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葆

1965 年，陳毅訪問幾內亞時檢閱儀仗隊

新四軍軍長陳毅，是新四軍將領中唯一被授予元帥軍銜的。1954年國慶節(jié)前后，陳毅由上海市調到中央任國務院副總理，協(xié)助周恩來總理工作。1958年2月11日，新華社正式公布了任命陳毅為副總理兼外交部長的消息。從此，他活躍在新中國的外交戰(zhàn)線，堅決執(zhí)行毛主席、黨中央制定的獨立自主和平外交政策，堅決捍衛(wèi)我國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積極支持被壓迫國家和民族的正義斗爭，在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基礎上發(fā)展我國同世界各國特別是同亞非拉國家的友好合作關系，努力為我國和平建設創(chuàng)造良好外部環(huán)境，為開創(chuàng)新中國外交新局面，為提高我國的國際地位和聲望，為維護世界和平和人類進步事業(yè)，做出了巨大的貢獻。錢其琛副總理兼外長在紀念陳毅誕辰90周年大會上說：“他以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堅強意志，軍事家的膽識謀略和詩人的豪放激情，活躍在風云變幻的國際舞臺上十多個春秋，在新中國外交史上寫下了光輝篇章！”

歷史斗爭經(jīng)驗與國際現(xiàn)實情況的緊密聯(lián)系

新中國成立后，如何創(chuàng)造性地開辟外交工作新局面，正確處理對外關系中各種紛繁復雜的矛盾，使新中國在風云變幻的國際大格局中處于應有的位置，這始終是毛主席、黨中央十分關注，周恩來總理等中央領導人致力于解決的重大課題。外交工作主要是恰當處理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系，主要工作對象是各國政府和當權者。當陳毅進入外交戰(zhàn)線時，在當時的國際舞臺上，以蘇聯(lián)為首的社會主義陣營同以美國為首的帝國主義陣營嚴重對立，亞非拉民族解放運動方興未艾，我國外交旗幟鮮明地反對美帝國主義的侵略政策和戰(zhàn)爭政策，加強同社會主義陣營的團結，發(fā)展與亞非拉民族獨立國家和其他國家的聯(lián)系，從而在國際斗爭中越來越大地發(fā)揮自己的作用。尤其嚴重的是，從陳毅接手外交工作第二年起，蘇聯(lián)“老大哥”大國主義故態(tài)復萌，把社會主義國家內部意識形態(tài)的分歧擴大到國家關系上，并要求中國在軍事上外交上受制于他，服從他的戰(zhàn)略需要，由此使中蘇之間控制與反控制的斗爭日趨激烈。

戰(zhàn)爭有戰(zhàn)爭的規(guī)律，外交有外交的規(guī)律。外交戰(zhàn)線本來就錯綜復雜，變幻莫測，當時的斗爭又那么激烈。陳毅就是在這樣的背景下走進外交戰(zhàn)線的。一向毫無畏懼、信心十足的陳毅，面對新的課題，也發(fā)出“實有綆短汲深之懼”的擔憂。畢竟外交工作太重要、太復雜、太敏感了。然而，一旦歷史選擇了他，新中國選擇了他，黨中央和廣大人民選擇了他，他便義無反顧，一往直前！陳毅歷經(jīng)磨煉，飽經(jīng)風霜，在他早年的革命生涯中，曾經(jīng)多次與各個國家打交道，談判、抗爭等都經(jīng)歷過。尤其是任新四軍代軍長、軍長過程中，他堅決貫徹毛主席制定的建立廣泛的抗日民族統(tǒng)一戰(zhàn)線政策，科學正確地分析判斷敵友我及其內部的矛盾，善于廣交朋友，孤立敵人。豐富的斗爭經(jīng)歷和經(jīng)驗，為他從事外交工作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陳毅同志是位善于學習運用毛澤東戰(zhàn)略思想、善于運用革命斗爭經(jīng)驗的外交家，他把毛澤東戰(zhàn)略思想、過去戰(zhàn)爭年代的斗爭經(jīng)驗與現(xiàn)實國際外交環(huán)境緊密結合起來，靈活運用，達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他曾把毛澤東關于人民戰(zhàn)爭的思想運用于外交，堅決貫徹黨中央關于“著眼于人民”“寄希望于人民”、建立最廣泛的國際統(tǒng)一戰(zhàn)線的外交路線;他曾把毛澤東的戰(zhàn)略策略思想歸納為14條，諸如“戰(zhàn)略上要藐視敵人，戰(zhàn)術上要重視敵人”“發(fā)展進步勢力、爭取中間勢力、孤立頑固勢力”“求同存異”“后發(fā)制人”“斗爭要有理、有利、有節(jié)”“高屋建瓴”“勢如破竹”“另起爐灶”“不怕鬼”等等，并且深入淺出地作出解釋，要求外交戰(zhàn)線的同志靈活運用。他為了教育外交部的同志多做工作，曾引用當年新四軍東進抗戰(zhàn)時他寫的一副對聯(lián)：“要抗日，多交朋友;干革命，莫忘恩人?！币馑际且蠹叶嘧鼋y(tǒng)戰(zhàn)工作，同時革命者要不計較個人的功利。陳毅將毛主席戰(zhàn)略策略思想和自己革命斗爭經(jīng)驗運用于外交工作，滲透于各個時期、各項工作的方方面面。

