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銹才
南洲之夜
在南洲,我只想簡單地戀愛,寫詩作文,做個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小秀才。
穿紅衣,日漸不合身的,是我的小娘子。她臉上有賢惠,婉約,驕傲,天真與霸氣。好聽的南縣話,仔細聽,還有一點嗲;她的面容,與門前的桃花有得一拼。
屋前兩畝池塘,一池正懷孕的蓮,還有半畝蛙聲。屋后是菜園,紫色的喇叭花爬滿籬笆。
我在家中飽讀詩書,讀“路漫漫其修遠兮”,讀“先天下之憂而憂,后天下之樂而樂”。沒有書童,只有小黃狗像個小跟班,喜歡搖尾巴。
“相公,恰—飯—哩—”
——拖長尾音的南縣話,百聽不厭。
爽口的米豆腐,鹵菜豬耳朵,油爆辣椒,米飯飄香。
在南洲,我想說出我的熱愛:
——如果不愛,老天請賜我“十年不予科考”。
在南洲,我只愛一些簡單的詞匯
在南縣,我只愛一些簡單的詞匯,
吃蓮藕、米豆腐、麻辣肉、爆頭口味蝦。我希望一日三餐與它們?yōu)槲?。飯前二兩南洲酒必不可少,黑毛茶氤氳,泡出好心?“茶好金花開”,喝茶就喝茯磚茶。
得閑就去看看地花鼓、三棒鼓、蚌舞;喜歡聽漁鼓、圍鼓、彈詞、評書;欣賞木偶戲、皮影戲、田歌、小調(diào)……
這些久違的事物,就像情人的相見,
每一次,都有不一樣的感受。
得空,就去扁擔洲、小白洲、楊幺窖、沈公堤、荷花地、三仙湖、八方嘴、中魚口、馬四惱隨便走走。
在南縣,我喜歡簡單的生活,娶一個簡單的女子,過一種隱士的生活。
燈火
月亮不知何時撥亮了燈,膀子村很恬靜很鄉(xiāng)土。
年少輕狂的小南風少不了抒情;夜色中,大地的秘密在幾聲犬吠中肆意瘋長;
趁著夜色,豆子悄悄拱起一片片小土,出來偵查;南瓜苗已梳起流行發(fā)式;土鱉蟲,蚯蚓,這些深藏土中的小生靈,都出來透口氣;秧谷下泥,已露半寸深的板寸頭;蟈蟈的豎琴很另類,據(jù)說一些斷苗,就是被它們的琴聲所傷(實為老鼠干的好事);蛙鳴嘰嘰喳喳,如妯娌之間的嘮叨。一些已變身小蝌蚪,一些還是抱團取暖的小泡泡;螢火蟲是追星族,哪里有歌聲,哪里就有它;桃花已謝成大媽;
懷孕的鯉魚,鯽魚,總喜歡在石板上摔打。她們?yōu)楹瓮孀詺??泥鰍在水田露一個孔,也留下秘密。手指慢慢掐過去,總是從小孔里,先冒出一泡煙,然后什么也看不到了。
別人都出外打工了,只有他舍不得老婆,孩子,熱炕頭。憨憨的黑漢子在河邊打魚。時不時,在黑暗中停下抽口煙?;鸸庖婚W一閃,像一個人在數(shù)不多的鈔票。
遠處燈火如螢,那是家的方向,
有人在喚他回家,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