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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別讓我走》的科技與倫理

2019-06-18 09:00王桃花程彤歆
外國語文研究 2019年2期

王桃花 程彤歆

內容摘要:著名日裔英國當代作家石黑一雄的科幻小說《別讓我走》敘述了一個允許克隆人存在的社會利用克隆人為人類進行人體器官捐獻以延續(xù)人類生命的故事。通過科技倫理和文學倫理學批評的研究視角來對科技如何拒斥克隆人倫理身份、如何顛覆人類倫理意識以及如何重塑社會倫理環(huán)境這三個方面進行闡述,我們發(fā)現:科學技術的進步會導致人類漸漸以自身利益為中心,拋棄傳統(tǒng)生命倫理道德,造成科技吞噬倫理的現象。小說以平淡、冷靜的敘事風格和寫作手法給讀者描述了克隆人的悲慘命運,并引導讀者反思: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才是倫理道德永恒的本質。

關鍵詞:石黑一雄;《別讓我走》;科技倫理;文學倫理學批評

Abstract: The famous contemporary Japanese British writer Kazuo Ishiguros science fiction Never Let Me Go describes a society in which human can clone themselves to donate organs to continue their life. By analyzing clones ethical identity, human beings ethical consciousness and social ethical environment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Ethics of Science and Technology and Ethical Literary Criticism, this paper discovers that science and technology is obviously devouring ethics, and thus anthropo-centrism is becoming more and more serious. With a leisurely narrative style and austere writing technique, Never Let Me Go describes the tragic fate of cloned human, which arouses the readers profound consideration that the eternal essence of ethics and morality is to respect and revere life.

克隆技術是用科學技術進行人工無性繁殖而產生生命的過程,其基因與本體的基因完全相同。自1963年印度生物化學家霍爾丹(J. B. S Haldane)在一次演講上首次采用“克隆(Clone)”這一術語之后,科學界對克隆技術的研究在全球范圍內大面積展開。直到1997年2月,英國《自然》(Nature)雜志上一篇文章向全世界宣告克隆羊“多莉”的誕生,許多科學家認為這是克隆技術發(fā)展史上的里程碑,同時也標志著新生物技術時代的開啟,更重要的是,這讓人類開始了對克隆技術在未來能夠造福于人類自身可能性的設想。然而,克隆人非自然有性繁殖而生,其面對的一系列倫理問題不得不引起人們的廣泛關注。

2005年,著名日裔英國當代作家石黑一雄(Kazuo Ishiguro, 1954- )以克隆人為主題出版了他的科幻小說《別讓我走》(Never Let Me Go),小說通過第一人稱凱茜的視角,講述了克隆人凱茜及她的克隆友人露絲和湯米在與世隔絕的克隆人寄宿學校黑爾舍姆度過童年時光,少年時期到“村舍”接受為期兩年的看護者職業(yè)培訓,為以后照顧器官捐獻者做準備,最后走上器官捐獻的不歸路,進行一至四次器官捐獻后死亡的悲慘故事。自出版以來,小說憑借其行云流水的文字、新穎的故事情節(jié)和悲慘的人物命運在國內外獲得廣泛好評。2005年該小說獲得英國布克獎提名,同年被《紐約時報》、《時代周刊》等評為最佳圖書;2006年獲得美國亞歷克斯獎,并被日本著名小說家村上春樹所贊揚;2010年上映的同名電影《別讓我走》獲得了第37屆土星獎的“最佳科幻電影”提名獎。國外許多學者對小說進行了多角度的研究:安妮·懷特黑德(Anne Whitehead)曾指出:“克隆人在《別讓我走》中的社會里被看作非人類,所以也被當作非人類對待”(Whitehead 64)。而對于克隆人所引發(fā)的倫理問題,詹寧斯(Bruce Jennings)則指出:“隨著生物技術的介入,人漸淪為一部組裝起來的機器,即使正常人(相對克隆人)可能因為生物權力而更長壽,但是他們也不會像人一樣活著”(Jennings 19)。人類應該具有高度的道德倫理意識,而利用科技發(fā)展之便向地球上其他物種施暴以求自身生命的延續(xù)是一種倫理喪失行為,沒有道德倫理,人就算不上真正意義上的人。在國內,浦立昕從權力與規(guī)訓的視角對小說做了研究,他認為:“權力和話語在身體和主體兩個方面對學生進行全面規(guī)訓和建構”(浦立昕 114)。由于克隆人從小接受洗腦式規(guī)訓,這導致克隆人不懂得反抗人類對他們的暴行。信慧敏則指出:“石黑一雄透過克隆人這面憂郁的鏡子直視我們自己,審視人類的自私、欲望和貪婪”(信慧敏 134)。周文娟甚至認為石黑一雄刻畫的克隆人與作家本人的日本民族身份相聯系:“《別讓我走》中克隆人的悲慘命運和無奈處境,以及他們絕對‘順從不抗爭的倫理意識,無不與日本文化‘效忠、‘捐軀責任意識緊緊關聯”(周文娟 45)??梢哉f,國內外對該小說的研究角度新穎、內容廣泛,然而目前為止小說中體現出來的科技對倫理的吞噬卻被忽視,還未有人對此進行過相關研究。當今科學技術的迅猛發(fā)展對人類社會各方面造成了極大的影響,其中倫理吞噬問題是發(fā)展科技時需直面的一個焦點問題,本文將運用科技倫理相關理論和文學倫理學批評方法對科技如何拒斥克隆人的倫理身份、如何顛覆人類倫理意識以及如何重塑社會倫理環(huán)境這三個方面進行闡述,剖析科技吞噬倫理這一現象,旨在揭示克隆人所反映的倫理問題和科技進步對人類造成的倫理影響。

