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癡
不管怎么說,徐四的面相,當個村花是沒有啥問題的。
平臉,說不上大,但也絕對不小。沒有明顯的眼窩,皮膚也一般,但勝在她有一管秀麗的鼻子。鼻尖微微下探,想要夠唇尖又夠不著的羞怯感,幾乎代表了徐四給人的整體感覺。
韓瘦子是在中午吃食堂的時候明確拒絕她的。徐四坐在食堂的東頭,韓瘦子坐在食堂的西頭。他用微信告訴她:希望她能原諒自己的一時沖動,好在事情沒有什么讓大家不愉快的地方,希望徐四把自己忘了,重新開始自己的生活。
徐四淡定地放下手機,將飯盒一蓋,回了辦公室。
她在淘寶上新買的套裙到貨了,早上就從前臺拿了快遞,到現(xiàn)在都沒來得及拆。徐四躲進更衣間,換上了這條鵝黃色的緊身包裙。鏡子里的她,流光溢彩,眉飛色舞,毫無疑問的望京SOHO E座一枝花,當之無愧。徐四轉(zhuǎn)了幾個圈,對自己很滿意。
孔大牙從洗手間提著褲子出來,一邊洗手一邊夸贊:“哪兒買的啊?這顏色真好看。”
“嗨,瞎穿?!毙焖闹t虛地說。
徐四根本沒打算回微信。
愛咋咋的。
晚上部門KTV聚餐,徐四才聽艾瑪說,韓瘦子的女朋友是孔大牙,他們倆已經(jīng)是公司公開的秘密。
“敢情就我是個傻逼唄?!毙焖脑谛睦锵搿?/p>
保持淡定和開心,和幾個女孩子搶麥克風,瘋鬧瘋笑,這一套徐四天生就會。
韓瘦子一邊摟著孔大牙,一邊偷瞄徐四這邊的情況。
徐四收到微信:“你怎么不回復我?心情不好嗎?”
徐四收起手機,唱了一首《在希望的田野上》……
再睜開眼睛,徐四眼前是趙黑球。
“我靠!你可算是醒了!行了,沒事了!”他拍拍膝蓋。
“你送我回來的?我喝多了嗎?”
“哎呀媽呀,吐!你看我這一身,都是你的味道?!?/p>
“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兒?”
“您這酒醉得有水平啊,走路,筆直!打車,清醒!交代司機地址,詳細!一回家,直接躺地上了!”徐四啞然失笑。原來自己這么可愛呢!
趙黑球站起來,臉有點兒紅:“那個……我就撤了哈。”
徐四斜靠在床頭,猶豫了片刻,點了點頭。
過了沒多久,徐四便辭了職。
韓瘦子依舊喜歡在夜深人靜的時候給她發(fā)微信:“沒有想到會讓你這樣,對不起!”
“夜涼了起來,想到你曾經(jīng)在黑暗中撫摸我滾燙的額頭。對不起,我不該說這些。請把我忘記?!?/p>
“走在西單,突然想起了你,想起了我對不起你這件事情。請原諒我并把我忘記?!?/p>
“你其實真的很漂亮。這件事情也并不是因為你,而是因為我的神經(jīng)質(zhì)。對不起,又想起了你?!?/p>
徐四沒有回復。
兩年以后,徐四在一家房地產(chǎn)公司又遇到了韓瘦子。人和人之間就是這么奇怪,他們又成了同事。
韓瘦子身邊不再是孔大牙,他結(jié)婚了,和一個“E胸”。
盛夏的深夜,韓瘦子又發(fā)來了微信:“什么都不為,什么都不想,能請你出來喝杯咖啡嗎?沒有想到,造物弄人,我終究還是沒法忘記你?!?/p>
徐四趕到的時候,韓瘦子已經(jīng)把自己灌了個半醉。
看見徐四,韓瘦子苦笑了:“你現(xiàn)在怎么漂亮成這樣?”
徐四拉開椅子,緩緩坐下:“我一直都是老樣子?!?/p>
韓瘦子痛苦地搖搖頭:“你知道沒法兒忘記一個人的痛苦嗎?你知道悔恨到底是怎么吞噬一個人的心嗎?”
徐四歪著頭看他。
“你別這樣看著我!”韓瘦子突然把軟弱的徐四狠狠地扯到懷里,將滿帶酒精味道的舌頭伸進了徐四的口中。
和兩年前一樣,徐四頓時感到四肢癱軟。
韓瘦子明顯也感到了她的一聲嘆息,更加長驅(qū)直入,給了徐四一個極高質(zhì)量的長吻。
接下來的事情水到渠成,和兩年前一樣,韓瘦子的巧舌如簧又一次戰(zhàn)勝了徐四的軟弱不堪。
從酒店出來的時候,韓瘦子說:“要不要給你叫輛車?”
“不用了?!毙焖拇蜷_自家座駕,一輛白色賓利小跑。
“這是你的車?!”韓瘦子破了音。
“對?!毙焖姆鲋囬T說。
韓瘦子站在夜色中,一臉的難以置信。
“對了,忘記告訴你,明天你不用來上班了。之所以這么說,是因為我是這家公司的CEO。你應該可以猜到,是我要求人事部一定要招聘你的?!蔽L吹拂著徐四的長發(fā),使得她顯得那么縹緲。
“你?”韓瘦子瞪大了眼睛。
“剛才的視頻,現(xiàn)在大概已經(jīng)發(fā)送到你老婆的手機上了?!?/p>
韓瘦子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癱軟在地上。
徐四居高臨下地看了他一眼,駕著跑車,絕塵而去。
徐四如何掙得職位和跑車,那是另一個故事。
一個月之后,徐四躺在美容院的按摩床上,鄰床的大胸女郎說道:“離婚手續(xù)辦完了,房產(chǎn)都歸我。接下來該怎么辦,老大?”
“沒你的事了,帶著這幾套房子好好過日子吧?!?/p>
“那韓瘦子他——?”
“過了這個月,他再也買不起北京的房子了?!毙焖睦淅涞卣f道。
十年之后,徐四在長島的別墅露臺上看向遠方。她想起了很多事情。
她這一生打過很多場戰(zhàn)爭,最令她驕傲的,是在北京房價暴漲的前夜擊垮了一個自以為是的文藝男青年。
現(xiàn)在,北京的房價已經(jīng)到了五十萬一平方米,而徐四,她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