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在翻譯活動中,譯者和材料是兩個不可或缺的因素。本文將以翻譯文化學派的代表人物——勒菲弗爾的改寫理論為基礎(chǔ),從對翻譯材料的選擇以及譯者的方面,探討文學系統(tǒng)外部因素——贊助人——對翻譯活動的影響。贊助人因素為翻譯研究提供了一個新視角。
【關(guān)鍵詞】翻譯;譯者;材料;贊助人
【Abstract】The translator and the material are two indispensable factors in translation. From perspective of translator and selection of translated materials, this paper will discuss influences of patronage in translation activities based on rewriting theory, which proposed by Andre Lefevere, a representative of the cultural school in translation. The study of patronage offers a new perspective to study translation.
【Key words】translation; translator; material; patronage
【作者簡介】傅思晴(1992.11-),女,漢族,河南鄭州人,鄭州西亞斯學院,助教,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英語筆譯。
一、 贊助人與翻譯
1.贊助人的概念。比利時籍美國翻譯理論家勒菲弗爾(Andre Lefevere)認為,有兩個因素影響文學系統(tǒng)的運作,一是文學系統(tǒng)內(nèi)部因素,其代表是各類專業(yè)人士,如批評家、教師、譯者等;二是文學系統(tǒng)外部因素;即贊助人——如某種權(quán)力(個人或政府機構(gòu)),能促進或阻礙文學作品的閱讀、寫作和改寫。前者關(guān)注文學的詩學,后者則側(cè)重于文學的意識形態(tài)。贊助系統(tǒng)由三部分構(gòu)成:意識形態(tài)、經(jīng)濟和地位。意識形態(tài)影響文學形式和主題的選取以及發(fā)展,而且不限于政治意識形態(tài),其范圍相當廣泛;經(jīng)濟是指贊助人給予作者或改寫者一定的經(jīng)濟支持,使他們能夠生存;地位則是指作品被贊助人接受,即意味著被某團體吸收、接納,得到讀者的支持和認可。贊助人能夠控制作品的意識形態(tài)、經(jīng)濟收入和社會地位,它可以是宗教集團、階級、政府部門、出版社、大眾傳媒機構(gòu),也可以是個人勢力(Lefevere, 1992:17)。
2.贊助人與翻譯。作為文學的重要組成部分,翻譯也會受到贊助人的影響。勒菲弗爾在《翻譯、改寫以及對文學名聲的操控》一書中指出,翻譯是對原文的改寫,不能真實地反映原作的面貌,因為會受到意識形態(tài)和詩學的影響。贊助人作為某種程度上意識形態(tài)的代言人,可以直接干預翻譯過程。勒夫菲爾曾經(jīng)指出,翻譯不是獨立于社會權(quán)力斗爭之外的孤立行為,絕大多數(shù)譯者是在其時代社會政治權(quán)威允許的空間之內(nèi)良好的、安全地進行翻譯(轉(zhuǎn)引自屠國元、王飛虹,2005:20)?!百澲藭r刻在操縱著翻譯活動的全過程。”(Lefevere, 1992:26)這也就意味著,對于翻譯材料的選擇、譯者的地位乃至生命,贊助人都會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二、贊助人對所譯文本選擇的影響
翻譯活動的興衰往往與贊助人密切相關(guān),比如統(tǒng)治階級和宗教集團。其中最顯著的一個特點就是它能夠促進或者阻礙翻譯的進程以及譯作的流行度。運用權(quán)力以及利用所控制的意識形態(tài)對文本的選擇、翻譯的過程向譯者本人施加壓力,進而影響和導向譯作思想的流傳和發(fā)展(Gentzler, 1993)。
佛經(jīng)翻譯是中國翻譯史上第一個翻譯高潮,也是我國歷史上第一次大規(guī)模有計劃、有組織的翻譯活動。東漢末年,中原天下大亂,統(tǒng)治階級失去掌握全局的能力,統(tǒng)治階級希望通過宗教來加強自己的統(tǒng)治。而佛教,作為一種外來的唯心主義神學,在中原本土沒有任何依托,為了達到傳教的目的,也必須與當時的統(tǒng)治階級找到契合點,使佛教得到重視。據(jù)史書記載,漢明帝時蔡惰、秦景到印度訪求佛法,從大月氏帶來印度僧人迦葉摩騰和竺法蘭,隨后在洛陽建立白馬寺,供他們翻譯佛經(jīng)(馬祖毅,1998:23)。唐太宗本人不信佛教,然而為了借助佛教加強思想意識的統(tǒng)治,對于當時頗負盛名的玄奘卻極盡拉攏之事?!靶蕡猿肿g經(jīng),唐太宗便熱情地出面資助?!保ㄍ希?9)“玄奘所建立的法相宗,生搬硬套印度的經(jīng)院哲學,若無唐太宗的支持,在當時是不會流布的?!保ㄍ希?59)同樣地,佛經(jīng)翻譯也必須最大限度地迎合統(tǒng)治階級的需求,以得到統(tǒng)治者的贊助和支持,以利于佛教在中原的傳播。
