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南/小玖
沿著河,可以瞥見萬物延伸的方向
許多隱秘的生長,會跨過我們的眼睛
總有樹影、鳥影、魚影,岸邊草及人影
在水中,依然兵荒馬亂。這浮世狀
全都來自廣闊的天空,我也常常,因困于
眾多云層之中而不安,天空擁擠
形狀顯于人世。雨水,雷聲,烈日掩映其中
河中蔓草,隨時承接著浪朵的沉浮
水面清圓①,包納過多少禍心
我們僅僅是借人的身份路過這幻影的塵世
就已見天空,患上人呼吸時的浮腫
水面清圓①:出自周邦彥《蘇幕遮·燎沉香》
我和他并排,走在學(xué)校怡園路的下午
像天空隨意拋擲的兩枚骰子。我們沒有告訴
彼此。在此之前,我們都是一個人經(jīng)過
梨花張開嘴,融入風(fēng)的洽談。它知道
下午經(jīng)過這里的人進入傘的誤區(qū)
語言在傘下燃燒。避開所有露珠和雨水
“如果,每個人都不是獨自經(jīng)過”,就會
錯過自己的露珠和雨水。但我們又渴望燃燒
被隨意扔到世上的我們,陷入自己的誤區(qū)
有時候我拼命,制造話題
在他和我之間。我在想他,提起春天和梨花
風(fēng)都很隨意,就往我們臉上貼
夜晚拯救病人,安放錯位的器官。而春天時
丟失的一只小發(fā)夾,是我的最愛
爸爸,你薄襯衫上的紫色小花,暗中脫落
白晝拯救萬物,安放皮下的平衡。我愛坐
門檻外那棵黃果樹,常常晾曬你的薄襯衫
紫色是我愛的發(fā)夾而我不愛你的薄襯衫
爸爸,薄襯衫。我因懷有紫色而對春天
趨之若鶩,但那無法拯救我
對于溫暖,黃果樹常漏雨
常常,我在一片春風(fēng)下受涼。你的薄襯衫
紫色小花像夜空中的星辰倒影
爸爸,如果我們無法拯救自己
還會在黑夜和白日交替里曬干自己嗎
開滿著花。魚群飛翔在天,城市和我
都只是水中一塊頑石蕩起的水花
黃昏狀的燈,常匍匐海面
我沒有穿戴身體,任由它
暴露我的陰暗的波浪,
——這片海,沒有劃槳人
我穿行,魚群與我相嵌
陽光淹沒,一朵花后。城市靜默,星辰如花
這里一直,還有一個春天
在我們中間隨我們激蕩
燈影,穿梭于一個人和另一個人之間
像魚群
落葉在春天,闖入一片小的闊葉林
雨水是她的傷。撿落葉的撐傘人
歷經(jīng)了早晨的衰退,如露水
低矮的城市,日光淺薄
要避開一個同齡人的枝脈,扯斷
未成紙張的肉身。如同身體殘缺不全
雷聲大作,碎花裙是我們的傷
貼著風(fēng),像愛湖水,和山坡的涼爽
封閉的屋子有時漏下濕透的灼燒
我們恐懼日光,睡眠,和大風(fēng)。當一個人
的屋子,銹滿水。遮陽傘通透卻
穿不過影子里的卷軸
她的矯健,剛剛穿過昨日的茶林
冰淇淋的兩端同時融化。日光厚重
躺著,與端坐已沒有任何切割力
雨水能刺透陰影,她戴滿微小的涼意
也能夠,把夜晚,當成一個年輕人
稚嫩的口腔。有時我們炎熱,互生排斥
像兩片樹葉互相推諉。沉溺其間
集聚滿淚水,陰天,和細小的雷鳴
葉脈淺長的提前,成熟于雨水
和花蕾之下。撿夜晚的人徒坐公園
碎花裙生于噴水池,更靠近臉部
暗斑是一種溫柔的標識,關(guān)于滄桑
用盡全力離開的人,手上的落葉更多
這矯健不如,她平放在手的剪刀
偶爾修整一個夜晚,就能查驗出
一個年輕人,患病的部分
去祿豐,恐龍谷在它的地域和生活中
應(yīng)是遙遠的事,想起身邊人突然
退回沉默的野林區(qū)
風(fēng)吹動我們,柔軟的皮膚,像吹動整片草原
有著青澀的憂傷與少年般的熱愛
此時我是幸福的,一路高歌與我無關(guān)
藍色鳶尾花如公路的嶄新發(fā)卡,讓我
就此產(chǎn)生對春天擁之于懷的惡意。燕子
漏出純白色腹肌,越過悲傷的人,越過我
我深感水深,而這安靜,之于一個女孩
雨水是不可多得的,總能讓人找到
合理的理由去沉默,以及適應(yīng)云與風(fēng)的成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