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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個女孩叫多莉

2019-10-09 04:01戴升平
延河·綠色文學 2019年8期
關鍵詞:多莉口袋

戴升平

我在這一天翻開黑色的筆記本,開始填寫自己前天和昨天一起遺忘了的時間,空空的,似乎沒有發(fā)生過什么,只有很討厭的房東,還在我的耳邊絮絮叨叨,他說我沒有暫住證。我的心里很矛盾,我想,你憑什么要我對你低聲下氣呢?我重新合上日記本,什么也沒有寫,文字都很懶惰地睡著了,讓我拿它們沒有辦法。

口袋還在睡,雨打濕了這個城市。

我于是又想起了多莉,她本是一個多么好的女孩,卻消失在了我的故事里,輕的仿佛沒有留下過痕跡。

這是個原本陌生的小縣城,在地圖上都很難翻到。多莉在那個地方用紅筆勾了一個圓滿的圈,筆的痕跡已經(jīng)淡了,她說:“就在這里,形狀很像一個問號,也許是問號的一部分?!?/p>

窗臺上的仙人掌似乎在一夜之間又長大了許多,一些凸狀的骨節(jié)新冒出來,嫩嫩的綠,鋒利的白色毛刺在朝陽的光芒里閃耀出迷人的溫柔。我想不起來這棵東西是誰帶來放在我窗臺上的,仿佛很自然的,有一天的早晨,我睜開眼睛,它就在那里了。我不喜歡生命力太強的植物,可我沒有將它拋棄,因為它不是我的。它這樣不聲不響闖進我的生活已經(jīng)不止一兩天了,我搬到這個房子的第二天它就來了,大概有一年多了。我在冬天的時候討厭過它,不知道什么原因,心情不好了的時候就用手拔它的刺,手指常常扎出血來。在自虐的過程里,人會有一種解脫般的快感,我覺得這樣很舒服?,F(xiàn)在,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拔它的刺了,它長成了亭亭的少女,但這并不說明我的心情一直很好,相反的是,我的心情已經(jīng)糟糕透頂了,糟糕到已經(jīng)不想碰任何的東西了。

口袋也不喜歡它,第一次看見它就皺起了眉頭,露出很厭惡的表情,說:“我最討厭仙人掌了!”她沒有說自己為什么要厭惡仙人掌,可我知道她不喜歡花草,尤其不喜歡長了個花草的身子,卻又不開花的東西,她喜歡開花了又結(jié)果的東西。她不養(yǎng)花的原因是,她總想著流浪,要去各種各樣的地方,不愿意花草也隨著自己漂泊。而我呢,我在等待一個秋天和一個人。我在等待,我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等待。我一開始便很清楚地知道,愛情,或者一個人,當他們的影子映滿我全部的思想和記憶時,我的理想,和曾經(jīng)所懷抱的一切都將被輕而易舉地瓦解,我脆弱的找不到自己了。就像口袋說的:“做女人的悲哀是永遠都沒有決心做一個真正的自己?!笨诖f這話的時候表情自然而堅決。她拍拍我的頭,意味深長地說:“別改變自己,放棄許多的時候,我們也會得到許多!”

她住在我的隔壁,房東絮絮叨叨的時候,她就會“啪”的一聲關上厚實的木門。她理了很短的頭發(fā),摸起來硬硬的,像草地剛剛修剪過了,散發(fā)著的卻不是草的清香。我笑她說:“比男孩子都短了!”她想都沒想就脫口而出:“見識長呀!”她是個很奇怪的女孩子,收藏了一大堆的鞋子。因為出生在八十年代,我們有著共同的困頓和迷茫,都不知道該如何像那些四五十年代出生的父母一樣體現(xiàn)自身的價值,在我們身上,更多的是絕望和來自生活所期望的壓力。而口袋,也許是比我更加艱難的,因為獨生女的任性和孤獨,口袋的身上有一種讓人不可靠攏的冷漠,但她的夢想是堅定的。我們在表面上相處的不錯,因為我不是個脾氣很糟糕的人,可以忍受她的無理,也很喜歡她可愛的黑色幽默。我們長了長短懸殊的頭發(fā),卻有著一樣的理想和相近的生活狀態(tài),我們喜歡看書,有潔癖,我們一起在白天入睡,一起在黑夜醒來??诖f現(xiàn)實是很可怕的動物,會把一切都吞噬了,但當她看到自己的鞋子局促地囚禁在堅固的箱子里沒有用途時,痛苦便像幾億只螞蟻抓撓了心臟。對于她來說,所有的工作都是為了獲取路費,她的夢想在遠方。但是,她在我的對面住了半年,大概是家庭或其他的原因吧,她一直走不出去。有一次,她狠狠地說要把什么人殺了,還說:“我開始看不到未來。動物正在成群結(jié)隊地自殺?!蔽覀兒芮宄刂?,現(xiàn)在的生活是我們所不愿意過的。