一、科技拒斥克隆人倫理身份

隨著科學技術的進步和工業(yè)革命的蓬勃開展,人類社會逐步進入一個由科技引導生活的時代,科技對人類的生活起到了不容小覷的影響。一方面,科技進步提高了人類的生活質量,使人類逐漸擺脫原始生活模式;另一方面,科技也逐漸朝著與人類探索科學的初心相背離的方向發(fā)展,其結果就是給地球帶來了不可挽回的生態(tài)污染,也給人類的物質與精神文明帶來了毀滅性傷害,造成了科技吞噬倫理的局面。

科技發(fā)展對倫理的吞噬并非一蹴而就,在《別讓我走》中,它首先表現為人類利用科技建構了克隆人,但拒斥賦予其合理的倫理身份。在文學倫理學批評看來,倫理身份指的是個體在一種倫理關系中的身份定位。國內文學倫理學批評研究者聶珍釗教授指出:“在文學批評中,文學倫理學批評注重對人物倫理身份的分析。在閱讀文學作品的過程中,我們會發(fā)現幾乎所有倫理問題的產生往往都同倫理身份相關”(聶珍釗 21)。在小說中,凱茜等克隆人對自身倫理身份的追尋從未停止過,他們渴望知道自己是誰、自己從哪里來、今后將歸往何處,他們也渴望知道自己與外界的人類有何區(qū)別。從生物學角度來看,人是自然有性繁殖出來的生物個體,且“人具有社會的、文化的、歷史的規(guī)定性,是具有高度理性的動物”(杜明業(yè) 63),而克隆人則是人類利用生物基因技術無性繁殖出來的產物,克隆人沒有合適的倫理身份,也違背了人類社會的、文化的、歷史的規(guī)定性。我們該如何看待自然有性繁殖的人類與利用其基因克隆出來的人之間的關系?人類利用科技制造克隆人是符合倫理道德的嗎?

曹孟勤教授指出:“將人性作為科技倫理的哲學基礎,在于人性能夠為人們有道德地應用科學技術提供合理的解釋。何以為善、何以為惡的價值判斷的根據只能是人性。合乎人性的行為即為善,違背人性的行為即為惡。人性能夠為價值判斷提供形上學的依據”(曹孟勤,《人性與自然:生態(tài)倫理哲學基礎反思》46)。人性是人類區(qū)別于動物的標志,是判斷善惡是非的根本尺度,在小說《別讓我走》中,黑爾舍姆寄宿學校是一所克隆人學校,凱茜等克隆孩子從小就被送到這里,埃米莉小姐等是他們的監(jiān)護人??寺W生們統(tǒng)一被安排學習音樂、繪畫、體育等各種課程,他們之中最好的繪畫作品會被偶爾來學校的瑪麗·克勞德夫人拿去放在她的“畫廊”中,所以孩子們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來畫出最能體現自己“靈魂”的畫作;克隆學生們還可以通過自己的勞動來賺取代幣,利用代幣可以在學校的“交易會”和“拍賣會”上換取自己喜愛的東西來收藏。在這看似自由的表面背后,學校設置的規(guī)章制度卻令人唏噓。在黑爾舍姆,學生絕不被允許抽煙,學校圖書館里也沒有關于福爾摩斯的小說,因為小說主角吸煙的情節(jié)太多了。每周一次的身體健康檢查也暗示著孩子們:在這里,健康才是最重要的。他們彼此之間可以有性愛關系,但無法生育孩子??寺W生在黑爾舍姆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他們從不曾了解外面的世界,也怯于走出學校的柵欄去外面的世界看一看,因為學校里不知從何時起流傳著一個恐怖的傳說,曾有學生不聽勸阻跨越柵欄,結果第二天學生的尸體被發(fā)現綁在一棵樹上,手腳都被砍掉了。

