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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洛特小姐

2019-09-10 07:22:44[美]卡莉·沃恩陳捷
科幻世界·譯文版 2019年8期
關(guān)鍵詞:織布機真絲毯子

[美]卡莉·沃恩  陳捷

在夏洛特小姐的記憶里,她從未邁出過塔樓半步。也許她就出生在這——如果她真的是人生父母養(yǎng)的。但也許并不是。她有可能是憑空出現(xiàn)的,一出現(xiàn)就已經(jīng)是完完全全的成年人形態(tài),紅發(fā)飄飄、膚白如玉,身披金邊藍袍,對墻外的世界沒有半點記憶。

日復(fù)一日,她坐在墻邊的織布機前,織著一張掛毯。她好像一直都在織,卻不知道什么時候能織完。毯子上織出了各種景象:常春藤爬上古舊的石墻;柳條蘸入河流;玫瑰藤相互纏結(jié);群鳥翱翔于藍天。至少,她認為自己織的是這些景象。她只是按照自己的想象,而非親眼見過的場景編織著。

有件事讓她篤信無疑,就像確信自己的皮肉里包藏著骨頭一樣:她不可以透過塔壁上的窗戶向外望。不,絕對不行,因為這是她身負的詛咒。

至于向外看會發(fā)生什么?她也不清楚。

騎士當行善。

若不能行善為自己揚名,也定要探險給自己立威:或扶弱救貧,或屠魔弒怪。當然,倘若機會允許,最好兩者兼顧。

蘭斯洛特就找到這么一件差事,可以帶給他希冀已久的名聲。不過,他還不清楚該怎么著手。

“你是說,被下了詛咒?”

“沒錯,就在那座塔樓上?!?卑微的豬倌指著塔樓的方向說道。

“那邊那座嗎?”蘭斯洛特也伸出手指,指向遠方。

“對,就是那里?!?/p>

穿過一條溪谷,越過一彎河流,翻下一片峽谷;在茂密的小樹林中間,矗立著一座高大的石頭建筑。鋸齒狀的塔樓頂上,只能看到一個黑漆漆的窗戶,看不見里面的任何東西。他希望窗后有一位少女正向外張望,一邊梳著披肩長發(fā),一邊哼著甜美的曲子。

在路上就能遠遠望見的那座塔樓,有種能給他帶來名聲的樣子。于是他又問了一些別的問題,卻發(fā)現(xiàn)除了那座灰色的大理石塔被下了詛咒之外,人們別的什么都不知道。

“平時有人去那兒嗎?”蘭斯洛特問。

豬倌怒目而視:“沒有。那里可是被詛咒了?!边@個臟兮兮的男人斜起眼睛,上下打量著眼前的騎士,揣測著他為什么要問。蘭斯洛特身著閃亮的鎧甲,坐在白色高頭大馬上,鞍上配著寶劍,服飾華麗、氣宇軒昂。但豬倌似乎一點也不驚訝。好吧,畢竟這條路是通往卡米洛特①的。從這兒走過的騎士不計其數(shù),他早就見怪不怪了。

“那座塔樓有多少年了?是由誰建造的?塔上掛著哪個家族的旗幟?住在里面的人們的出行方式是什么?有武器嗎?”

豬倌顯然被這么多問題問懵了,只睜大眼睛盯著他。

“那就回答這個簡單問題吧:有多少人馬守衛(wèi)著塔樓?”

“先生,一個都沒有!” 豬倌說,“只有一位少女住在那兒,她被下了詛咒?!?/p>

騎士立刻來了精神:“少女?這么說,她被囚禁了?我必須破除詛咒,然后解救她?!?/p>

豬倌又瞪了他一眼:“我得走了,先生?!?/p>

“去吧,謝謝你!”

