海棠依舊:來自南方的海濱小城,骨子里生來就有海浪的前行無畏和海風(fēng)的自在逍遙,并向往著無拘無束的魚兒般的生活。倘若有一天你在這茫茫人海中遇見一個三分靠顏值,七分靠才華,剩下的九十分就全是鬼點子的姑娘,不用說,那一定是我。
“小爵呢?快叫它回來吃飯了。”老媽一邊翻炒著土豆絲,一邊對我喊道。我極不情愿地挪了挪早已在沙發(fā)上入定的屁股,眼睛依舊不放過電視里的灰太狼,只見那個可憐的家伙飛到天際化為最閃亮的那顆星,那句“我一定會回來的!”響徹耳畔,我咧了嘴笑,這才慢吞吞地回答:“哎呀,它肯定找個地方睡覺去了,別管它了。”正說著呢,一團(tuán)嫩黃慢慢地踱步過來,輕輕一躍就坐到了我旁邊并以舒服的姿勢躺倒,還不忘抬頭兩眼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我們對視了一秒就知道對方心中所想。
“臭貓,還挺準(zhǔn)時啊,都不用我叫了?!?/p>
“喵嗚~”小爵含含糊糊地回答一句,放下腦袋瞇起了眼睛。
我盯著眼前這個傲慢無比的“貓爵爺”,心想曾經(jīng)有個乖巧懂事的貓咪站在我面前,都怪我沒有好好教育,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jī)會,我定會重新給它洗腦!
洗腦這件事情,如果真要做,起碼要給我個“月光寶盒”,把時間拉回到我5歲那年,從我和小爵見面的那個下午開始。那時的小爵才剛出生不久,還混跡在一堆拼命往母貓奶頭擠的小貓崽里。我和小我1歲的表弟在一旁看著,小姨特地吩咐過了,不要亂動小貓崽,生怕我們不小心弄死了那些脆弱的小生命??墒强粗炔坏侥痰男∝堘虂y叫,心里也不是滋味,正找尋著看有沒有喝完奶的小貓崽可以換一換崗,小表弟就指著其中一只小貓崽說:“表姐,你看那個是不是暈過去了?”我順著手指望過去,只見一只小貓崽以躺倒的姿勢含著奶頭,卻不像其他貓崽一樣不斷吮吸乳汁,仿佛睡過去一樣。這年頭,沒見過連喝奶都暈的……為了不違背小姨的囑咐,我們找了塊海綿戳了戳那只貓崽。第一下動了,第二下開始吮吸,第三下干脆換了個躺的方向,含了含奶頭,又不動了……“這是又暈了嗎?怎么一喝奶就暈呀?”小表弟眨了眨大眼睛,不知所措地看我。作為表弟心目中無所不能的表姐,我自然不能顯示出我的無知:“這……這應(yīng)該是過敏,睡一覺就好了,放心吧,有我在,它不會死的?!蔽乙贿呎f一邊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胸脯。不過以防它再度暈過去,我叫來了小姨,希望她能把這個“過敏”的貓崽放到一邊,順便讓沒喝到奶的貓崽趁機(jī)能含上奶頭。從此這只傳說中對奶水過敏的貓崽進(jìn)入了我的視線。
第二次見到那只貓崽的時候,已經(jīng)是幾周以后,貓崽們陸陸續(xù)續(xù)斷了奶,母貓帶著孩子們在院子里曬太陽。那時正是初冬,陽光暖而不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總覺得貓崽們在陽光下蒸發(fā)著一股子奶香味,怪好聞的。于是我搬來了小凳子陪它們曬太陽,順便找找那只容易昏厥的貓崽。其實也沒花多大工夫我就認(rèn)出來了,它總是和別的貓崽不一樣,至少在我看來是不一樣的——別的貓崽都湊在母貓旁邊,只有它躲了這暖陽,找了個樹底下把半邊身子曬著,半邊身子挪到樹蔭里悠然地睡著。于是我躡手躡腳地走過去,用手戳了戳它的背,果然是一動身二動嘴三換姿勢接著睡……我滿臉笑意,心里便看上了這睡姿銷魂的小東西。接下來我便向小姨“提了親”。貌似我把它抱回家的時候它還在睡,一路的顛簸都沒把它弄醒,那時候我就該知道,它的睡功又上了一層,應(yīng)該趁早幫它改掉這毛病,要不也不會落到走火入魔的下場,想來也都是我的錯。
小爵的名字是從我看了宮崎駿的動畫電影《貓的報恩》才取的,之前一直隨便叫它,沒個固定的叫法,今天可以叫“崽崽”,明天就可以叫“喵喵”,反正叫什么它都不搭理我,動兩動它就別過頭去,挪一挪身子便把巨臀轉(zhuǎn)向我。小爵愛睡,但絕不是貪吃的那種,春夏秋冬都保持著曼妙的身材,也許是睡占用了它太多時間,以至于連狼吞虎咽的工夫都省了。嗜睡本也不是件壞事,反正不會給我添太多的麻煩??勺詮奈易×诵#挥忻刻煜挛缁丶乙惶?,小爵的日子就開始墜入噩夢中,先是被一幫小屁孩用水淋濕身,后來被小屁孩用桶罩住頭,最后有一天我回家的時候竟然看到小爵的頭掉在地上!
“小爵啊,都是姐姐不好啊,應(yīng)該把你鎖在家里的啊,你死得這么慘叫姐姐怎么辦??!”
我剛要把頭撿起來,小爵卻睜開了眼。我往后一倒,一屁股坐在地上。
“喵嗚~”
仔細(xì)一看,原來是被人埋在沙子里只露了個頭。真是嚇?biāo)澜憬懔耍芎⒆幽軇e這么玩我家的貓嗎……
或許那件事情給小爵的打擊太大,從那以后它都不敢靠近小屁孩,連睡覺都找了個地勢高的,比如別人家的車頂——雖然有隨時被載走的危險,但也總比被活埋了強(qiáng)。那件事也讓小爵對我親近了許多,時不時還會來蹭我的褲腿,仿佛有了一種“滴水之恩,當(dāng)涌泉相報”的感情。
記得小學(xué)時候老師讓我們描寫一種小動物,小爵自然就成了我的模特,但為了藝術(shù)效果,我還是決定先參考一下別人寫的貓。
“我的貓很可愛,總會在我看電視的時候躺在電視機(jī)上,尾巴掉下來,好像給女主角戴上了圍脖……貓咪開心的時候會沖我笑,露出它的小牙齒……”我越看越覺得我的貓好像和別人家的貓不一樣——它從未趴過電視機(jī),從未咧嘴沖我笑,它最多的表情就是半瞇著眼,將醒未醒的樣子。于是到最后,我參考了別人寫豬的作文。
“我的貓很可愛,總會在我吃飯的時候躺在一旁睡覺,發(fā)出呼嚕呼嚕的聲音,有意思極了……”我當(dāng)眾念著自己的作文,聲音越來越小。同學(xué)們哄堂大笑,我不好意思地沖著老師撓了撓頭。
鳥兒長大了自然要飛的,貓兒長大了自然要跑的,這是規(guī)律,哪怕是只懶貓,也會有逃跑的美夢。有一天小爵不再出現(xiàn)在車頂,我喊遍了整個小區(qū)都找不到它回家吃飯的時候,我知道這個規(guī)律適用于所有的貓,包括小爵。
前些日子我又重溫了《貓的報恩》,看著里面帥氣的貓男爵不禁想起了多年前不告而別的小爵。或許如今小爵也去了貓王國,真正成了一位貪睡的貓爵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