劉少奇主席和夫人在蘇加諾總統(tǒng)和夫人陪同下，在茂物植物園觀看蘭花，左起第一人是陳毅副總理

原則的堅定性與策略的靈活性有機統(tǒng)一

把原則的堅定性與策略的靈活性有機結合起來，是我們黨從事革命斗爭的基本原則，陳毅等老一輩革命家都是運用這一原則的大師?？箲?zhàn)時期，他在蘇中曾確定了“滅敵、聯(lián)李、反韓”的斗爭方針，對韓德勤也曾捉了又放，從而爭得了新四軍在蘇北抗戰(zhàn)的領導權，就是成功的范例。他進入外交戰(zhàn)線后，在更大舞臺上運用這一原則，更加得心應手，取得了一個又一個斗爭的勝利。

把原則的堅定性與策略的靈活性有機結合起來，首先體現(xiàn)在對美帝國主義的斗爭上。美帝國主義出于他的本性，對世界采取侵略和戰(zhàn)爭政策，1949年前曾支持國民黨蔣介石打內戰(zhàn)，阻撓中國的獨立和解放，1949年后又?；ㄕ校Х桨儆嫷刈钃闲轮袊呦蚴澜缥枧_。具有大無畏斗爭精神的陳毅歷來不怕鬼、不信邪，他仍然從新中國發(fā)展的長遠利益出發(fā)，一方面堅決反對美國的侵略和戰(zhàn)爭政策，維護我國的合法利益和獨立主權，另一方面千方百計做好美國人民的工作。1961年5月召開“日內瓦會議”時，他親自率中國代表團參加會議。針對美國代表以種種借口拖延會議召開的卑劣行徑，陳毅果斷召開記者招待會給予揭露，使美國代表團陷于被動，促使大會盡快召開;在大會開幕式上，陳毅鮮明地闡明中國政府的立場、觀點和主張，揭露美國的侵略行徑，支持老撾問題的解決，得到世界其他國家的好評;會議中間，針對美國代表玩弄“中立的定義”等花招，陳毅當場給予駁斥，揭露其企圖將老撾置于自己控制之下的陰謀。在整個會議過程中，陳毅運用過去斗爭、聯(lián)合、團結，有理、有利、有節(jié)的斗爭策略，會上會下做了大量工作，粉碎了美國代表破壞會議的圖謀，促成會議協(xié)定的簽字。與此同時，他又不拒絕在招待會上與美國代表團成員握手。他對我國大使王炳南說：“你可以同美國大使握手，問好，星期天還可以請他們吃頓中國飯，不一定要那么緊張嘛?！?965年美國在越南不斷增兵，有把戰(zhàn)火擴大到中國的危險。對此，陳毅在9月29日記者招待會上義正辭嚴地發(fā)出警告：“如果美帝國主義決心要把侵略戰(zhàn)爭強加于我們，那就歡迎他們早點來，歡迎他們明天就來。”“我們等候美帝國主義打進來，已經(jīng)等了16年。我們的頭發(fā)都等白了！”這一莊嚴警告震動了全世界。但與此同時，他又積極建議多向美國做工作，直到“文化大革命”中被解除職務后，仍不忘建議中央早日恢復同美國的華沙談判。

