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比年
城關派出所轄區(qū)發(fā)生一起金店被盜大案!
唐山所長帶著分管案偵的陳副所長和他手下的幾位探長,心急火燎地趕到案發(fā)現場,第一時間展開調查工作。
金店位于新縣城商業(yè)街,是一家臨馬路的鋪面。雖說門臉兒不大,上方卻掛著“金滿堂”響當當的牌匾。唐所長他們趕到的時候,店鋪的卷簾門關得嚴嚴實實,人行道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他們三五一堆、四五一群地自成圈子,在那里大聲議論著:
“什么世道喲,居然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作案,太沒有安全感了……”
“可不是,當時這里來來往往的人這么多……”
“聽說被偷了兩大箱金銀首飾,這下老板慘了!”
“就看公安有沒有本事破案,把罪犯緝拿歸案,給我們老百姓一個交代……”
“我看,懸!”
……
唐所長一面安排陳副所長帶人勘查現場,一面叫人找來了金店老板。老板姓王,四十五六歲,一聽口音就知道是個廣東人。王老板在縣城開金店已經有些年頭了,過去在舊城那邊開,半年前才搬到新城這邊來的。
“警察大哥,你們一定要把東西幫我追回來呀,那可是我全部的家當啊……”王老板哭喪著臉,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懇求道。
“你別著急,先把情況跟我們說說,越詳細越好?!碧扑L遞給王老板一支煙,自己也點了一支。
“五點半鐘,我準時把柜臺里的東西收拾好,裝進了兩個保險箱,放到停在門外路邊的汽車后座上,然后返回店里關店門,對對,就是這個卷簾門……關好店門,我就從店的側門出來,準備開車回家,哪知道,打開車門就發(fā)現保險箱不見了……”
“兩個保險箱都不見了?”唐所長瞇縫著眼問。
“對對,兩個都不見了!我就大聲喊,誰偷了我車上的東西?當時街上人挺多,有人指著對面的一個巷子說,好像看見有人剛才從我車上提了兩個箱子往那邊跑了……我朝他指的方向,一路追過去,可是,哪……哪里還有人影!警察大哥,求求你們,一定得幫幫忙??!”說著“撲通”一聲,王老板竟跪在了唐所長面前。
唐所長一把扶住他,厲聲道:“不要這樣嘛!好像我們警察不管似的!趕緊起來,我還有話要問你?!?/p>
“是是,您問,您問……”王老板哽咽著應道。
“你平時什么時候關店門?”
“五點半,每天都是?!?/p>
“每次都是把東西裝進保險箱,放到車上,然后關店門,再從側門出來,去開車的?”
“是!對了,為了不讓小偷惦記,每天離開的時候,我都要把這塊牌子掛在門上……沒想到還是被惦記上了!”
唐所長看了一眼王老板手里的牌子,是一塊4A紙大小的鋁合金,上面藍底白字地寫著“本店金貨已帶走”幾個字。
“這不重要!”唐所長搖搖頭,接著問:“為什么每次都要從側門出來?”
“這種卷簾門只能從里面上鎖,比外面上鎖的那種安全些。”王老板答。
唐所長沉吟片刻,又問:“把箱子放進車里,再返回到車上,來回你得花多長時間?”
“很快,半分鐘不到?!蓖趵习蹇隙ǖ卣f。
唐所長現場模擬了一下,確實跟王老板說的差不多。
“保險箱里都有些什么?價值多少?”唐所長盯著空蕩蕩的貨柜問。
“76根項鏈、65個鐲子、50個戒指,還有一些玉器,總價在一百萬元左右吧……那可是我的全部家當啊,要是一會兒讓我老婆知道了,她會要了我的命……”說著,王老板又開始捶胸頓足起來。
一百萬元!唐所長頓時倒吸一口冷氣。如此大案,在他的轄區(qū),近年來實屬罕見。他臉上的神情越發(fā)凝重了,眉頭在額間打了個結。
安排出去調查的各路人馬陸續(xù)返回。初步掌握的情況是:現場至少找到五位目擊證人。他們證實,確實看見有個穿雨衣、戴頭盔的男性從王老板車上拿了箱子,然后直奔街對面的巷子,等王老板發(fā)現東西被盜追過去,人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監(jiān)控錄像呢?查了嗎?誰在負責?”唐所長問。
“我!”陶勇應道。
“情況如何?”唐所長盯著他問。
“我們已經調看了現場附近僅有的一個監(jiān)控鏡頭的圖像,情況與目擊證人所述大致相同,目前正在抓緊調取該鏡頭近段時間的圖像,看嫌疑人之前是否出現過。另外,已著手視頻追蹤,調取案發(fā)當時現場及周邊所有監(jiān)控鏡頭的圖像資料。”
“嗯!”唐所長點了點頭,補充道:“要抓緊,一點耽誤不得!”想了想,又對陳副所長說:“這個案子就交給陶探長他們辦,你要給我盯死,有進展隨時報告?!?/p>
“好的,您放心,我會把主要精力都放在這個案子上?!标惛彼L道。
“我們會全力以赴,爭取盡快破案!”陶勇表態(tài)。能接手此案,他既興奮又緊張。把這樣重大的案件交給他辦,足以說明他在所長心里的分量,同時也讓他感到了空前的壓力。