比如唐代《大云經(jīng)》的翻譯,正是迎合了統(tǒng)治階級的利益,才會大受青睞。反之,如果不符合贊助者的政治或利益要求,翻譯活動勢必會受到阻礙。如宋真宗就認為佛教經(jīng)典《金剛薩錘說頻那夜迦天成就儀軌經(jīng)》有違儒家的“仁恕之道”而令其不得入藏頒行,而且明令今后不許再翻譯有類似內(nèi)容的經(jīng)典(楊曾文,2001:459-460)。更有甚者可能會招致殺身之禍。廷代爾是16世紀英國圣經(jīng)翻譯領(lǐng)域最知名的譯者,當時英國國內(nèi)主流教派不能容忍廷代爾的宗教觀念,但是廷代爾仍然堅持自己的圣經(jīng)翻譯。然而他的譯本一出版,就受到了來自宗教權(quán)威方面的打壓。不幸的是,1535年廷代爾被捕,他翻譯的《圣經(jīng)》譯本連同他的尸體一起上了火刑柱,所有成果付諸一炬。贊助人的意識形態(tài)對翻譯的操控由此可見一斑。
本文前面提到過,贊助人也可以是個人勢力,個人憑借自己的影響力或財力對翻譯材料的選擇產(chǎn)生影響。甲午戰(zhàn)爭之后,中國面臨著國破家亡的命運,杰出的愛國者林則徐在對待外國列強侵略的問題上,主張“師夷長技以制夷”。與林則徐一樣,魏源也是近代最早主張了解外國國情,向西方學習的杰出思想家。他主張學習西方的輪船制造等機器制造技術(shù)和自然科學,即提倡“經(jīng)世致用”之說。正是在他們的影響下,近代早期最大的翻譯機構(gòu)江南制造局譯書館所譯的163種著作中,自然科學類譯書占80%以上(馬祖毅,1998)。
贊助人左右譯者的選材,不同時期的贊助人意識形態(tài)不同,對翻譯材料的選擇也不同,譯者更多地表現(xiàn)為被動地配合與順從。作為明朝溝通中西文化第一人利瑪竇的翻譯活動也受控于明末君主和高層士大夫。崇禎皇帝決定采用西法,開始修改舊歷法,于是就有了利瑪竇《渾蓋通憲圖說》和《乾坤體義》的譯本(屠國元、王飛虹,2005)。
三、贊助人對譯者的影響
勒菲弗爾指出:“翻譯對文學作品樹立什么形象,主要取決于兩個因素。首先是譯者的意識形態(tài);這種意識形態(tài)有時是譯者本身認同的,有時卻是贊助者(patronage)強加于他的?!保惖馒?、張南風,2000:177)
嚴復是我國19世紀末20世紀初最著名的啟蒙思想家,也是著名的翻譯家?!短煅菡摗肥菄缽透鶕?jù)英國生物學家赫胥黎1894年發(fā)表的《進化論與倫理學》進行翻譯的作品,對社會產(chǎn)生了廣泛的影響。然而,不少翻譯家卻認為嚴復的譯文不忠實于原文。馮友蘭說:“嚴復翻譯《天演論》,其實并不是翻譯,而是根據(jù)原書的意思重寫一過?!瓏缽偷摹短煅菡摗?,并不就是赫胥黎的《進化和倫理》。其中的進化論和不可知論,在內(nèi)容上和赫胥黎的原來的理論,并不完全相同。”(馮友蘭,1982:101-102)從目的論的角度看,嚴復的翻譯策略是成功的。嚴復并沒有直譯原文,他的譯本算是編譯,在編譯的基礎(chǔ)上又加入了自己的評論。從語言上說,在唯桐城派古文是舉的當時,為了封建士大夫階層的讀者,嚴復的譯文刻意使用桐城派語言優(yōu)美的駢文,讀起來音節(jié)婉轉(zhuǎn),富有節(jié)奏美。從內(nèi)容上說,他的譯本則突出“社會進化”的觀點,一方面給國人敲響警鐘,加深亡國滅種的危機感,另一方面用“物競天擇”的進化理論號召國人自強奮起。
尤金·奈達說過,翻譯活動中“譯者要做出成千上萬次的涉及選擇與處理的決定,以適應另一種文化,適應另一種語言,適應不同的編輯和出版商……”(Nida,2000:7)譯者的譯作要出版,需要贊助人在資金以及出版方面的支持。而贊助人也會提出各種各樣的要求,多數(shù)情況下,譯者需要做出妥協(xié)。1899年梁啟超譯的《佳人奇遇》敘述歐美各滅亡國家志士及中國逸民光復故土的故事,原是分期刊載在《清議報》上的,但其中關(guān)于中國志士反抗清朝一節(jié)為當時編輯康有為強令刪去(馬祖毅,1998)。再比如林紓一生翻譯了150多種作品,其中只有60多種是著名的,這與當時讀者的欣賞水平和身為贊助人的出版機構(gòu)的盈利目的有直接的關(guān)系。林紓要靠翻譯小說拿稿酬,出版機構(gòu)為了經(jīng)濟利益,出版風靡一時的偵探小說,對高雅名著并無青睞。正是這些通俗小說上好的銷路,推動并造就了林譯小說的成功。
四、結(jié)語
從對翻譯材料的選擇到對譯者以及翻譯態(tài)度的影響,可以看出贊助人對翻譯活動的影響不可謂不大。翻譯不是純粹的語言交際活動,而是一種復雜的社會行為,單從語言層面研究已經(jīng)無法對翻譯現(xiàn)象進行充分而有效的分析和解釋。贊助人對翻譯活動的影響為翻譯研究提供了一個新的角度,有利于翻譯研究的進一步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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