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羅杰·迪安·基瑟 孫寶成 譯
有一次,我真不知道為什么上學的時候跑出了大門,隨后一直不停地走。那時我才剛剛十一歲。天幾乎黑了,我很疲勞、害怕、寒冷,完全孤孤單單。我一整天沒有吃東西,怕警察找到我。我知道回到佛羅里達州杰克遜維爾市的少年管教院,肯定會遭到一頓打。除了繼續(xù)走路,我別無選擇。
天色黑下來,我一路走到位于公園路的城市公園。我進入黑暗地帶,坐在木質(zhì)長椅上,希望躲開警車。天氣很冷,我不由自主地開始顫抖。除了遠處經(jīng)過的汽車,一切都靜悄悄的。
“嗨,你好,年輕人?!蓖蝗?,從我身后傳來了聲音。
我跳起來,幾乎跌下公園長椅。我的心臟狂跳,感覺都快從我脖子一側(cè)蹦出去了。我喘息著,差點接不上氣來。我抬起頭,看到一位老年婦女站在我身后的黑影里。
“你很冷?!彼f。
“我冷。我真的、真的很冷?!蔽也煌5仡澏吨?。
“你把這個圍上?!?/p>
我看著她取下披肩,圍在我的肩頭。
“可您現(xiàn)在不冷嗎?”
“我沒事兒。你還需要別的什么嗎?”她問道。
“我還需要食物。”
“跟我來。”她說。
我跟著她走了有二十來步,然后她停在公園的一盞街燈下。
她伸出手,說:“來吧,你拿著這封信,把它交給商店老板。”
我瞧著她伸出的手,但是看到她的手里什么都沒有。
“您手里什么都沒有呀?!蔽腋嬖V她。
“羅格,伸出手,把我手里的信接過去。”她回答。
我慢慢伸出手,那動作像是從她手里接過什么東西。
“現(xiàn)在合上你的手掌,緊緊地握住信。”她命令道。
我合上手掌,像是攥著信的樣子。
“把它交給任何商店的老板都行。”
“我對他們說什么呢?”
“什么都不用說。”她回答。
“可是我去什么商店呢?”
“那無關(guān)緊要?!彼f著,笑了起來。
我轉(zhuǎn)過身,開始朝著第五大道走去。沿路走過幾個街區(qū),我來到一個商店,柜臺后坐著一位婦女。我打開門,走進去,直接停在她面前。
“你有什么事嗎?”婦女問。
我遲疑了一下,不知道該說什么好,只是慢騰騰地朝她伸出我的手。我觀察她的臉,看上去她像是認為我不太正常。
“那是給我的嗎?”她問。
“是的,夫人?!蔽业皖^看著地板。
她伸出手,當她的手觸到我的手時,我張開握緊的五指,站在那里等待著。她抽回手,微笑著,低頭看自己的手。
她立刻轉(zhuǎn)身,走到商店后面。我開始一點點走向前門,擔心她會喊來警察。正當我走到前門時,我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便停住了腳。我轉(zhuǎn)過身,看到那位婦女端著一個紙盤。
“羅格,給你一些吃的東西?!?/p>
“您怎么知道我的名字?”我問她。
“紙上寫著呢。”
“可我什么紙都沒有看到?!蔽依侠蠈崒嵉馗嬖V她。
她笑了,在她的嘴前轉(zhuǎn)動手指,示意我快吃。我只用了兩三分鐘,便吞下了整盤食物并喝光了可口可樂。
“你吃飽了?”她問。
“是的,夫人?!?/p>
“那么你該走了?!?/p>
我轉(zhuǎn)身離開,感到她放在我肩頭的手。
“拿著,你的紙。你幾乎把自己的信忘了?!彼斐鍪终f。
雖然我仍舊什么都沒看到,但還是伸出手,握緊手指,好像從她那里接過什么東西。我握著手,來到街上,走回公園。我到達時,那位老婦人已坐在公園長凳上?!澳愠粤藛??”她問。
“吃了,夫人。我還喝了兩杯可口可樂?!?/p>
“好哇?!?/p>
“您施了什么魔法?”我問她。
“沒有魔法?!?/p>
“可是怎么人人都知道我的名字?”
“寫在信上了。”
“我能擁有這封信,好讓我也有魔法嗎?”我問。
她抓住我的手,掰開我緊握的手指,像是拿走了我的手指間握著的什么東西,放進自己的圍裙里?!叭绻腥损囸I,你能幫助他們嗎?”她問我。
“能,夫人。”
“如果有人受傷、寒冷或恐懼,你能幫助他們嗎?”
“能,夫人。我將成為他們的朋友?!?/p>
“羅格,你是個非常幸運的小男孩,你將永遠不需要這封信。”她回答。
說完,她站起身,親吻我的前額,從我肩頭拿掉披肩,轉(zhuǎn)身走上人行道。我看著她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