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曉琦
院子門前有一塊空地,母親把它開墾出來種些瓜果、蔬菜。從此院子里蔬菜不缺,四季熱鬧。
假期回家,看見菜地一片荒蕪,兀立著一叢叢光禿禿的草,似乎好些日子沒人打理了。
“媽,怎么不種菜了?”我問母親。
母親看了看我,說:“是好些時間沒種了,改種草了?!?/p>
不種菜,種草?那不是母親的做派,我更迷糊了。回頭瞧瞧地里那些不知名的草,光禿禿的,一片葉子也沒有。
母親見我愣在原地,便把我引到菜地邊,說:“這不是普通的草,你再仔細(xì)瞧瞧,是狗屎豆,現(xiàn)在人叫決明子。你大概不記得了吧?你小的時候,常到外婆家跟小朋友們玩捉迷藏,那時你最喜歡躲藏在后山坡上那片草叢里,那草便是狗屎豆。有一次,你還在草叢里睡著了呢,害得我和你外婆找了你好久?!?/p>
我記起來了,是有那么一片黃花綠葉搖曳在我的記憶深處,幽幽的,似乎還散發(fā)著淡淡的青草香。
外婆家的后山坡上,散落著我許許多多童年的快樂。在那塊平緩的坡地上,長滿了一種叫狗屎豆的草,密密麻麻的。有一次我去玩,正是枝繁葉茂時,綠葉婆娑,其間黃花點(diǎn)點(diǎn),煞是好看。玩意正濃的我,自然顧不上什么景致,一縮身,便把自己藏入了這片綠茵中。找人的小伙伴來了,他遠(yuǎn)遠(yuǎn)站在草叢外裝腔作勢地喊道:“看到了,看到了,在草叢里!”知道他使詐,我不吱聲,縮在草叢里不出來。那小家伙扯著嗓門喊了許久,見沒動靜,只好悻悻而去。我怕他殺回馬槍,一直躲在草叢中不出來。四周安靜,草叢中散發(fā)著淡淡的青草香味,悠悠地往我的鼻腔里直鉆,我眼皮漸漸沉重,竟迷迷糊糊睡了過去。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耳邊傳來外婆和母親焦慮的呼喊聲,睜開眼,天都黑了。
“這些決明子是我特意種下的,待天氣晴好的日子摘下曬干,做枕頭用?!蹦赣H頓了頓,說:“你不是睡眠質(zhì)量不好嗎?我近來專門看了一些醫(yī)學(xué)書,書上說決明子枕頭具有清熱安神、明目助眠的作用,我覺得這東西或許對你有用,枕著睡,睡眠會好些。”
經(jīng)母親一提醒,我這才想起,我是曾告訴過她有些日子工作壓力大,睡不好,常失眠。不過,那已經(jīng)是幾個月前的事了,我自己幾乎都忘了??赡赣H沒有忘,我那么不經(jīng)意間的一句話,她即牢牢地記住了。雖然嘴上不說,母親卻在靜默之間,做著她力所能及的事。
濃濃母愛,并不在于多么張揚(yáng)或者驚天動地,一個眼神、一句關(guān)心的話、一個小枕頭,這一丁點(diǎn)一丁點(diǎn)的凝聚,便匯成了人世間的最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