臟兮兮的豬倌緩步遠去,拐杖戳進路邊的泥土里。觸目所及,一頭豬都沒有。

蘭斯洛特問不出任何解除詛咒的方式,于是便認定,肯定又是老一套:女巫因妒忌少女的美貌把她鎖在塔樓里,等著某位真正的騎士將其解救。他暗想,救出少女的那天,一定會是個美好的日子。

織毯子用的真絲一直放在織布機旁的籃子里。每當夜幕降臨,陽光不再灑落房中,她的眼睛也因為不??棽级Хr,她就會點燃燈籠,將真絲按顏色與粗細一一歸類;一邊又幻想著,自己會用這些真絲織出怎樣的圖景,哪種真絲適合哪種景象等等。確定了圖案與圖景,她又會把待用的真絲糅雜在一起,重新歸類。她輕撫絲線,時不時捧起一束,撫過自己的面龐,感受那份柔軟。

她極少思考真絲的來歷,也不會去想,不管她用了多少真絲,不管毯子變得多長多華麗,為什么真絲好像永遠都取之不盡。她從未測量過毯子的確切長度——完成的部分卷在織布機的卷軸上,粗壯厚重,默然地等待著。按理說,她織得足夠多,該停下來了——就此收針、卸毯,大功告成。

但她從未停止。她一直織下去,織下去,仿佛這是自己唯一的使命。曾幾何時,她也想過將真絲統(tǒng)統(tǒng)扔到窗外,看看會發(fā)生什么;但最終,卻止步于想象:要將真絲扔下窗去,她得先走到窗戶前——她可不敢往窗外看!于是,只要籃子里還有真絲剩下,她就會繼續(xù)織。她時不時也會哼首小歌,除此以外,她聽到的一切都是窗外傳來的聲響:或是和風(fēng)拂柳,或是遠處驚雷。她唯一能聽到的音樂,只有鳥兒啼鳴。她見過一次真正的鳥——那小東西飛過窗戶,停在了織布機的頂上——是一只普通的小鳥:棕色的羽毛,黑溜溜的眼睛,鳴聲啁啾婉轉(zhuǎn)、異常動聽,從尖細的喙里飄散而出。它在房間里只待了一兩分鐘,撲騰著翅膀,顯然是受了驚嚇。那小東西騰空而起,一下子沖到了窗外,而她也差點跟著把目光看向窗外,看向藍天。最終她還是忍住了。

某天早晨,從窗外傳來一種全新的聲響;她從未聽過這種聲響,腦子里也沒有任何景象能與之對應(yīng)。像是織布機的線軸落地時的聲音,但要響得多;又像是鴿子在屋頂上攀爬的聲音,或者給地毯撣去灰塵時用力抽打的聲音。那聲音節(jié)奏分明,似雷聲,卻延綿不絕。窗外還響起了呼喊聲——人的聲音,不是她自己的,是其他人的聲音,就在窗外很近的地方。

她沒法無視這些響動,卻又不能往窗外看。

是詛咒出現(xiàn)了嗎?她躺在床上,蜷起身子,捂住雙耳,試圖將噪音擋在外面:我到底做錯了什么?我從來沒有往外看過,一次都沒有,連天空都沒有看過!

之前有段時間,為避免自己不小心看到窗外,她甚至把窗戶給遮了起來。她站在床上,艱難地用楔子將毯子釘?shù)绞瘔ι?,整個過程中沒朝窗外看一眼。她做到了,可屋內(nèi)的空氣馬上變得悶熱,煙霧也變多了——沒有了陽光,她只能點起燈籠,一時間煙霧四起。她最后不得不撤掉毯子,重新打開窗戶。

的確,她受到詛咒,還被莫名其妙地困在這里。她猜測是不是因為自己觸怒了某人,但想不起來是誰。她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開始的。

傍晚的時候,噪音止住了,可次日清晨又響了起來。她試著織布,手卻不自覺地隨著每一聲砰砰咚咚而顫抖。她從織布機前起身,走到旁邊洗把臉,梳了梳頭發(fā),想分散一下自己的注意力。

牙刷、小刀和其他必需品都裝在一個小盒子里。除此之外,盒子里還有一面鏡子,銀絲的手柄連著锃亮的圓形青銅鏡面。鏡子里映出她粉色的嘴唇和藍色的眼睛,紅色的秀發(fā)環(huán)繞著光潔的臉蛋。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美麗,因為沒有其他人可以作為參照。而且,她不是很清楚為何美麗如此重要。應(yīng)該很重要吧,她認為,不然盒子里也不會藏著一面鏡子。

