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揚爍 雷運成 陳海峰

2019年6月16日晚，南華大學附屬第一醫(yī)院里，一個清瘦的老頭鬧著要出院。

這個老頭是衡陽市常寧市塔山瑤族鄉(xiāng)中心小學教師——彭林富。腎結石已折磨他20多年，最近剛剛做完手術，可他完全不理醫(yī)生“至少臥床40天”的建議，趁著夜色搭出租車趕回了學校。因為那里有他最牽掛的一群人。

不讓一人輟學

彭林富是本地人，幼時家境貧寒。1983年，初中畢業(yè)后，他接到常寧市一所重點中學的錄取通知，得知家鄉(xiāng)學校缺教師后，他便放棄了升學，回鄉(xiāng)任教。

“班上原本就只有20人不到，開學時學生還扎堆來辦退學?！边@場景讓初來塔山瑤族鄉(xiāng)中心小學的彭林富有些痛心，學生都沒有，老師怎么當？

彭林富暗下決心，要把輟學的學生“找”回來。

為了弄清每個學生的家庭狀況，放學后彭林富拿著一個手電筒，跋山涉水地家訪。最初，連走幾戶人家，沒有一戶愿意讓他進門;好不容易踏進一戶瑤民家中，對方一聽是來勸學，就把彭林富趕了出來。

學生不愿學，家長不讓讀。面對困難，彭林富決定先啃下這塊“硬骨頭”。

學生彭潤龍家住偏遠的茶群村，家徒四壁，父親在外打工，母親離家出走，只剩他和弟弟與爺爺奶奶一起生活。彭林富第一次上門，被彭潤龍的爺爺趕出門外，再登門，干脆閉門不見。眼見又陷停滯，彭林富趁老人不在家，主動和彭潤龍溝通，讓他表達求學意愿，他還聯(lián)系當地企業(yè)對彭潤龍捐資助學，這才“挽回”了一個失學的孩子。

隨著彭林富勸學工作的深入，塔山瑤族鄉(xiāng)中心小學的輟學率連續(xù)控制在1%以下，近3年來更是無一人輟學。

像蠟燭一樣燃燒

塔山瑤族鄉(xiāng)交通極為不便，每年冰凍期達2至3個月。2008年，湖南遭受特大冰災，高寒地區(qū)的塔山更是雪大冰厚，惡劣的氣候讓孩子們無法上學，學校準備提前放假。

可功課落下了怎么辦？彭林富決定跑到學生家里補課。整理行裝，備好干糧，風雪交加的大山里，彭林富用隨手找到的樹枝當拐杖，深一腳淺一腳地向學生家中走去。

來到學生趙鵬家，剛拿出教材，電卻停了。正當趙鵬苦惱之際，彭林富像變戲法一樣從背包中拿出一大把蠟燭，笑著說：“幸好我早有準備?！?/p>

蠟燭的微光瞬間照亮整個房間，課程得以繼續(xù)進行。蠟燭燒到一半，把彭林富的影子拉的老長，趙鵬這才發(fā)現，朝夕相處的彭老師，腰背早已漸彎。

“他就像那根蠟燭，燃燒了自己，照亮了我們前進的道路?！比缃褚炎叱龃笊降内w鵬回憶往事，淚水漣漣。

給趙鵬輔導完功課，彭林富繼續(xù)往其他學生家里趕。趕到學生趙鐵軍家中時，已是下午六點。課程講完后，趙鐵軍的父親不忍心，勸他：“雪這么大，吃個飯再走吧?！迸砹指粎s搖搖頭：“誰知道這雪下到啥時候，一家耽誤一會，課程就教不完了?！闭f完，彭林富繼續(xù)往其他學生家中趕去。

風雪未停，山路難行。彭林富在雪地里留下一行行向遠方延伸的腳印。

“我離不開學生”

2013年，是彭林富在塔山堅守的第30個年頭。一天，正在上課的彭林富接到妻子打來的電話，說兒子從樓上摔下來了。彼時，兒子需要照顧，班上的孩子也需要他，可惜他分身乏術。為了塔山瑤族鄉(xiāng)的孩子們，30年前他選擇留下;而今為了兒子的健康，他決定離開。

臨別之際，塔山的鄉(xiāng)親和學生把彭林富家圍得水泄不通，只為送別這位在鄉(xiāng)村奮斗了30年的教師。那一刻，面對送別自己的鄉(xiāng)親孩子，彭林富的淚水奪眶而出。

彭林富回想起這些年俯身教育的點點滴滴：天生殘疾的劉星（化名）飽受歧視，為了和他溝通，彭林富自學了手語;趙鵬家中一貧如洗，為了不讓他輟學務農，彭林富負擔了趙鵬在學校學習和生活的全部費用;為了讓學生一個不少，彭林富倡導了無數次募捐活動，每次他還從并不富余的工資中擠出一部分用來資助貧困學生……

“老彭的心，永遠屬于這里?！痹谄拮拥闹С窒拢砹指辉僖淮握驹诹怂降闹v臺上。

今年52歲的彭林富身體不再硬朗，可他依舊心連講臺?！艾庎l(xiāng)孩子需要我，我離不開他們！”這是彭林富的內心獨白，更是他投身鄉(xiāng)村教育30余年的真實寫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