初步調查基本告一段落,唐所長帶人正要離開,突然不知從哪里鉆出一個悍婦,沖著王老板就是一頓亂踢亂掐,嘴里還一個勁地叫罵:“你這死人,怎么看的店啊……全家這下該怎么活啊……你賠我……你賠我……”
一問,原來是王老板的老婆,聽說店里被盜,從家里趕過來。王老板任由老婆推搡、打罵,絕望地看著呼嘯而去的警車。
……
陶勇探組果然不負眾望,僅用了一天一夜,就取得了重大進展?,F場監(jiān)控圖像顯示,有著相同體貌特征的犯罪嫌疑人,曾連續(xù)三天在案發(fā)同一時段,都騎著一輛紅色摩托車長時間滯留在金店對面的馬路邊,形似在“踩點”。這一跡象表明,這是一起有預謀的作案。同時,通過斷斷續(xù)續(xù)的視頻追蹤接力,也基本搞清了嫌疑人的逃離線路。嫌疑人得手后,迅速穿過馬路,拐進了對面的巷子,然后騎上事先停放在巷子里的摩托車,在城里繞了幾大圈之后,才從東南方向出了縣城。遺憾的是,出了城就再也沒有監(jiān)控了。
“東西呢?保險箱呢?”唐所長聽完匯報后,追問道。
“也有重大發(fā)現!”陶勇探長嘴角掠過一絲自信的笑容:“嫌疑人在城里繞圈的時候,摩托車后座上一直放有東西。雖然不敢斷定一定就是保險箱,但從體積看,大小應該差不多。蹊蹺的是,摩托車在經過城郊一片亂石崗后,后座上的東西沒有了。摩托車是空著離開城區(qū)的。”
“事不宜遲,立即組織力量對亂石崗一帶展開搜索,一定要把東西找到?!碧扑L命令道。
“還有……”唐所長叫住正要離開的陳副所長和陶勇探長:“鎖定嫌疑人身份的工作也要抓緊。馬上從視頻中截取幾張嫌疑人的照片,越清晰越好,發(fā)動民警和群眾辨認?!?/p>
“放心,已經在做?!标惛彼L答道:“只是……”
“只是什么?”
“城區(qū)監(jiān)控設備大多老化,圖像很不清晰,截出來的照片非常模糊,估計辨認難度較大……”陳副所長遲疑地說。
“哦,是這樣……”唐所長揉了揉太陽穴,有些無可奈何地道:“雖然對此不能抱太大希望,但這個環(huán)節(jié)還是不能省略,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吧!”
……
隨即,派出所組織民警、輔警、村居干部、治安志愿者等對城郊亂石崗一帶展開了地毯式搜索,結果在一片雜草叢生的灌木林里找到了兩只被遺棄的空箱子。經金店王老板辨認,這正是他被盜的保險箱!
保險箱找到了,但箱子里價值百萬元的金銀首飾、玉器珠寶哪里去了呢?案偵一時陷入了僵局……要想打破這個僵局,必須盡快鎖定犯罪嫌疑人,明確其身份、住址及活動軌跡。但是,人海茫茫,又該去哪里找尋呢?
……
“夏季行動”動員部署會后,田苑就一直想約程誠和陶勇一起吃個飯,怕他們因工作上的爭執(zhí)而加深了同學間的誤會??山鼛滋靵?,三個人各自都在忙著各自的。自己有一大堆報表要做,每個數據都錯不得。程誠那里被抽走了兩個人,做起事來處處顯得捉襟見肘,正恨不得一個人當兩個人使。陶勇上了金店專案,成天見不著人影,更別說坐下來好好吃頓飯了。
今天趕上周末,田苑估計他倆就是再忙,也該喘喘氣了,何況是請他們吃最愛的火鍋,就分別給他們發(fā)了微信,沒想兩人都準時赴約了。
剛落座,兩個男人就賭氣似的先干了一瓶啤酒。
一個問:“服不服?”另一個說:“再來!”
于是,又干了一瓶,這才拿起筷子,猛撈起火鍋里的毛肚、鴨腸來。
看到他倆很“爽快”地冰釋前嫌,田苑由衷地笑了,知道自己再說什么,都會顯得多余。她覺得自己請這頓飯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話題自然聊到了金店竊案上面來。陶勇搖著腦袋,有一聲無一聲地嘆氣,樣子顯得有些一籌莫展。
“不是有監(jiān)控圖像嗎?截幾張照片,讓大家認認。”程誠幫著出主意。這幾天,他一直“扎”在社區(qū),所里案子的事不是太了解。
“有是有,太模糊,根本看不清?!碧沼逻呎f邊從口袋里掏出了幾張照片遞給程誠。
程誠接過照片,仔細翻看起來……
“哎,還別說,好像有點印象!”看著看著,冷不丁,程誠突然冒了一句。
“什么?你說什么?”陶勇端著酒杯的手停在了半空,瞪大眼睛看著程誠。
程誠又翻來覆去地把幾張照片對照了一下,有幾分把握地說:“是他,應該就是這個人,以前在我轄區(qū)暫住過。因為他的身份證掉了,我還專門核實過他的信息,所以特別有印象,就是鄰縣的人……”
“天助我也!”陶勇激動得一把抓住程誠,急切地問:“資料還在嗎?檔案還在嗎?”
“找找,應該還在……”
“那還等什么!”陶勇猛地拽起程誠,拖著他就往外跑。
“干什么呀,飯還沒吃完呢!”田苑沖他倆叫道。
“改天我請,請你們吃大餐……”陶勇裹挾著程誠,頭也不回地沖出火鍋店,攔下一輛出租車,急匆匆地消失在夜色之中。
“真是一對冤家!”田苑悄悄罵了一句,笑吟吟地,慢慢端起酒杯,淺淺地啜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