鏡子能映照出任何東西。于是她有了主意——或許可以對著窗戶舉起鏡子。這樣,她就可以看著鏡子,而不用看向窗外了。

她俯下身子,頭低過窗臺,然后慢慢舉起鏡子,左右調(diào)著角度,試圖捕捉窗外的景象。有那么一會兒,反射進來的陽光閃花了她的眼。最終,在她的努力下,窗外的青天白云顯現(xiàn)在了鏡子上。那些像是在湛藍色背景板上畫下的形狀各異的白色團塊,一定就是白云了吧。她再往下調(diào)試角度,看見了樹林。這些窗外的景物她都認識,就好像她曾在窗外生活過似的。生機勃勃的木頭高處,長著綠色毯子一樣茂密的枝葉。是的,那就是樹木。

然后,她看到了正在砍伐樹木的那群人。原來這就是噪音的源頭:刀鋸斧砍的聲音、樹木倒落的聲音、枝葉摩擦的聲音。那群人似乎在呼喊著什么,她聽不見。像是在下命令,又像是在警告。

這么多人圍在這里,讓她有些恐懼。他們究竟是誰,來干嘛的,想對她的塔樓做什么?還有,他們知道她被詛咒了嗎?樹木倒落之后,塔樓旁出現(xiàn)了一大片空地。那群人用砍倒的木頭建起了——梯子?還是腳手架?不管是什么,總之有一座木質(zhì)結(jié)構(gòu)的東西,正在塔樓之下逐漸成形。

她再次轉(zhuǎn)動鏡子,閃出一幅新的畫面:一個遠離眾人的身影,騎在一匹通體純白的馬上觀望著。他一身銀白,金發(fā)在陽光下閃閃發(fā)光,棱角分明的下巴透著堅毅,舉手投足間盡顯高貴。

她暗自思忖:那一定是位身著鎧甲的騎士。他長得可真好看,如日月般光輝耀眼。旁邊有人和他說話,他轉(zhuǎn)過身聆聽,然后臉上綻開了微笑。她就這樣愛上了他。毫無征兆,別無選擇,明知沒有希望。

現(xiàn)在她終于明白,自己身上的詛咒藏得有多么深。

首次造訪塔樓時,蘭斯洛特舍棄了坐騎,手持寶劍小心翼翼地悄悄前行,準備與守塔的魔鬼或者食人惡魔決一死戰(zhàn),結(jié)果沒碰到任何阻礙??礃幼樱@里可能已經(jīng)被廢棄了。

他對著塔上孤零零的窗戶喊了一嗓子,聲音很快被森林吞噬。一股寒意從后背涌起。塔里肯定住著人。怎么可能沒人?如果塔樓真的被廢棄,那早該塌了;塔身會被藤蔓遮蔽得嚴嚴實實,殘垣斷壁間也會潛伏著各路魑魅魍魎。而這座塔樓卻完好無損,孤零零地立在那里;由于并非倚著城堡修建,他找不到進去的路。

要救出少女,看來只能走窗戶了。于是他策馬回到卡米洛特,找到首席城堡建筑師。建筑師說,只需造一個通往窗戶的腳手架就行。

堂堂一名騎士,還得找城堡建筑師幫忙,說出去可不好聽??伤幌氲奖焕?nèi)的少女,就顧不了那么多了。為了救出她,他愿意做任何事:他雇了建筑師,找來一大群工人,購齊各種工具開工。腳手架只要一周就能建好;到那時,他爬上架子就能看到塔內(nèi)。

“可是,尊敬的閣下,”首席城堡建筑師在開工的頭一天便問,“您打算怎么應(yīng)對詛咒呢?”

“啊,對,詛咒,”蘭斯洛特重復(fù)道,“怎么了?”

“本地人給大家講了塔中少女的故事,還有她身負的詛咒。”

“他們有說具體是什么詛咒嗎?到底會發(fā)生什么?”

“這個,倒是沒說……”

“看來我得親自上去一探究竟了?!彼⑿χ?,臉上帶著期待,抬頭仰望塔窗,“我要救出那少女。她身負的詛咒,就是被困在塔中?!?/p>

首席城堡建筑師皺起了眉頭:“尊敬的閣下,我認為詛咒可能沒那么簡單。有可能,她被困在塔中,恰恰是因為她本身就是詛咒?!?/p>

蘭斯洛特也皺起了眉頭:“這話怎么說?”