在反對蘇聯(lián)霸權主義的斗爭中，陳毅同樣既堅持原則，又講究策略。斯大林領導下的蘇聯(lián)曾經(jīng)是中國的“老大哥”，對新中國的建設給予過大力支持。但進入50年代后期特別是赫魯曉夫上臺后，大國主義日益明顯，把各國共產黨之間的分歧擴大和公開化，企圖控制和指揮中國共產黨，理所當然地遭到我黨我國堅決反對。1959年九、十月間赫魯曉夫訪問中國時，竟然指責中國人民解放軍1958年炮擊金門、媽祖是“冒險”“好戰(zhàn)”，是“對亞洲不負責任”。陳毅立即拍案而起給予反駁。赫魯曉夫以勢壓人，竟說“我是第一書記，你只是政治局委員，你應當聽我的”。陳毅毫不客氣地回敬他說：“你說得不對，我們就不能聽你的?！焙者€提出建立長波電臺和海軍聯(lián)合艦隊等損害中國主權的建議，全被我國頂了回去。由于我們黨和國家不聽他們的指揮，不受他們的控制，由此蘇聯(lián)中斷了對中國的經(jīng)濟援助，撕毀合同，撤走專家，給我國經(jīng)濟建設帶來極大的困難。陳毅一方面對蘇聯(lián)當局進行針鋒相對的斗爭，另一方面對蘇聯(lián)人民、蘇聯(lián)專家一直表示友好的態(tài)度。他盛贊蘇聯(lián)專家對中國建設的支持，稱他們?yōu)椤傲紟熞嬗选保⑻栒傧蛩麄儗W習。蘇聯(lián)專家被召回國時，陳毅親自在人民大會堂主持歡送酒會，還送給了“友誼如金”的贈言。

對于除了美蘇之外的曾被毛主席稱為“中間地帶”、以后被稱為“第二世界”的許多發(fā)達國家，陳毅則采取更靈活的策略，更多的則是大量的做友好的工作，以爭取孤立美蘇，爭取“第二世界”給我國更多的支持。日本是我國的近鄰。過去日本搞軍國主義，多次侵略中國，給我國人民造成極深的傷痛。但兩國不能總是敵視下去，因此陳毅總是把這個鄰邦掛在心上，思考如何改善我國與日本的關系。開始時，毛主席、周總理和陳毅都寄希望于未來，從發(fā)展兩國的民間關系入手，以漸進和積累的方式促進兩國關系的改善。1958年至1959年，中國向日本提出改善中日關系的基本原則：只要日本政府不再發(fā)表敵視中國的言論，不參與制造“兩個中國”的陰謀，不阻撓兩國民間正常關系的發(fā)展，中日關系可以改善，貿易可以恢復，文化和友好往來可以發(fā)展，政府間的會談也可以進行。為此，陳毅向日本上層和民間做了大量工作。他向來訪的松村謙三說：中國贊成日美兩國搞好關系，但希望美日友好不要妨礙中日關系，也不要因為中美關系僵持而妨礙中日友好。他還向松村建議：圍棋、乒乓、書法、蘭花，都可以交流。不談政治，只談友好。這一建議得到了日本朋友的贊成，1960年6月日本圍棋代表團訪問了中國，1962年中國圍棋代表團訪問了日本。1964年12月，日本29位最知名的圍棋手發(fā)表呼吁書，號召日本800萬棋手參加要求恢復中日邦交的征集3000萬人簽名運動。由于上下一起做工作，中日關系逐步緩和，1960年我國向日本提出貿易三原則，促進了貿易的發(fā)展，中日關系也進入半官方的階段。

1954年陳毅訪問德國時，蘇聯(lián)駐德國大使普希金稱贊新中國外交在堅持原則的同時，具有一種高水平的靈活性，便問陳毅這是什么原因。陳毅回答說：“第一，因為中國共產黨有創(chuàng)造性的馬列主義的指導，是根據(jù)實際情況確定各項對外方針的。第二，我們黨在30多年斗爭歷史中，與國內資產階級及其他黨派時分時合，為打擊主要敵人，廣泛團結各階層力量，建立統(tǒng)一戰(zhàn)線，在這方面我們積累了不少經(jīng)驗教訓。因此現(xiàn)在搞國際斗爭，就比較注意把原則的堅定性與策略的靈活性結合起來！”

國際主義與愛國主義的完美結合

無產階級國際主義，是無產階級政黨指導國際斗爭的原則之一。由于世界各國的無產階級和廣大勞動人民具有共同的利益和共同的奮斗目標，因此各國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在反對壓迫和剝削，爭取民族解放和社會主義的斗爭中，必須相互支持、相互援助。社會主義新中國是無產階級和勞動人民當家作主的國家，在國際上，理所應當?shù)木哂兄г澜鐭o產階級和勞動人民爭取自由和解放、爭取民族獨立和主權完整的義務。同時，在處理國家與國家的關系中，首先要保證自己的獨立主權和領土完整。陳毅總是把二者完美地結合起來。

