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春風(fēng)
小美租了個車庫,開了一家快餐店。一到中午,邊上的民工兄弟便蜂擁而來,由于飯菜可口,量又多,所以,小美的生意特別好。
這一來二去的,小美對那幫顧客也熟悉了。其中,有個叫柱子的,長著一張娃娃臉,大概十七八歲。不知道為什么,小美一見他,就想起在老家讀書的弟弟,所以,對他特別親切。
柱子愛吃大排,每次都會打一份,小口小口地啃,直到所有飯菜吃得精光,大排也就啃得精光。于是,小美就多了一個心眼,每次,都讓賣豬肉的切一塊又大又厚的大排,專門留給柱子吃??粗映缘媒蚪蛴形兜臉幼?,小美特別開心。
這天中午,柱子他們又來了,剛巧,小美正忙著搬一個電飯鍋。其中有個小胡子,是個自來熟,拿起餐盤,喊道:“老板娘,你那么忙,我就自己打菜啦!”說完,夾了一塊大排,咬了一口。
小美跑來一看,立馬沉下了臉:“你……你這個人咋回事???怎么自己動手打菜呢?”
小胡子不以為然:“我打的是大排呀!你都一塊一塊切好了,給誰吃不是吃呀?我只是隨便夾了一塊,有什么關(guān)系?”
小胡子不知道,他夾走的,正是小美留給柱子的大排,每次,都藏得嚴嚴實實,可是,它實在太大了,被小胡子一眼看中了。
看著藏好的大排被拿走,小美的氣不打一處來,吼道:“你這是隨便夾走一塊么?算了算了,你都咬過了,吃這一塊又不會長一斤肉,以后不許亂動,聽見沒?”
小胡子自知占了便宜,嬉皮笑臉地坐了下來:“好好好!以后不亂動!”
那天,柱子沒吃到又大又厚的大排,小美心里很不是滋味。從那天起,小美就嚴防死守了,誰也不能動她的餐車,特別是小胡子。
幾天后的中午,小美早早地等在餐車后,此時,飯菜都準備好了,柱子、小胡子他們又來了。
輪到柱子了,大聲喊道:“老板娘,來一塊大排!西紅柿炒雞蛋,芹菜炒豆干,冬瓜海米……”
小美點了點頭,熟練地將那塊又大又厚的大排夾了過去。這時,旁邊的小胡子說話了:“老板娘,這不對勁呀!”
小美斜了他一眼,沒好氣地說:“有什么不對勁的?”
小胡子指了指柱子餐盤里的大排,一驚一乍地說:“我都觀察好幾次了。為什么,你每次都留一塊最好的大排,又每次都給柱子呢?大伙兒看看,這塊大排是不是特別大?”
話音未落,民工們呼拉一圈,全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說:
“是??!這塊大排就是大!”
“比別的大排大多了!”
……
小美漲紅了臉,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有……有什么奇怪的?大排又不是我切的,不可能一模一樣。剛巧切出一塊大一點的,難道不行么?”
小胡子不依不饒:“可是,為什么每次最好的大排都會給柱子呢?老板娘,你安的什么心???咱柱子還小呢!”說完,咯咯笑了起來。旁邊的民工一聽,也哈哈大笑起來。
小美又羞又氣:“你……你們瞎說什么呢?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大伙嬉鬧一番,各自也就坐下來吃飯了,可是,柱子的臉漲得通紅。那天,柱子草草吃完飯菜,就匆匆走了。
從那天起,柱子再也沒打過大排,說話也細聲細氣起來。每次,小美滿懷期待地等在餐車后,就等他開口說,“老板娘,來一塊大排!”可柱子愣是不說,而且,他總一個人躲在角落,悶聲不吭地吃得飛快。
這天中午,小美擺好餐車,像往常一樣等顧客來。不經(jīng)意間,小美發(fā)現(xiàn),地磚上有一片濕漉漉的。奇怪,水龍頭明明關(guān)著呀。小美趕緊跑過去,低頭一看:哎呀!墻角一個地方正汩汩地往外冒水呢!這是老小區(qū)了,估計年久失修,水管壞了。
小美拿來一條干毛巾,想堵住漏洞,可無濟于事。眼看,顧客們都要來了,總不能水漫金山吧。
正急得團團轉(zhuǎn),門口有人喊:“老板娘,開飯啦!”抬頭一看,原來是小胡子,身后跟著柱子,還有幾個兄弟。
小美手足無措地說:“水……水管漏水了,怎么辦?”
小胡子湊上前看了看,樂了:“那還不是手到擒來!老板娘,你忘了咱這幫兄弟是干嗎的了?”說完,擺了擺手:“兄弟,回工地操家伙!”
不一會兒,小胡子他們拿著一根水管,一小袋子水泥黃沙和工具,匆匆趕來了。眾人齊動手,關(guān)閥門,敲墻頭,換水管,刷墻壁……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小美歡喜不已:“太感謝大家了!今天我請客,你們放開肚子隨便吃,啤酒管夠!”
小胡子擺了擺手:“只是舉手之勞,不用放在心上。再說了,你開這家快餐店也不容易,咱可不占別人便宜!”說完,像往常一樣,拿出一張10元紙幣,點起了菜。
從那天起,小美不再厚此薄彼,將每塊大排都切得一樣大。因為她覺得,那幫民工兄弟都一樣,都像自己的親人。
更讓小美欣慰的是,慢慢地,柱子又吃大排了,而且和以前一樣,又和兄弟們插科打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