“呃,沒人知道真相是什么,尊敬的閣下?!?/p>

“我敢說是他們在吹牛,把事情夸大了?!?/p>

“也許您說得對,閣下?!苯ㄖ熗讼铝?。他走到一旁,繼續(xù)監(jiān)督著伐木工砍下樹木,將腳手架又搭高了一層。

女孩慌了。她從銅鏡里看到,塔下的架子已經(jīng)建到了第三層。人們離她的窗戶越來越近,而她還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做什么。她唯一知道的是,自己不能往窗外看,可如果外面的人進來又會發(fā)生什么?

“不,不,不!”她一邊嘟囔著,一邊放下鏡子,拽著頭發(fā),在小房間里來回踱步,心急如焚。也許他們不知道詛咒的事;也許他們壓根不明白,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帶來多么大的危險。

她必須給他們發(fā)信號——在鴿子腿上系上潦草寫就的紙條,或是射出一支燃燒著的箭矢。問題是,無論用什么辦法,她都得向窗外看。真是糟糕透了。

織布機上掛著毯子,上面織著一幅景象:崇山峻嶺、茂密樹林,銀色的湖面上飛過一群野鴨。這些都是她想象出來的,就好像腦海深處藏著關(guān)于這些東西的記憶。她突然有預(yù)感,這張?zhí)鹤右苍S永遠都織不完了。這么想著,她第一次感到了心痛——盡管她想象不出來,如果真的能織完,她又能拿它來做什么。

她應(yīng)該給他們發(fā)信號,讓那位銀甲的騎士立即停手,以挽救所有人的性命?;蛟S,她還能找到個方法向他表達愛意。他可能會覺得荒謬——畢竟兩人還沒有親眼見過對方。他會覺得她是個瘋子吧;也許她的確是,可她至少要嘗試一下。無論如何,信號總是要發(fā)的,她必須警告他。

她選了幾縷真絲,將織布機騰出一點空隙,試著把線團穿過織布機的軸,然后放在專門放置線團的籃子里。她要織一條帶子,像女士緊身褡那樣的腰帶,上面要織上一行字:馬上停手,我被詛咒了。如果你們不立刻停止,我們所有人都要完蛋。(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p>

她必須用最快的速度完成這件織物??棽嫉倪^程中,還要盡量整潔利落,這樣他們才能讀懂那些文字。她必須在腳手架完工之前完成它。

第三天,腳手架已經(jīng)高過了塔身的一半。蘭斯洛特信心滿滿,很快他們就能透過窗戶往塔樓里瞧了。里面到底住著怎樣一位少女?她遭受了什么?他迫不及待想知道答案。

為了消磨時間,他翻身上馬,到附近的幾個居民區(qū)收集塔樓和詛咒的信息。沒有人知道細節(jié),但所有人都肯定地告訴他,那里有被詛咒,而且那個詛咒十分可怕。

這種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真是令人沮喪。

第四天中午,窗里飄下來一件東西。那會兒,他剛把坐騎拴在遠處的柵欄上,正圍著塔樓轉(zhuǎn)悠,研究之前有沒有忽視掉什么。那件東西就如一只受傷的小鳥一般掉了下來,而他正好站在它的下方,伸手接住了它。

那是一條真絲織成的帶子,摸起來十分順滑,像比武大會前貴族夫人們在他胳膊上系的小綢緞子。絲帶紅黑相間,有一縷縷金色點綴其中,漩渦似的圖案構(gòu)成映入眼簾,但他不知道這到底是些什么東西。可能織的是如尼字母①,也可能是用晦澀難懂的神秘圖案構(gòu)成的咒語。那條絲帶奇怪的配色和圖案,讓他的眼睛突然痛了起來。眼睛一痛,上面的圖形也好像自己蠕動了起來。

應(yīng)該是條求救信號吧。

肯定是這么回事,絕對的。塔里果真有位少女,千真萬確。他很快便能見到她了。這條絲帶就是她送給他的信物,一份好兆頭,象征著希望。想到這里,蘭斯洛特感覺自己的心都飛了起來。要驗證這個猜測,只需再等一天的時間,或許更短。

他們沒有停下,仍在繼續(xù)搭著那個梯子。騎士深情凝視著她的窗戶——這一切,她在鏡子里一覽無遺。他眼中殷切的期待與滿滿的自信,讓她的心都停止了跳動。她被迷得神魂顛倒,癱軟在床墊上。哦,她竟如此地愛他!他一定是全世界最高貴的騎士!