口袋有許多朋友,認識很久的或者剛認識的,我不知道那些人是做什么的,他們常常在口袋的房間里聚會,吃飯喝酒,大聲地唱歌,唱天南地北來的歌。樓梯上全是他們的鞋子,當我穿過時必須小心翼翼。他們?yōu)楦鞣N理由相聚著。而我,只是個局外人。有一次,一個喝醉酒的家伙闖進了我的房間,躺倒在我面前不省人事,嘴里不停地念著:“我們是稻草,我們是稻草……”口袋來拉他回去的時候緊緊地擁抱了我。她笑得很開心,不知道為什么,仿佛童年時候的游戲。我們躲避在黑暗的空間里,突然有亮光進來。更多時候,我們的世界都因為孤寂而顯得別樣了,我和口袋也許是從來沒有過真正相互理解的,我卻一直都愿意讓自己相信,我們是一條線上的螞蚱,是相互依存著的稻草人。我收藏了很多的地圖,也送了些給口袋,兩個人都在上面畫了很多的向往。我說:“不知道什么時候才會把地圖上的所有紅圈圈變成腳???”口袋比我自信,她總是說:“很快了?!蔽矣妹篮玫难凵窨此?,只是看她,想象她要遠行時的樣子。

我開始覺得我們的夢想就是一幢高樓,是淺藍色的,像天空一樣,離我們挺遠。

是該說一說多莉的事了。

有一天,口袋帶了一個女孩回來。她斜著眼睛看我,有些意味深長,但又簡單地介紹說:“多莉?!边@個女孩子仿佛是我認識已久的某個人,或者是我們其中一個的分身。她向我伸過手,冰涼的,濕漉漉的。她的臉很白,有一雙疲倦的眼睛,像一個病人。

我看著她們腳步輕盈地走進隔壁的房間,然后傳來幾聲竊竊地笑。我不知道口袋是怎么向她介紹我的。一個永遠在等待的人?這個小縣城確實是有一些的嘈雜,雖然想著離開,可生活終歸還是生活,已經(jīng)住下了,我就想著住的時間還是可以容納,還是可以加長的。我想要的也許是很單薄的幸福。我在書里讀到,人生的過程便是在塑造渴望與活著的意義。在不停地妥協(xié)中,我們常在敏感的知覺里麻木,或者,用平淡的生活將自己的人生醞釀成庸常,而夢境里的大部分東西,它們都是虛假的,唯一真切的,只有愿望。

我繼續(xù)在那天等待一個人,但他卻沒有來。來的又是房東。他說:“你的房租快到期了,你準備再住下去還是搬走呢?”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處理這事,只好對他說:“這個呀,我還要商量下,等幾天再回你吧!”

他冷冷地說:“那你快點了!”

已經(jīng)是下午了。往常的這個時候,他早就已經(jīng)在這里了。我覺得他也許出事了,便開始慌張起來,拿起電話飛快地撥了那幾個數(shù)字。電話沒有人接。我想象電話鈴聲在他空大的房間里飄蕩開來時的情景。我覺得周身冰冷。春天其實已經(jīng)來了,在我的周圍蕩漾開明媚的芬芳氣息,濕潤而熟悉。

口袋拉著那個女孩出門的時候,我重新思考起自身的問題,是否要選擇在這一天離開,而我又真的很猶豫。

電話終于響了,傳來他沙啞的聲音,很疲憊的樣子,他說:“寶貝,我女兒生病了,在醫(yī)院里。對不起,今天不能來陪你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好嗎?”

