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曉宇
周末,得閑,我去郊野看花。
坐在老而舊的電車里,晃晃悠悠,一站又一站。我搖晃其中,有些黯然地想著心事。一些人,一些事,一些風(fēng)景,一些樓群,從眼前悠忽而過,像黑白時期的無聲老電影。
電車駛到郊野便是終點站,車上的乘客已經(jīng)疏疏落落。我下了車,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然后肆無忌憚地伸了一個懶腰。春天的郊野綠意濤濤,陽光明媚,花兒都開好了。阡陌縱橫的小路上,偶有行人,想是和我一樣,來郊野看花的吧?
春天像酒,走在暖洋洋的春光里,慵懶倦怠,像喝醉了酒一般。田隴上開著一簇簇的野花,黃的、藍的、白的,素樸淡雅,每一朵都有自己的快樂,每一朵都有自己的夢想,在春風(fēng)中恣意地綻放。
賞景看花,走累了,就直接坐在田梗上,掐一朵叫不上名字的野花,放在鼻子底下細嗅,有淡淡的香味,有春天的氣息。抬眼四顧,不遠處有鄉(xiāng)野人家隱逸在繁茂的樹木中,這兒一家,那兒一家,雖是散落無序,卻是自然天成。有人家的地方便有樹,這兒一棵,那兒一棵,最多的是桃樹,其次是杏樹,再有就是梨樹。
這些花里,杏花開得最早,也最嬌艷,疏眉淡眼,意蘊淡遠,像水墨畫一般,洇染著歲月的淡香。若是碰巧春雨綿綿,那杏花便有了楚楚動人的嬌俏,讓人忍不住想折幾枝回家插瓶。
杏花開過梨花開。梨花最是清雅,開的時候,一叢叢,一簇簇,嫩白如雪,朗潤冰清,雖不施粉黛,卻是一襲素衣,有攝人心魂的力量。如果碰到下雨天,雨打梨花,那便是說不盡的憂怨與傷感,一地梨花雪。
等到桃花開得時候,最是放肆和野性,從《詩經(jīng)》里的“灼灼其華”一路顛簸了兩千多年,卻從沒有改變它的張致和爛漫。桃花雖然開得艷麗,卻不懂得收斂??瓷先⒚?,卻少了些許遠意。
遠遠地看著,那些鄉(xiāng)野人家的門前,有一畦畦的香蔥,一壟壟的春韭,綠意蔥蘢。香蔥嫩,春韭香,拿來炒雞蛋,倒是美味。這樣一想,忍不住又多瞄了兩眼偶有一棵小香蔥或春韭的腦袋尖上,頂著一朵落花的花瓣,像個小可愛,看上去有些頑皮呢!
再看那些鄉(xiāng)野人家的房后,有樹,樹上栓著?;蛎H,指不定什么時候,牛會“哞哞”地叫,聲音低沉,驢會“啊嗚啊嗚”地叫,聲音高亢。另有雞昂首挺胸,鴨踱著方步,貓從墻頭跳下來,狗一聲不吭地躺在地上。
“白云深處有人家”,花樹像云朵,人家隱在樹叢中。春天的郊野空氣清新,山巒綠意起伏,草木萌芽,野花開放。積攢了一冬的郁氣,趁春天出來走一走,似乎暢快了很多。
陌上花開春光美,聞著泥土和青草的芳香,我想,這時節(jié),江南的油菜花該開了吧?記得那一年,也是這時節(jié),逗留在江南,恰逢油菜花盛開。那是一場闊大的春天,那是一場盛大的花事,大片大片的油菜花蔚為壯觀,是花的海洋,是黃色的世界,開得驚心動魄,開得醉美心田。我在花海里流連,如一葉扁舟在花海里游弋。
春天,得閑,去郊野看花。我在田野里徜徉,快活得如一尾魚,如一只鳥,從容感知春天的大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