學校的規(guī)章制度和流傳的恐怖傳說就像一個無形的籠子,將克隆學生們牢牢地圈在籠內,但即便如此,作為生物,都不可避免地有著自我認知的欲望。為了認識自我、了解自我,克隆學生們不斷將自己與正常人類的“他者”做比較。凱茜回憶了童年時期與學校里的正常人類之一瑪麗·克勞德夫人的一次接觸:凱茜和她的友人突然出現在來訪的瑪麗·克勞德夫人面前并觀察她的反應:“她只是僵站著等我們過去?!抑两駳v歷在目的是,她似乎在竭力壓抑那種真正的恐懼,唯恐我們之中的一個人會意外地觸碰到她”(石黑一雄 32)。夫人對待克隆學生們害怕、厭惡的反應和態(tài)度猶如一面鏡子,從這面鏡子中凱茜等人看到了自己真實的樣子,他們漸漸認識到,他們與正常人不同。他們也曾被學校里新來的老師露西小姐告知:“你們是……特別的”(63)。至于他們特別在何處呢?終于有一天露西小姐忍不住告訴了學生們實情:“你們被告知又沒有真正被告知?!銈兊囊簧呀洷灰?guī)劃好了。你們會長大成人,然后在你們衰老之前,在你們甚至人到中年以前,你們就要開始捐獻自己的主要器官?!涯銈儙У竭@個世界有一個目的,而你們的未來,你們所有人的未來,都已經定好了”(73-74)。在學校大多數老師眼里,凱茜她們根本就不算真正意義上的人類,或者說她們不足以成為人類,他們和待宰的牲畜毫無區(qū)別,沒有靈魂,沒有尊嚴。在小說的第二部分,克隆人都堅信自己有一個原型正過著普通人的生活,于是他們在街道上或購物中心里刻意留心自己“可能的原型”,露絲甚至認為自己的原型是一位體面的職業(yè)婦女,繼而跟蹤一名形象與她想象的原型相符合的女性,在對這名女性進行一番觀察之后失望而歸,露絲憤慨地說:“我們是從社會渣滓復制出來的。吸毒者、妓女、酒鬼、流浪漢。也許還有罪犯,只要他們不是精神病人就行。他們就是我們的原型”(152)。從這里可以看出,克隆人每分每秒都想找到自己的原型,是因為他們認為只要找到原型,就能夠在一定程度上認識自我,也許還能看到自己的未來是怎樣的,這就是他們在那個社會里想要確定自己倫理身份的表現。

程現昆教授認為:“科技應用中的倫理價值有正反兩方面,正的方面是指積極的方面,直接表現為科學技術的進步改變了傳統(tǒng)的倫理價值觀念,杰出科學家的道德范例在社會道德文明建設中有著重要的示范作用;反的方面指的是科技的不當應用和任意的擴張,造成科技與人、人與自然關系的惡化”(程現昆,《科技倫理研究論綱》129)。伴隨著現代科技的迅猛發(fā)展,克隆人的實現在技術層面上已經成為可能,但當今發(fā)達國家都一致反對把克隆技術應用到人類自己身上,因為人是自然之子,是通過有性繁殖產生,而克隆人卻是人類利用科學技術刻意制造出來的反自然、反傳統(tǒng)的生物,這些生物在歷史長河里不曾出現過,一旦出現,必將面對人類各方面的質疑,他們難以在傳統(tǒng)的人類社會中找到合適的倫理身份定位。人類在面對有限的社會資源和巨大的利益誘惑之間選擇越過道德底線,把本應由人類承擔的痛苦推給了克隆人。顯然,人類雖然利用科技創(chuàng)造出克隆人,但拒斥賦予其合理的倫理身份,在人類利益至上的社會環(huán)境中,克隆人始終是異類,他們不會被善待,更無法過上普通人的生活,克隆人對于人類來說沒有生命尊嚴,只有利益,這是科技應用中倫理價值的消極一面。然而,科技對倫理的吞噬遠不止于此,不僅克隆人受到影響,人類的倫理意識也同樣遭到顛覆。