我說:“你放心吧,我會照顧好自己的,你別太累了,希望妞妞早點好起來?!?/p>

放下電話后,我在窗口站了很久,覺得心里空空的。當他和那個家里的人一起時,他總是離我很遠,仿佛素不相識。有一次,我們遇到過。他們剛從超市出來,我正要進去,就在門口,躲都躲不開。一個很普通的女人,短頭發(fā),個子小小的,話不多,總是認真地看著他說話。他手里提著一大袋的衛(wèi)生紙,我們都有些尷尬。我說:“你好??!”他也說:“你好!買東西呢?”我點點頭,努力擠出笑。他于是不再說話,他的妻子在旁邊靜靜地看著我們,臉上掛著淡淡的笑。我說:“我還有事情呢!”他點點頭:“那你忙吧!” 我從來沒覺得他離我那么遙遠,不可親近。仿佛一句話也是穿過了幾個世紀的冰冷氣息后到達,我忍住心疼,沒有把表情展示到臉上,而心,早就一點一點地碎了。 我又想到自己小時侯生病,那時,我的身邊只有母親。想到這里,突然有些不知所措。我想我不該去打擾別人的幸福。

打開窗戶,天上沒有風箏,只有淡藍色的天空和一些飄蕩著的蒼白云朵。還有許多雜亂而整齊,卻又異常茂密,如夢露的黑睫毛般的屬于城市上空的電線網(wǎng)。一個男人站在馬路的對面,穿著干凈的白襯衫,雙手抱在胸前,往我的窗口這邊看著,好像在等車,又像是在等別的什么。他的目光有些渙散,但我仍然覺得他在看著我。這時,公交車拖拖拉拉地過來了,那個人在一大群人的擁擠推搡下上了車。

這個夏日,多情的陽光熱烈的有些瘋狂。我開了兩個電風扇還是覺得熱,心里總是惶惶的,像要發(fā)生點什么事情。

于是,無所事事的我一個人去了附近的江邊,站在大橋上,看著日光慢慢滲透江水。下樓的時候,本來想告訴口袋一聲,我出門了,其實,我是擔心那個人來了找不到我,但是,想想他也不會來了,于是,我收回了正要敲門的手??诖鼞撨€在睡覺吧,她的房間里沒有一點動靜。

不是雨水豐沛的季節(jié),江水淺淺的,一個老人劃著長長的木船在撈水面上的漂浮物,一些垃圾也許是被風吹到了水里,又被那個老人用網(wǎng)兜撈回到了船上。我想起他曾經(jīng)提到過自己的祖父,他說他的爺爺是漁夫。車子在我的身邊開過來又開過去,也有行人,急促的腳步走到橋下就慢了下來,他們在看風景,看夕陽落在江面上。不知道為什么,我就想起了他學校里的那個湖。那個湖的水是不怎么清澈的,可是卻很藍,藍的很干凈。湖里生養(yǎng)著許多的紅鯉,也有一些草魚,很安靜地在水里游,并不吵鬧。我想,真心去湖邊看魚喂魚的人是不多的,大多數(shù)的人是為了給自己尋找一個去處。我去湖邊是為了看那湖水的藍色。藍色可以蕩去一個人眼睛里的污濁,和沉淀在心里的憂郁。

第一次見到那位老人是在一個周三的黃昏。那天的天氣還是蕭瑟的,夕陽躲在幾棵快落盡葉子的白樺樹后面,漫天金燦燦的橘黃。老人走在湖畔,滿頭的銀發(fā)閃出莊重的紅光。我不經(jīng)意地把目光從老人身上轉(zhuǎn)到湖畔時,卻發(fā)現(xiàn)一湖的紅鯉都排著隊跟著老人的行走方向游動,我驚奇地張大了眼睛。老人繞著湖畔走了一圈,那些魚也正沿著湖岸游了一圈。我不禁驚嘆起老人的神奇。他從我身旁走過時,我才發(fā)現(xiàn),老人的手里是握著魚食的,右手一揮一揮地向水里甩去時,魚食也便飛了出去。

那是初春的季節(jié),我與那漸走漸深的氣候輪子一起,沉沉地陷入了紅色的感情旋渦。我和那個男人行走在湖邊圍欄之外,身體與身體相互隔離了許多看得見的路程,空氣在周圍帶些嘲笑意味似的游蕩。他的眼睛向四周掃了一圈,發(fā)現(xiàn)沒有什么認識的人以后,轉(zhuǎn)過頭對我說:“把你的手給我吧!”