無私援助社會主義國家。對朝鮮、越南等社會主義國家，我國總是無私相助，千方百計地解決實際困難。陳毅曾陪同周總理訪問朝鮮，協(xié)助安排中國人民志愿軍撤離問題。他在志愿軍總部講話強調：“我們任何時候、任何地點不要充恩人，不要以為我們有恩于你，你就要給我磕頭……現(xiàn)在我們的同志以為這樣那樣的東西是我?guī)淼?，要拿走。不行！要嚴格?zhí)行志愿軍首長的命令，回國去，國家可以給你們置一點。世界上什么東西最值錢，最值錢的就是這個鮮血凝成的友誼。”陳毅還曾陪周總理秘密訪問越南，那時美帝國主義的B-12轟炸機經(jīng)常轟炸河內、海防等大城市，他們前去訪問，危險極大，但他們不懼危險，親自與越南領導人商量安排援越物資的品類、數(shù)量、運輸、供應等問題。這種精神完全是無產階級國際主義的。

恰當處理與周邊鄰國的矛盾。我國邊境線長，情況復雜。為了恰當周全地處理邊境問題，為社會主義建設創(chuàng)造一個安定的周邊環(huán)境，陳毅參與制定了周邊政策，其基本主張是：對歷史上遺留下來的邊境問題，雙方應通過和平談判，求得友好解決，而不應訴諸武力。在談判中，既要照顧過去的歷史背景，又要照顧已經(jīng)形成的實際情況，經(jīng)雙方同意也可以做些必要的調整。在問題解決前，維持邊境現(xiàn)狀。為此，陳毅做了大量卓有成效的工作。1960年上半年，陳毅陪同周總理訪問東南亞鄰邦，與緬甸、印度、尼泊爾、柬埔寨等國，商談相關問題;1960年8月，他單獨訪問了阿富汗，帶病堅持工作，簽訂了中阿友好互不侵犯條約;1961年春節(jié)剛過，又訪問了印度尼西亞，簽訂了兩國友好條約;1963年3月至11月，他又代表中國政府分別同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簽訂了邊界協(xié)議和條約。陳毅在做了這些工作后曾興奮地說：“這是連和五番喲”，“1960年是友好年”?！爸袊髂相弴押玫亟鉀Q了歷史遺留下來的邊界問題，這是和平共處五項原則和萬隆精神的巨大勝利，也是對于鞏固這個地區(qū)的和平與加強亞非各國團結的重要貢獻。”

堅決支持亞非拉人民的民族解放斗爭。亞非拉國家長期處于帝國主義國家的殖民統(tǒng)治之下，經(jīng)濟文化落后。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后，爭獨立、爭自由的民族解放斗爭此起彼伏。新中國堅決支持亞非拉各國人民的民族解放運動，支持他們的經(jīng)濟文化發(fā)展。 1963年底至1964年初，陳毅陪同周總理訪問了亞非拉主要國家，包括肯尼亞、阿拉伯聯(lián)合共和國、阿爾及利亞、摩洛哥、阿爾巴尼亞、突尼斯、埃塞俄比亞以及索馬里等國，向各國申明中國同非洲國家關系的五項原則以及中國援助非洲國家的八項原則，包括平等互利，盡量減少受援國的負擔，幫助受援國自力更生，中國提供最好的物資和設備等等。亞非拉國家數(shù)量多，但基本上都是小國、弱國、窮國。陳毅對此解釋說：“新中國的外交政策就是頂著大國，支持小國，反對大國拿小國作為交易的籌碼。這是真正的馬列主義?！痹谕@些弱小國家的交往中，陳毅特別強調國與國之間、朋友之間的平等關系，從不居高臨下，更不以勢壓人。1964年初出訪加納時，在安克拉國家大廈，吃飯時服務員竟分不清身份，上菜上錯了，陳毅和藹地說：“沒有關系，我們在國內都是平等的，只是職務不同?！迸R別前，代表團又舉行一次特別宴會，將賓館服務員都請來，周總理和陳毅副總理親自向他們敬酒。加納的服務人員感動地流淚，兩手發(fā)顫，他們說：“不敢想象周總理、陳元帥這樣身份的貴賓，竟向我們‘卑賤的人敬酒”，“這說明中國的社會主義是真正的社會主義?！边B續(xù)的奔波訪問，收獲頗豐，到1965年，與中國建交的國家已有49個，其中34個是亞非國家。而陳毅也因勞累過度，不止一次地病倒。對此，他曾在一次干部大會上吐露心聲：“現(xiàn)在解放了，為人民犧牲生命的機會不多了，但是黨的事業(yè)還需要我們零打碎敲地付出我們的健康，我們的生命?！?/p>