二、科技顛覆人類倫理意識

站在一般文學的角度來看,文學起源于勞動,它是特定歷史時期及歷史環(huán)境的產物?!叭祟愖畛醯幕ハ鄮椭凸餐瑓f(xié)作,實際上就是人類社會最早的倫理秩序和倫理關系的體現,是一種倫理表現形式,而人類對互相幫助和共同協(xié)作的好處的認識,就是人類社會最早的倫理意識”(聶珍釗 14)。在文學倫理學批評看來,人與獸之間的根本區(qū)別就在于有無理性,人因為擁有理性所以才為人,獸因為沒有理性所以才為獸。在小說所設定的社會背景下,克隆人產業(yè)是被允許存在的,且克隆人被創(chuàng)造出來的目的只有一個:捐獻。他們注定將在成年之后捐獻自己的器官,與人類飼養(yǎng)豬馬牛羊為人類提供肉食與皮毛毫無區(qū)別,可以說,克隆人活著就是為了捐獻。克隆人三個字中雖有“人”字,但他們卻是和黑爾舍姆校外的普通人不同的“人”,他們“被出生”,然后“被死亡”,他們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也不能決定自己未來的方向。從這一層面上來看,在科技高速發(fā)展的時代,克隆人器官捐獻產業(yè)為人類社會帶來的巨大利益讓人類的倫理意識搖搖欲墜,對生命的敬畏之心也逐漸消失殆盡,最終做出了反人性、反倫理的行為。

小說的第三部分把重點放在了一個叫做金斯菲爾德的地方,克隆人在那里履行他們的捐獻“義務”。他們每捐獻一次器官,就會被送往康復中心去等待身體完全恢復之后再進行下一次捐獻,一般進行一至三次器官捐獻后就會走向命運的“終結”(complete),而極個別身體很好的克隆人可以進行第四次捐獻,但在第四次捐獻之后就不會提供康復中心和照顧者的服務,克隆人只能靜靜地等待死亡。在那個普遍認為“克隆人非人”的社會里,以埃米莉小姐為主要負責人的黑爾舍姆寄宿學校努力為克隆學生們創(chuàng)造了良好的生活環(huán)境,也給予了他們豐富的課程教育,目的就是為克隆學生爭取和正常人類平等的權益。就像人類通過狗的作揖、搖尾、轉圈等動作來證明狗是通人性的一樣,埃米莉小姐等人也想通過克隆人的畫作來向世人證明克隆人是有靈魂的。實際上,在埃米莉小姐等正常人的潛意識中,克隆人是沒有靈魂的,但克隆學生們的日常行為與正常人類并無二致,這讓他們不得不面對事實:克隆人的畫作與論文,都證明克隆人也是有靈魂的。但最后,面對來自社會權威的壓迫和社會主流意識的壓力,埃米莉小姐等人向這個殘忍的捐獻計劃發(fā)出的挑戰(zhàn)也只能無疾而終。

克隆人是非常向往正常生活、向往自由的,哪怕他們只有一線希望能獲得三至四年的自由生活時間,他們都會拼命去爭取。而作為自由的、聰慧的人類,卻利用科學技術之便一次又一次無情地剝奪克隆人的生存權、自由權,把克隆人當做待宰的牛羊一般對待。不難看出,在科技發(fā)展帶來的巨大利益面前,人類應有的倫理意識遭到顛覆,失去了對生命最基本的憐憫。另一方面,非正常發(fā)展的倫理意識也加速了人類對社會倫理環(huán)境的扭曲塑造,社會權威對克隆人的道德冷漠讓反倫理的殺戮行為在新的環(huán)境中成為合理的捐獻行為。