那個喂魚的老人就靠在湖附近的一排欄桿上,低垂著的眼角余光偷偷落在了我臉上,神情曖昧。我的心緒因此而被打亂了。對于那個男人的問題,我顯得有些冷淡。我和那個男人的處境變得尷尬起來。他不再說話,我皺緊了眉頭,漠然地注視著湖水。湖里的魚又開始蠢蠢欲動,煩躁不安起來,而那位老人,他這時已經(jīng)不注意我了,他不動聲色地又開始實施他方式獨特的誘拐了。我們跟在老人的身后,兩人的距離卻不自覺的有些拉遠了,一切都在落入應有的軌跡。

那時,她就叫多莉。遇見那個男人的時候才二十一歲,她在一家還算高級的賓館當服務員。那個男人從門口進來的時候,多莉一眼就望見了他。有種消失已久的東西突然從空氣里降落,她的心臟有些難受的疼了,那個人多么像一個人。多莉從未見過自己的父親,只是相片里有個模糊的影子,但是多莉心里清楚,她認定這種相似是明顯的,容易辨別的。她把身份證還給他的時候,說:“我們這里雖然是個小縣城,但是風光不錯,您若有空,可以多停留幾天的?!倍嗬虻穆曇籼鹛鸬?,那個男人抬起頭盯住她有些蒼白的臉,這張臉馬上在他心里沉下了印象。

他問:“你叫什么?”

“多莉?!?/p>

“哦!”

似乎沒有別的情節(jié),多莉很快便背叛自己和所有人。她第一次被那個人壓在身下的時候瘋狂尖叫著跑開了,不久后卻又主動回來了,似乎他有一種特別的吸引力,像藥一樣上癮。在后來的日子里,多莉不斷地反駁自己:“他不是父親!” 但是,她黑色的眼睛里已經(jīng)消失了理智和矜持,只剩下了這個年紀該有的放肆和生動,她的身體和全部的想法只告訴她饑渴。

他瞇起眼指著多莉的額頭說:“你是個小狐貍精?!?/p>

多莉笑笑,抬起頭用口含住了他的手指,問他:“我是個狐貍精不好嗎?你不喜歡?”

他也笑笑,貪婪而慢吞吞地咽下一口蘋果,清甜的香氣從他咀嚼著的嘴角溢出來。他吃蘋果的方式很特別,總是很小的一口,咬的細細碎碎的,仿佛不忍心吃掉,又仿佛是在慢慢地折磨?!澳懵?!”他深深地呼吸了一下空氣,然后又笑笑。 他又要折磨多莉了。

這個時候,多莉是安靜的,她不說話,也不再笑了,假裝睡著,在他懷里瞇起眼睛,像一只小貓似的懶散地躺著。但是多莉心里在想,翻來覆去地想,想那些她沒有想明白的事情。蘋果細膩的清香再次沖進她的呼吸,她覺得眼睛濕濕的,便假裝轉(zhuǎn)了個身,隨手抹去那些眼淚。心里有個小人跟她說:“見鬼!也許很深很深地愛上他了?!?/p>

有一天,他跟多莉說:“我要回去了。你跟我一起走吧!”然后,多莉就到了這個地圖上都很難找到的小縣城。

多莉懷孕了。一個人去醫(yī)院,自己在手術(shù)確認書上簽了字,從心靈到肉體疼痛的很徹底。然后,躺在潔白的病床上,看著窗外的陽光一點點地黯淡下去。一年多的時間,他從來沒有談過婚姻,只有一次,他說:“同居也就是試婚,一樣的,你遲早是要嫁給我的?!钡?,多莉知道,他更需要一個兒子。多莉笑笑說:“愛情不用證明。”心里卻苦苦的??诖f的對,多一張證明也好,為什么不呢?愛情也是需要證明的。

多莉有個錯誤的想法,她一直都在試圖改變一個男人,或者,讓這個男人為她而放棄些什么。她固執(zhí)地認為自己的期望不是很高很艱難,相信那個人如果真的愛她,就會這么做。但她并沒有把心里想的所有事情都告訴他。

口袋以為自己很了解我,常常自作聰明地提出一些建議,我從來不會拒絕,也從來不會接受,可是那句話,我深深地記在了心里,她說:“你們不是愛情,你只是需要一個父親,一個控制你的男人!”當我重新審視我們的關系時,我發(fā)現(xiàn)了這樣的事實??晌胰栽诿曰蠛统翜S,迫切地想要一雙手做的城堡將自己圍困。

她要遠行了。開門后一直站在我的門口抖著腳,似乎正在強忍著自己的激動。她讓我去她的房間搬東西,許多她無法帶走的碟片和書籍雜志。她說:“我要離開了,去哪里還不知道,也許是某趟車的途中。”頓了頓,她繼續(xù)說:“應該不會回來了,不能帶走的也沒用了,你去選一些留下吧!我會想你的。”

我看著她,想抱抱她,但她并不進來。于是,我就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好說:“去吧,做你想做的,這只是開始。” 我想,我也應該遺忘從前,做一個新的自己,從陌生的不適漸漸過渡到自然。