可接著,她又哭了起來,因為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她害怕得要命。

未完成的掛毯仿佛在墻上盯著她,上面那些明亮的色塊,胡亂地跟扭曲的淺色線條拼湊著,這就是她想象中的窗外世界。如果她不曾透過鏡子看窗外,她會以為那至少接近真實的景色。現(xiàn)在她明白,自己織的不過是一團團亂七八糟、抽象晦澀的形狀與陰影,色彩拼接缺乏協(xié)調(diào),根本毫無意義。毯子似乎越變越大,快將房間填滿;它在嘲笑她,笑她那美麗又絕望的人生,笑她的詛咒:沒有一樣是真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唯有他有意義。那個騎士,唯有他是完美的。

既然她已經(jīng)受到了詛咒,既然腳手架還在不斷升高,既然他們鐵了心要打破界限,踏入她的生活,那她為什么不朝窗外看一眼呢?至少她可以親眼看看她的騎士,能趕在詛咒——不管它是什么,不管它會帶來怎樣的毀滅——出現(xiàn)之前,了解世界的真實景象。

她把還未完成的掛毯從織機上扯下來,用刀劃得稀爛;房里頓時羊毛、綢緞滿天飛,在令人窒息的一片混亂中,她放聲大笑。她用盡所有時間與精力——鬼知道到底用了多長時間——編織的毯子,在毀滅的這一刻才展現(xiàn)了真正的價值。繩頭和布屑在空氣中浮動,在陽光的照射下,色彩斑斕。

然后,她撲倒在地板上,開始匍匐前進。她的目標:石制窗臺。刺眼的陽光從圓拱形窗戶直射而入,亮得她睜不開眼。她舉起雙臂,將手搭在窗臺上,用力撐著身子站起來,直直地看著窗外。

銅鏡中看起來有些模糊的地方,用眼睛能看得真真切切、無比清晰。搭建腳手架的木頭色澤淺淡,忙碌的人們穿著棕綠色上衣,在塔樓四周剛剛開拓的空地上來來往往。天空藍得那么通透——相較之下,她用來代表天空的藍色絲線是如此的呆板。

她用眼睛快速掃過這一切,尋找著最想看到的人影。那個身著盔甲的騎士,高大又英俊,叉著腰抬頭看著天空,笑容燦爛、眼神深邃。她能看到他胸前和肩上的鉚釘與褶邊,這些細節(jié)是銅鏡無法展現(xiàn)的。

她就這么靠在窗臺上,全神貫注地看著他。

有那么一會兒,她心底燃起了希望——也許什么都不會發(fā)生;也許根本沒有什么詛咒,她不會因為偷偷往窗外看而受到懲罰。她探出頭去,陽光灑在臉上,微風(fēng)輕拂面頰。她笑了,世界如此之美,而她獲得了自由。

騎士看到了她,旋即舉起一只手向她致意,而她也揮手回應(yīng)。

就在這時,她手上的皮膚突然裂開了,殷紅的血肉噴薄而出,一時間血濺四方。

一場地震陡然襲來,頃刻間地動山搖。塔樓震顫著,她頭頂上的天花板咔嚓作響,眼見就要落下。密布的烏云擋住了陽光,白晝頓時變黑夜。她想——啊,詛咒出現(xiàn)了,這就是我往窗外看的下場。

思考間,少女的身體里沖出了一只巨大的怪物。

他看到了她,那么可愛。當然啦,她必須是可愛的。作為被困塔中、等待拯救的少女,她怎么能不可愛。

她朝他揮著手,微笑著;他的心被俘獲了。她值得讓他奉上世間的一切。也許這是命中注定,是命運要讓他們在一起。他將手卷起來朝她呼喊,詢問她情況如何,并向她保證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然后,驟然間,出現(xiàn)了令人費解的情況。

少女消失了——也不能說消失了。她原本的位置上,突然出現(xiàn)一大團血肉模糊、流著涎滴著血的觸須狀怪物。只見那個觸須怪物蠕動著爬出窗戶,仿佛快要觸到天空。怪物的觸須像手指一樣扭動著,沿窗沿爬出來,將塔磚扔得到處都是。塔樓土崩瓦解,那只巨大怪物從廢墟里站了起來。它實在是太大了,比崩塌前的塔樓還要高大。