三、科技重塑社會倫理環(huán)境

“文學倫理學批評重視對文學的倫理環(huán)境的分析?!膶W倫理學批評要求文學批評必須回到歷史現場,即在特定的倫理環(huán)境中批評文學?!煌瑲v史時期的文學有其固定的屬于特定歷史的倫理環(huán)境和倫理語境,對文學的理解必須讓文學回歸屬于它的倫理環(huán)境和倫理語境,這是理解文學的一個前提”(19)。之所以讀者在閱讀小說時替克隆人的命運感到悲傷,是因為讀者站在現實社會的倫理環(huán)境去評價小說中克隆人存在的社會倫理環(huán)境,而文學倫理學批評應該回歸文本中的倫理環(huán)境去評價倫理,否則將出現文學批評的越界行為。黑爾舍姆學校對于讀者來說一直是一個神秘的地方,它表面是克隆人的成長之地,但總讓讀者感到有些疑惑不解:既然制造克隆人的目的就是捐獻器官,那為什么還要對克隆人進行文化教育呢?多年之后,埃米莉小姐終于向凱茜坦白:“如果學生養(yǎng)育在人道和有教養(yǎng)的環(huán)境中,那么他們就有可能成長為和任何正常的人類一樣敏感和聰明的人”(240)。讀到這里,不難看出在埃米莉小姐等人眼中,雖然克隆人非人,但他們是有理由具備合理的倫理身份的,可惜他們?yōu)榭寺∪藸幦嘁娴幕顒右廊坏謸醪蛔嗤C構的暴力,因為在那種倫理環(huán)境里,主流意識是克隆人尚不足以成為真正的人類,他們只不過是人類的創(chuàng)造物,而最終也將為人類生命的延續(xù)而服務。

由于現實社會倫理環(huán)境和人類的倫理意識已經發(fā)展到了平等對待世間一切生命的高度,對于所有的生命,不論植物、動物或人類,都會抱有憐憫之心和包容心。但在小說中,科技的發(fā)展給人類提供了強勁力量去重塑一個培養(yǎng)克隆人的科學環(huán)境,且社會普遍接受的觀點是“克隆人非人”,克隆人是人類為了維持自身健康、延續(xù)生命而創(chuàng)造出來的用于器官捐獻的“物”,克隆人沒有人權,也沒有法律地位,極少有人同情克隆人。在小說中,“捐獻”(donation)和“捐獻者”(donor)是極其微妙的兩個詞,小說伊始,凱茜就以自述者的身份向讀者述說:“我的名字叫凱茜·H。我現在三十一歲,當看護員已經十一年多了”(石黑一雄 1)。所謂看護員,就是每個克隆人在進行器官捐獻前可以申請成為器官捐獻者的看護員,若護理水平夠好,還可以申請多做幾年看護員工作,意義相當于延期捐獻。“捐獻”和“捐獻者”由字面意思來看應該是捐獻者主動捐獻,因為捐獻本應是一種發(fā)自內心的純自愿行為。而小說中的“捐獻”并非克隆人自愿捐獻,克隆人的器官捐獻是一種被動行為,那么此時此刻,“捐獻”的意義就等同于“待宰”,“‘捐獻者也就成為了‘待宰者”(杜明業(yè) 95)。在這種社會里,權威利用“捐獻”一詞來轉移公眾視線、蒙蔽真相,把殘忍的被動捐獻行為描述成偉大的自愿捐獻,使販賣人體器官這種等同于殺人的違法行為巧妙地逃避了法律的懲罰和道德的譴責,從而重塑了一個冷漠而殘忍的倫理環(huán)境。在那種倫理環(huán)境下,克隆人從小接受的教育即是“保持健康,完成捐獻”,經過多年的洗腦教育,克隆人麻木接受了自己的命運,他們從內心深處就已經認定捐獻是自己的義務,他們從最初就失去了反抗的意識和能力。