然后,我給他發(fā)了短信:“晚上有空嗎?在江邊花鳥市場前面的路口等你?!?/p>

那個黃昏有很好的風,剛剛吹起我潔白的長裙子,使我覺得自己像一朵美麗的百合。我走上那條陌生了很久的街道,站在馬路的交叉口,朝著一個固定的方向張望了很久,我看見很多的人從不明確的方向水一樣陸陸續(xù)續(xù)地流淌出來,走向不同的地方,表情或興奮或漠然,都不是我要找的人。后來,夜色上來,人群散開,暮色空蕩蕩地上來了。我等待自己的心也一點一點地涼掉,然后,趁著初起的夜色,帶著失望走上擁擠著渾濁氣息的公交車。可就在車子即將開動的那一刻,我在污濁的車窗玻璃上,看見了一個熟悉而陌生的身影奔跑過馬路,跳上了旁邊的另一輛車子。我看清他的表情在夜色中有一種莫名的疲憊。

我開始很清醒地知道,有意無意地錯過,其實就是一種宿命的因素。注定沒有的,終究是得不到的。

旁邊座位的一個老人很親切地問我手里的花叫什么,我傻傻地對他笑了,突然間有了種很想哭的沖動,很想找個懷抱哭泣。

回來時,在那個能望見我窗口的地方,我又遇見了那個穿白襯衫的男人,從他身邊經(jīng)過時,我的呼吸里跑進來許多劣質(zhì)香煙的味道。

也許,那個人在跟蹤多莉。

天氣熱的無邊無際。

他只是有些時候會來找我,總是說自己很忙。我沒有問他在忙什么,我什么也不想知道。他總是在暗處隱藏著,或者在人群中一閃而過。當我感覺到背后的那束目光,知道他在靠近,待回頭尋找時,卻又看不見了。我剪去留了二十幾年的長發(fā),感覺輕盈了許多,我覺得生活還是美好的??晌易ゲ蛔∧欠N扎實的幸福。

我在一個凌晨的時候醒來,依稀還記得做過的夢,是一棵懸崖上的樹,很粗壯的樹干,卻只長了三片葉子,冬天了,積了很多的雪在葉子上,葉子很冷,不停地顫抖,雪就一點點一點點地往懸崖下墜……

我抱緊睡在身邊的那個人,我需要他的懷抱,我說:“我很冷,很冷……”

他也醒了,厚實的手掌輕輕地撫摸過我的臉,說:“怎么了?”

我沒有告訴他做過的那個夢,我的頭很痛很痛。我說:“想喝水了!”

他摸出眼鏡戴上,打開燈去給我倒水。我望著濃重睡意的背影,莫名的,心里很悲哀,我想,更多的時候,他的背影在別人的眼里。我無法做出堅決的選擇,漫長的時光里,除了對于愛情的焦慮和滿心的怯懦,我不知道是否真的會有幸福,我對這個男人一無所知。

他給我倒了杯溫暖的水,剛剛合適的溫度,像他永遠溫和的聲音,像兄長或父親一樣很親切地響在我的周圍,涌動著許多的關愛。我望著他,他扶著我的頭,把溫暖的水倒進我嘴里,慢慢地化了,化成了眼淚,卻流不出來,落在了心里。他沒有像往常一樣安慰我,他摸著我的頭發(fā)說:“一切都會好的!”他真的知道我為什么憂傷嗎?他也許知道。

我張開嘴,想和他說些什么的,卻突然又說不出來,于是和他說了房東來過的事情,我說:“房子要到期了,還在這里住嗎?”

他沖過水的身體上有股清新的味道,淡淡的,把頭埋在里面的時候很舒服,想睡過去。我曾經(jīng)很喜歡割草機開過草地的那種尖銳,草割斷后齊簇簇的傷口一致地散發(fā)出樸素的味道。他也曾經(jīng)形容過麥子的收割,也有很香甜的傷口。我從來沒有到達過麥地,也無法體會麥子的傷口。我想象他站在講臺上的樣子,問他:“那,有女生給你寫情書嗎?”