大國氣度與個人風格的自然交織

陳毅自20世紀50年代走上外交舞臺，一直到“文化大革命”被“罷官”前后十多年，廢寢忘食，殫精竭慮，嘔心瀝血，為新中國外交立下汗馬功勞。他一方面堅決貫徹黨中央和毛主席、周總理決策指示，遵循外交規(guī)律;另一方面又充分發(fā)揮個人的聰明才智，彰顯個人的性格特點，充分地表現(xiàn)自己，形成了鮮明的外交風格。

不畏強敵，敢于斗爭。陳毅最顯著的特點是不畏強敵，不怕鬼，不信邪，敢說敢做敢當，敢于斗爭、善于斗爭?？谷諔?zhàn)爭開始時，國民黨軍隊紛紛撤退，唯獨他和粟裕敢于率領新四軍一支隊、二支隊挺進江南敵占區(qū)，以后又挺進蘇中，開辟抗日根據(jù)地。解放戰(zhàn)爭時期，他率領華東野戰(zhàn)軍，面對數(shù)倍于己的國民黨軍隊，逐鹿中原，決戰(zhàn)華東，取得了一個又一個勝利?？姑涝瘯r，他堅決主張出兵朝鮮，向中央表示，只要前線需要，一聲令下，我陳毅馬上可以穿起軍裝過鴨綠江作戰(zhàn)去！在從事外交工作十多年中，面對美蘇霸權主義和大國沙文主義，他更是沖鋒在前，從不示弱。在1964年第二次亞非會議期間，他智斗美國代表，原則問題上決不讓步。60年代中期面對美帝咄咄逼人的戰(zhàn)爭危險，他敢于亮劍，向世界宣布：“中國人民不信這一套”。面對蘇聯(lián)赫魯曉夫的淫威，他敢于抗爭，理直氣壯地給予駁斥。

坦誠率直，豁達大度。陳毅在外交場合，始終彰顯出中華民族禮儀之邦的大國氣度，表現(xiàn)出已經(jīng)站立起來的中國人民的高度自尊和自信，同時又彬彬有禮，通情達理，豁達大度，以誠待人，贏得了外國朋友的尊敬和信任。在同美國上層人物的交往中，他一方面堅決反對美國的戰(zhàn)爭政策，另一方面又指示我駐外大使可以與美大使握手問好、請吃飯，要“不卑不亢、有禮有節(jié)，此乃泱泱大國之風也”。在反對蘇聯(lián)霸權主義斗爭的同時，又請?zhí)K聯(lián)援華專家吃飯，要求向蘇聯(lián)專家學習。英國外交大臣霍姆與陳毅多次互訪會晤，有一次霍認為中國援助非洲人民是“滲透”。陳毅坦率地指出：“為什么你們不能夠不管別人，而專心致力于國內繁重的建設任務呢！”事后，霍認為陳毅是“一個有用的朋友”。1963年在訪問摩洛哥時，19歲的王子批評中國的外交政策過于強硬，在座的摩洛哥官員擔心陳毅會生氣，然而陳毅不僅沒發(fā)火，反而耐心地作出解釋，使他們很受感動。還有一次在北京劇場舉辦音樂會招待駐京外國使節(jié)，陳毅入場時，原給他預留的座位被兩位非洲國家外交官坐了，禮賓人員請這二人離開。陳毅發(fā)現(xiàn)后，親自把這兩位外交官請回，并與他們握手、致歉，自己另選邊角位置坐下。這類事件不勝枚舉。