文學倫理學批評并非要我們評價倫理的正確與否,而是要分析這一系列倫理問題存在的原因。在過去,由于科學技術不發(fā)達,人類面對自然災害、生老病死等自然規(guī)律,只能選擇被動接受,毫無改變的能力。隨著科學技術的快速發(fā)展,人類將擁有科技這一利器來改變過去不能改變的事情,面對眼前的巨大利益,人類甚至可以創(chuàng)造出一個完美的克隆人器官產業(yè)鏈。在《別讓我走》中,克隆人產業(yè)就早已規(guī)?;鐣兄惶壮墒?、完善的克隆、捐獻模式,各中間商都在履行自己的職責,從科學家的克隆行為,到克隆人學校的學業(yè)教育,直至最后捐獻時期的醫(yī)院看護等,都確保了克隆人將按照社會所規(guī)定的步驟一項項完成。這種行云流水的器官捐獻產業(yè)對于身處現實社會的讀者來說是可怕的、難以置信的,但石黑一雄在小說中所描述的社會卻對此持認可態(tài)度,因為科學技術的高速發(fā)展重塑了社會倫理環(huán)境,讓有違倫理道德的越界行為成為可接受的普遍行為,這也是科技帶來的負面效應之一。

當下全球一致反對將克隆技術運用于人類自身,主要是出于對克隆人的一系列擔憂與疑慮,例如克隆人也許會導致人類基因庫的單一性。由于克隆人的繁殖不再需要兩性共同參與,所以他們的出現也許會破壞家庭的完整性,撫養(yǎng)與繼承問題將難以解決。另外,克隆人的出現也許會導致人類社會出現新的種族歧視,這對克隆人是不公平、不道德的。出于種種理由,即使克隆技術早已在動物界成功運用,但現實社會始終不允許科學界進行克隆人的實驗。有人曾堅持人類中心主義,主張“人是自然界中唯一擁有理性的存在物……因而倫理或道德只是人類社會生活的專利,是專門調節(jié)人與人之間關系的規(guī)范”(曹孟勤,《人性與自然:生態(tài)倫理哲學基礎反思》46)。在這種觀念的驅使下,人類極容易做出反倫理行為,所有利用科學技術能夠實現的利己之事人類都選擇接受,而不顧倫理道德的淪陷,就像在小說《別讓我走》中,人類出于利己私欲利用科技制造克隆人,等克隆人長大成人之后奪取他們的身體器官再將之拋棄,這種行為是反人性的,它已完全違背人類社會的倫理道德,是科技發(fā)展過程中倫理價值“惡”的展現。站在現實角度來看,科學技術應該被投身于造福人類的活動,人類應該加強倫理道德修養(yǎng),面對科學技術帶來的便利,人類應該理性面對,在利用科學技術使生活更加自由、幸福的同時,不應該違背人類基本的倫理道德,更不應該犧牲克隆人的生命來為人類創(chuàng)造利益。

四、結語

在《別讓我走》中,不論是從克隆人的倫理身份、人類的倫理意識還是社會倫理環(huán)境角度來看,科技發(fā)展都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社會的倫理道德觀,若想在現實世界中將克隆技術運用于人類自身,則意味著社會需要解決一系列現階段難以解決的科技與倫理之間的沖突問題,至少在《別讓我走》中,克隆人無法在人類社會以正常的身份生存下來,他們從“出生”開始,一生的命運就已被人掌控。對于科技發(fā)展引發(fā)的倫理問題,前國家主席江澤民曾提出過自己的見解:“科學技術進步應服務于全人類,服務于世界和平、發(fā)展與進步的崇高事業(yè),而不能危害人類自身”(譚國器、楊振武 1)。如果科技被有違倫理地不規(guī)范使用,則有可能造成科技異化,最終科技不但不會造福于人類,反而使人類陷入一種痛苦境地。著名哲學家、思想家恩格斯(Friedrich Engels)也曾強調:“我們不要過分陶醉于我們人類對自然界的勝利。對于每一次這樣的勝利,自然界都對我們進行報復。每一次勝利,起初確實取得了我們預期的結果,但是往后和再往后卻發(fā)生完全不同的、出乎意料的影響,常常把最初的結果又消除了”(《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四卷383)。石黑一雄在小說中并沒有對克隆人的器官捐獻產業(yè)進行任何道德批判,而是以平淡、冷靜的敘事風格和寫作手法向讀者展現了克隆人一生的命運,也給讀者提供了值得深思的素材。對于未來克隆人是否會出現,我們暫時無法給出明確的回答,但不論何時,作為擁有理性、擁有高度文明的人類,我們應該保持批判意識,時刻反思新的科技發(fā)展是否有益于人類社會可持續(xù)發(fā)展、是否符合社會倫理道德要求,不應該隨意傷害、踐踏其他生命。眾生平等是生命存在的主題,而尊重生命、敬畏生命是倫理道德永恒的本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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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翁逸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