他裝作失望的樣子搖搖頭。

我說:“我一直喜歡語文老師,也沒什么特別,就是喜歡他們的滔滔不絕,崇拜的不得了,上課的時候特專心,趴在桌子上眼睛也不眨一下,恨不得把他們講的每一句話都刻到腦子里去,所以才一直偏科?!?/p>

他笑了,做出很滑稽的表情。

然后,我說:“我們還是分手吧!”沒有原因??粗樕系男θ蒹E然凝固時,我心里居然沒有絲毫的愧疚,我覺得那一刻,世界開始離我很近了,我已經(jīng)自由了。

他是一個挺帥的男人,喜歡向我展示他的肌肉表明他的強壯。他說愛情能夠給予他新的生命,只是,還放不下孩子和那個完整的家。

我說:“分手吧!”

他以為我說了別的一句什么,和所有的往常一樣,漫不經(jīng)心地抬起頭:“說什么?再說一次!”

我于是又說了一次。

這回,他是聽得很清楚了。他吃驚地看著我:“為什么?你怎么了?”

我鎮(zhèn)定地說:“我不想等你說出這句話?!?/p>

他并不著急,他是個成熟的男人,他看著我說:“你看著我,告訴我發(fā)生了什么事,或者,有什么事情沒有告訴過我?”

我平靜地望著他:“你知道愛情是什么嗎?”

他說:“我覺得你一定瞞了我什么事情,你這段時間一直怪怪的,你知道嗎?到底怎么了?”他像教育他的學生一樣,用老師的語氣教育我說:“你現(xiàn)在的狀況很不好,要趕緊打消這些壞念頭,生活還是很美好的,不要總是往壞處想。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嗎?還是我對你不夠好呢?”

我想了想,說:“我總是看見一個熟悉的影子,只是個影子?!?/p>

我還要說些什么的時候,他捂住了我的嘴唇,他說:“什么也不要說了,現(xiàn)在,你是我的,你什么也不要想?!?/p>

幸福究竟是怎樣的東西呢?我的心在飄遠,沒有人回答。

我沒有暫住證。

警車的鳴笛在樓下響起時,我緊張了一會兒。

他們沒有穿警服,像是被臨時拉來現(xiàn)場的。一雙尖銳的眼睛盯著我:“你的身份證?”

我乖乖地找出來給他。

然后,他問:“隔壁出事了你知道嗎?”我愣了一下,使勁地搖頭。

“那,你這幾天有沒有聽到什么動靜?”他很老練地盯住我,過分的自信,仿佛我和這個案件有關似的。

后來,恍恍惚惚地又被他問了很多話,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對住在隔壁的女孩一無所知。她是口袋?還是多莉?

走的時候,他們說:“趕緊去派出所辦暫住證,我們還會來的?!?/p>

那個女孩用刀子割開了自己的動脈……

我嘆了口氣,心里又咒了一次那個該死的暫住證。

他們走的時候,隔壁的那個人也被抬了出去,包裹著的被子上吸飽了血。我的嗓子疼了一下,就有很惡心的酸味冒上來。陽光很強烈地照耀在房子對面的梧桐上,白晃晃的,葉子都焦黃了。

我沒有和他們說我和多莉曾經(jīng)認識的事實,我知道她還沒有走遠。

窗外,那個穿白襯衫的人還是每天在馬路對面等車,我偶爾打開窗戶的時候都會看見他。也會看見一個白衣的女子從他的跟前走過,樣子很像我從前的一個朋友,可我知道,她不會在這里出現(xiàn),她不該來這。

我去敲口袋的門,來開門的卻是另一個人。

從外表看,她是個討人喜歡的女子。長頭發(fā)落在肩上,淺色的裙子,使她顯得端莊沉靜。但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在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放縱。

我掃描了一下房子,已經(jīng)被清理過了,連墻壁都重新刷過,沒有了從前的痕跡。

“口袋呢?”我問她。

“誰是口袋?”她莫名其妙地看著我,仿佛我走錯了地方,敲錯了門。

“你是誰?”她馬上又問。

我愣住了,過了很久才說:“我是多莉?!蔽疫€想說點什么的時候,我聽見了她的笑聲,很純凈。她說:“我才是多莉??!”

另一個早晨,起了很大的霧,我穿過馬路的時候,看見那個熟悉的身影正在跨越馬路上的防護欄,也是長長的辮子,白色的裙子。我猶豫一下,覺得那個影子很像多莉,我知道,她已經(jīng)不在我的世界了,但我還是忍不住地叫了出來。她沒有回頭,那個影子很快投入到人群中不見了。然后,我聽著自己的聲音在風中一點點地被吹散。我知道自己試圖尋找這個叫多莉的女孩,她來了這個縣城,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她應該來過這里,可我找不到她,她似乎一直隱蔽著。

責任編輯|王 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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