它散發(fā)著一股沼澤地的味道,令人作嘔。

嚇得弓背縮肩的首席城堡建筑師走到蘭斯洛特面前,眼里帶著恐慌。他手下的工人們尖叫著四下逃竄。其中一個可憐的家伙被觸須卷起,慘叫著,塞進了似乎是怪物嘴巴的器官。

“我說過了,”首席城堡建筑師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這里受了詛咒?!?/p>

“好吧?!碧m斯洛特回道。

他來這就是為了拯救少女,或者屠魔弒怪的。既然前者已經(jīng)沒希望了,至少還能完成后者。于是他拔出寶劍。出鞘的寶劍本該在陽光下閃耀著光芒,但綿延不絕的烏云從四面八方涌來,將太陽遮了個嚴嚴實實。黑暗籠罩了大地。

蘭斯洛特想丟下寶劍逃走,他被嚇到快控制不住眼淚了。但他知道不能這樣,他是一名騎士,卡米洛特的騎士。他來到此地,是要來消滅怪獸的。這次交鋒日后肯定會成為傳說。

他挺胸抬頭、咬緊牙關(guān),揮動寶劍,劍鋒呼嘯著撕開空氣。他在心中不斷默念,自己就是為此而生。

滿是脈絡(luò)的灰色觸須一共有十幾條——還是三十多條?三百多條?——他還沒看清楚,其中一條就朝他襲來;鞭子一樣抽動著,試圖將他纏住、慢慢勒緊,直到把他勒死。但蘭斯洛特已經(jīng)準備好迎擊,只見他橫劍一擋,再向下一砍,一條觸須就被砍了下來;他又刺了幾下那條被砍下的觸須,直到它不再蠕動。怪獸發(fā)出了一聲痛嚎,巨大的聲響震顫著大地。此時天上開始了雷鳴閃電,一刻不停。

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又一條觸須發(fā)起了攻擊。他又解決掉了它。此時的他心如擂鼓,手臂強壯有力,寶劍鋒利致命。他轉(zhuǎn)頭面向空地里那些恐慌中的人們。

“弟兄們!拔出你們的武器!向我靠攏,向我靠攏!”

可這些都不過是工人,他們中間既無騎士,也無戰(zhàn)士;就連一名受過訓(xùn)練的低級士兵也沒有。為了保衛(wèi)家園、對抗強盜,他們可能會舉起農(nóng)具,奮起反抗;但是到了真正的戰(zhàn)爭中,他們根本指望不上。

盡管如此,聽到他的聲音后,工人們還是停止了恐慌。他們看看手中的工具,又看看蘭斯洛特和他手里的寶劍,仿佛看到了希望。人們先是發(fā)出一陣歡呼聲,隨后轉(zhuǎn)過身來,共同抗擊怪獸。此時,怪獸龐大的身軀已經(jīng)離他們很近了。

工人們手持斧鋸鉆錘,齊心協(xié)力;他們連砍帶刺,直到怪物惡臭的鮮血染紅了大地。那血像有酸性似的,腐蝕了塌落的塔磚。怪物斷掉的肢體上冒出更多觸須,老的被斬斷,新的又補上。但到了后來,工人們占了上風(fēng),凌厲的攻勢逼得怪物往塔樓廢墟的方向不斷后退。他們的耳膜經(jīng)受住了怪獸的大聲嚎叫,鼻子也習(xí)慣了它身上黏液的惡臭氣味。

他們發(fā)現(xiàn)怪物有一只眼睛,一只巨大而又渾濁的藍色眼睛。當它睜開眼瞼,用盡了所有力量——哪怕是邪惡的力量——直直地盯著他時,寶劍從蘭斯洛特手里掉落,他驚叫了起來。

然后一切都結(jié)束了。

【責(zé)任編輯:吳玲玉】

① 英國傳說中亞瑟王和騎士們進行圓桌會議的宮殿,象征著追求正義、勇敢無畏的騎士精神。

① 又稱盧恩字母,屬于北歐古文字體系,最早出現(xiàn)于公元150年左右,現(xiàn)已消亡。多出現(xiàn)于占卜和魔法相關(guān)的書籍中,引申為神秘的記號、有魔力的符號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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