求真務實，謹慎內斂。外交是個特殊的領域，有其特殊的要求，動輒關系到一個國家的利益和聲望，所以規(guī)矩特別多，要求特別嚴。陳毅是位個性鮮明的人，平時很放得開，但在外交場合一直很謹慎。1954年第一次全國人民代表大會選舉他任國務院副總理，鄧小平告訴他準備出訪法國，準備以后的工作轉向外交方面。當夜陳毅在日記中寫道：我之工作移到政府方面和外交方面，“瞻念前途，實有綆短汲深之懼。”以后他曾說：“我這個人干外交恐怕不行”，我“有時候說話很有破壞性，有時候好感情用事，感情一上來說話就沖口而出，不管輕重的”。其實他并不是不行，而是謹慎，毛主席認為“臨事而懼”是優(yōu)點。在長期的外交工作中，陳毅始終謹慎務實，收放有度。他曾多次申明，在外交上他是周總理的助手，是協(xié)助周總理工作的。他不止一次地陪同劉少奇出訪，每一次他都向工作人員交待，要當好助手，發(fā)揮好輔助作用，搞好服務保障。他對外事工作者要求很嚴，做出“十二要”的規(guī)定，包括要有鋼鐵般的堅定，要有豐富的國際知識，要有外交辭令和禮節(jié)，要有外交風度，要懂外交藝術等等。他不僅要求別人，自己正是執(zhí)行規(guī)定的楷模。有一次他曾向部下談到：外交工作就像挑了一大筐雞蛋，每一步都要小心謹慎，外事無小事，每一步都要深思熟慮，走實走穩(wěn)。1959年2月中央外事小組根據(jù)他的指示起草的《對外宣傳的指示》中，強調力戒浮夸和輕率，既要反映成績，也要適當?shù)胤从橙秉c;既要反映有利條件，也要反映困難;既要適當反映先進，也要反映一些落后的;凡是沒有把握辦到的事和還在研究和試驗階段的事，一律不要說過頭的話等等。

博學多識，大智大勇。陳毅是一位經(jīng)歷豐富、見多識廣的人，在外交戰(zhàn)線上盡可以發(fā)揮這一優(yōu)勢，所以國際上很多人愿意和他交朋友。蘇加諾是印尼反帝反殖的領袖，1956年訪問中國時，由陳毅陪同，一路上參觀故宮博物院、鞍山鋼鐵廠、旅順海軍基地等，陳毅都能旁征博引，論古析今，使蘇加諾感到這位中國元帥是一位熟知歷史，通曉人情，很有政治眼光又很坦誠真摯的人物，從此二人成了朋友。1961年日內瓦會議期間，他為了多做工作、多交朋友，曾與英國代表團代理團長談文學、鳥類和陶器，與英國作家韓素音談四川老家的歷史與現(xiàn)狀，與印度外長梅農談中國佳肴。美國《先驅論壇報》評價說：“英國代表們發(fā)現(xiàn)他（指陳毅）比許多蘇聯(lián)官員要通人情，他的收獲是得到尊重?！?960年8月，陳毅率團訪問阿富汗，抵達的當晚，就拜訪了國王、首相和幾位大臣，坦誠爽朗地同他們談中國的建設經(jīng)驗、挫折、大中小企業(yè)結合以及將軍下連當兵等，一直到深夜12點，主人仍不疲倦，請陳毅繼續(xù)談，他們說：“跟中國朋友一談，就學到新鮮的思想，新鮮的經(jīng)驗?！?/p>

張弛有度，收放自如。陳毅是一個性格開朗，思想開放的人。在外交工作中，他一方面嚴謹務實，要求很嚴，同時也很放得開，豪放瀟灑。柳亞子先生曾贊揚他“兼資文武此全才”，詩人臧克家曾贊美他“上馬殺敵，下馬寫詩，將軍原來是詩人啊”！1960年訪問緬甸，應邀參加他們的傳統(tǒng)潑水節(jié)時，陳毅陪同周總理穿著圓領白色小褂，圍沙籠，趿拖鞋，頭扎白紗巾，完全和緬甸族人一樣裝束，興致勃勃地在人群中潑水祝愿，共敘情誼。陳毅還朗誦了1957年歡迎緬甸駐華大使時自己創(chuàng)作的一首詩：“我駐江之頭，君住江之尾。彼此情無限，共飲一江水。”給緬甸人民留下深刻的印象。1963年再次訪問緬甸時，在一次奈溫舉行的國宴上，劉少奇主席夫人王光美作為新中國第一位出訪的國家元首夫人，身穿旗袍，風度優(yōu)雅，陳毅夫人張茜活潑俏麗，富有魅力，二人充分體現(xiàn)了東方女性的神韻，他們和奈溫夫人建立了親密的友誼，使“夫人外交”發(fā)揮了獨特的作用。1963年末至翌年初陳毅出訪亞非各國，在加納首都阿克拉，當晚拜訪總統(tǒng)來到“克里斯興堡”（該堡是17世紀販賣黑人的集中地）時，陳毅心潮難平，當即賦詞《滿江紅·黃金海岸》一首：“驚世間殘暴竟如斯，兩洲血……獨立非洲西北始，揭竿而起相踵接?？礈扈κ幑干现毓?，全無敵?！?/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