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傳洋
你看見不遠(yuǎn)處那個中年男人了嗎?就是那個面紅耳赤的醉漢,他的頭發(fā)稀稀拉拉的,滿臉橫肉,腆著個啤酒肚,活脫脫一位邋遢大叔的形象。他就是我的爸爸。
不用說,他肯定是應(yīng)酬完剛回來,領(lǐng)帶歪斜,襯衣紐扣也沒有扣,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露出背心,顯出一副頹唐的模樣。他肯定又喝高了。這可不是什么好事。記得有天晚上,我因貪玩晚點到家,被參加完飯局,喝得醉醺醺的他一頓臭罵。我心中自然不平,便頂起了嘴。見我還嘴,他頓時青筋暴起,嘴角的肌肉不停抽動著,原本迷迷糊糊的眼睛一下子瞪圓起來,呵斥聲也提高了八度。我也不甘示弱,粗著嗓子,愈發(fā)激動?!耙愎?!你成天就知道喝得醉醺醺的,有什么資格說我!”“啪!”他的巴掌落在我的臉上?!芭?!”我沖進(jìn)房間,甩上房門,心里越發(fā)厭惡他。
就這樣,我們之間的冷戰(zhàn)打響了,直到——
幾天后的一個傍晚,他參加完酒宴,又喝得面紅耳赤,醉醺醺地躺在沙發(fā)上。我坐在他旁邊看電視劇,恰巧換到一部家庭倫理劇。劇中,父親拉著兒子的手老淚縱橫,絮叨個不停。我對這種煽情的劇情早已麻木,正欲換臺,卻忽然看見他睜圓了眼睛,盯著屏幕。好一會兒后,他才含糊不清地嘟囔道:“兒啊,知道爸為……為啥打你嗎?”我愣住了。“爸也知道,知道自己太沖動了。爸也是……也是為你好,兒子你……你不要怪爸……”他甕聲甕氣、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著,臉?biāo)坪醺t了,“不要……不要怪爸……”他的聲音逐漸小了下去。我抹掉眼淚,看見他像貓一樣蜷曲著身子。那一刻,醉醺醺的他顯得那么瘦小那么平凡。我的視線又模糊了。
他點點滴滴的好浮現(xiàn)在我的腦海之中:我生病時他及時送上熱水,我過生日時他為我制作滑板,我考試失意時他鼓勵我振作……想起自己幾天前對他說的那番過激的話,我愧疚極了。我的出生磨去了他的銳氣,也為他刻上了歲月的痕跡。他不算是一個好父親誰又能算呢?
“兒子!”突然,那個男人在遠(yuǎn)處高興地喊著,像個小孩一樣向我揮著手。你聽,這醺醺的聲音多親切??!我向他跑過去,用盡全身的力氣向他跑過去,緊緊地抱著他。感受著他那寬闊的胸膛散發(fā)出的溫暖,我的眼角又濕潤了。
安徽金寨縣思源實驗學(xué)校
(指導(dǎo)老師 楊 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