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善書
“退潮之后才知道誰在裸泳?!敝缮癜头铺卦? 994年股東大會說過的這句話,如今已成為投資界津津樂道的經典名言。
當前,業(yè)界對國內藝術品市場的退潮現象,多半已不會否認。雅昌藝術網的統(tǒng)計便是最直觀的寫照:“2018年中國境內文物藝術品拍賣成交額約563億元,同比下降1 2%?!边@還是拍賣行的數據,筆者的調研結論是,實際的交易量至少已被“腰斬”。然而,吊詭的是,3月份剛剛發(fā)布的201 9胡潤藝術榜,卻讓我們看到了與現實情況嚴重錯位的另種異象:上榜的在世藝術家作品,總成額和平均成效額均連續(xù)兩年上漲,2018年甚至比201 7年大漲了20%。
對這100名藝術家,筆者雖不敢妄言全部都非常熟悉,但至少對其中半數藝術家的作品市場行情是知根知底的。譬如北京某畫家的畫作,是投資界公認已面臨“退市”可能的高風險資產,但該畫家的作品在2018年的拍賣市場上居然出現了大幅度的量價齊升;而某廣東畫家,由于近年陸續(xù)從些“重要位置”上退了下來,加上外部環(huán)境的疊加影響,其作品的價格去年已經縮水了七八成,但胡潤榜顯示其拍賣數據仍然在直線上升;另有些名不見經傳的畫家,以及那位作品雄踞“最貴在世藝術家作品前十”七成份額的崔先生,由于他們的玩法太高端,筆者就不妄議了。
僅憑些市場機構出具的這份問題叢叢的拍賣成交數據,胡潤公司借著自己多年積累的品牌效應,硬是為商業(yè)市場排出了份奇態(tài)百出藝術百富榜,試圖以搶占網絡輿論的形式強行進入中國藝術品市場的當代語境,進而影響 些人的投資決策。曹雪芹為太虛幻境所撰的那副對聯(lián)講得好:“真亦假時假亦真,無為有處有還無。”這種全靠拍賣成交紀錄支撐起來、嚴重背離當前整個市場大行情的排行榜,的確滿足了一部分上榜藝術從業(yè)者及其背后炒家沽名釣譽和相互意淫的愿望,但對于當前整個國內藝術圈來說,卻成為了 面映照其真實生態(tài)現狀的鏡子。不過,讓人想不通的是,天氣這么冷,那些還在藝術圈裸泳的人就不怕身體著涼嗎?
俗話說,在商言商。關注商業(yè)的人都知道,這些年在國內玩資本運作的那撥人, 天到晚最喜歡掛在嘴邊大談特談的詞就是“生態(tài)”。除了在互聯(lián)網稱王稱霸的三駕馬車(馬云、馬化騰、馬明哲)以外,像任正非、劉強東、董明珠、楊國強、李彥宏、賈躍亭、雷軍、王健林等,這些現在或曾經的投資界大佬,沒有個不放言自己在“做生態(tài)”的。反過來看,同樣起步很早并企圖建立自己商業(yè)帝國的藝術圈人士很多,但敢于在公開媒體向同行勾勒生態(tài)版圖的大咖卻極少。雖然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有人既開了藝術館,又開了拍賣行;有人既是藝術家,又是畫廊老板,還是某基金會的話事人??陀^來講,知道要以“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手段來控制整條產業(yè)鏈,從而達到壟斷市場資源、搶占定價話語權、實現個人利益最大化的資本家很多,但在國內這個看上去并不大的藝術圈里邊,就是沒有人能真正干得起來。
原因在哪里?筆者還是那句話,規(guī)則被某些人玩壞了,在個長期生態(tài)失衡的行業(yè)里邊,支撐這個產業(yè)健康可持續(xù)發(fā)展的鏈條早就斷了。在這套壞的規(guī)則的“統(tǒng)治”下,原本發(fā)育了幾十年的產業(yè)分工沒有用了,進入這個行業(yè)淘金的不同個體之間也不再需要任何職業(yè)邊界。正因如此,藝術家普遍進入市場與經紀人搶飯吃,拍賣企業(yè)強勢推倒二級市場的隔墻全盤通殺,文博工作者不安心在博物館搞研究成天在江湖上走穴站臺搞創(chuàng)收,評論家和媒體人占山為王只要收了錢可以把黑的說成白的、白的說成黑的……越是生態(tài)失衡,裸泳的人也就越多。當初誰曾想過,凜冬將至,惡性循環(huán)的結果是,把規(guī)則玩壞的人也會沒得玩,就像機體得了癌癥樣,再好的藥物都不起作用。
最近有人說,香港巴塞爾不是挺旺的嗎,說明這個行業(yè)還是活力四射的嘛。但筆者感慨的是,行為藝術在哪里都不缺乏觀眾。與藝術品拍賣相比,那又是另外種形式的裸泳。你到巴塞爾經常買東西嗎?你身邊的朋友經常在那買東西嗎?你永遠聽到的都是媒體上說有多少人靠裸泳發(fā)了大財。在信息不對稱的情況下,現在唯可以確定的是,越來越多的人把裸泳看成了種時髦,他們真的幫助開游泳池的人賺到了大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