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生死——會有天使來愛你,如果有一天我離開了你,我也會化成隱形的翅膀,助你飛翔。
這部頗具現(xiàn)實主義風格的作品,構成了當代兒童文學領域的一道靚麗風景線。故事內容激情蕩漾,既有對現(xiàn)實生活的真切描繪,又結合了浪漫的魔幻手法,將充滿希望的未來展現(xiàn)在讀者面前,讓他們體會出不一樣的人生感受。
作家簡介
黃蓓佳,著名兒童文學作家、江蘇省作家協(xié)會副主席。主要代表作品有《我要做好孩子》《今天我是升旗手》《我飛了》等。曾獲全國優(yōu)秀兒童文學獎、中宣部“五個一工程”獎、冰心兒童文學獎、宋慶齡兒童文學獎等。根據(jù)其作品改編的電影、電視劇和戲劇曾獲得國際電視節(jié)“金匣子”獎、中國電影華表獎、中國電視劇飛天獎等。有多部作品被翻譯成法文、德文、俄文、日文、韓文出版。
作品簡介
《我飛了》講述了一個少年跌跌撞撞的成長歷程和兩個少年之間清澈純真的友情。小學六年級男生單明明的生活和其他同齡人不太一樣。在家里,母親的去世使這個家庭早早地失去了溫暖,父親根本顧不上管他,單明明總是一副邋里邋遢的樣子。在學校,單明明的學習成績勉勉強強,也不是老師寵愛的學生。一天,班上新來了一個清秀瘦弱的男生杜小亞,在其他男生欺負他時,單明明挺身而出保護了他,兩個人成為了好朋友。和杜小亞的友情成為單明明灰暗的生活中出現(xiàn)的亮色,也給他原本單調壓抑的生活帶來了許多樂趣。雖然杜小亞因病離他而去,但想“飛”的理想和對杜小亞的深切懷念伴著他一路成長……
精彩文摘
杜小亞那天穿的是一身純白衣裝:白色的棉布襯衫,白色的化纖長褲,白襪子和一雙纖塵不染的乳白涼鞋。連他的皮膚也是醒目的白色:蒼白,柔白,透明的白,白得令人驚奇,仿佛一張極薄的綿紙,吹口氣就會化成絨毛,飄散到天空中去,再也無法聚合。很久以后單明明才恍然明白,這樣的白原來是一種病態(tài),是造物主讓杜小亞有別于正常人的一種標志。
杜小亞的個頭很小,從單明明身邊走過去的時候,頭頂?shù)囊痪^軟發(fā)剛好跟單明明的肩膀平齊。他的眼睛大得讓人心疼,跟他的瘦削小臉幾乎不成比例,任何人一眼瞥向他,留下的印象絕對是那一雙淺藍色眼白的漂亮眼睛里的張皇無助的神色,像兔子被老鷹一個勁猛追,跑得快要斷氣的那種絕望和張皇。他的額頭上、臉頰上、鼻梁上,青色和淡紅色的血管透過皮膚依稀可見,有的地方還在微微跳動,讓人馬上就會想到自然課本上的人體經(jīng)絡圖,于是心里擔心它會破裂,泛出隱隱的恐慌。還有他的嘴唇,潮濕的,柔軟的,上唇稍有點薄削,下唇卻是異常豐腴圓潤,粉白中染出些許嫩紅,晨曦里的玫瑰花瓣一樣,使整張面孔一下子有了顏色,添了活力,變得柔美而高貴。
班主任文一濤緊跟在杜小亞身后進來,他的手小心翼翼搭在杜小亞的后腦勺上,仿佛手底下是一個隨時都可能爆炸的東西,無論如何他也不敢用力似的。走到講臺正中的位置,在緊抓住褲腰的單明明和氣紅了面孔的李小麗之間,文老師站住了,就手把杜小亞的腦袋輕輕地一撥。杜小亞很自然地領會了他的意思,跟著止步,然后把身體轉向了全班同學,臉上泛出一絲紅暈,很快地又消退不見,恢復到蒼白。
文一濤先對李小麗介紹:“新來的同學?!备抗鈷哌^全班,“他叫杜小亞?!?/p>
文一濤在講臺上揀一支粉筆,回身往黑板上唰唰地寫了幾個大字:杜小亞。文一濤的板書一向寫得漂亮,所以他每說一句什么,都喜歡即刻在黑板上寫下來。
杜小亞跟著回身看他的名字。很自然地,他的目光溜到旁邊,順便看了一下那道積肥的數(shù)學題。目光再收回來的時候,他已經(jīng)瞥見了單明明的窘態(tài),弄懂了單明明和李小麗之間那種箭拔弩張的局勢。
杜小亞低下頭,眼睛不看單明明,看他那雙斷了一根帶子的鞋,嘴里輕輕地說了幾個字:“用除法,再通分?!?/p>
聲音輕得像蠶兒吐絲,可以說幾乎沒有任何音量,僅僅是唇語。但是單明明聽見了,他讀懂了。其實單明明真是個很機靈的男孩子。
文一濤吩咐杜小亞:“你上座位。坐第一排的那個空位子?!被仡^又對李小麗說,“李老師你繼續(xù)。”說完話他就背著雙手走出教室。任課老師的早讀時間都不希望被人耽誤和打擾,這一點他懂。
李小麗的面孔依舊憤怒地紅著,而且越來越紅,熟透的番茄一樣。她的眼睛瞪得溜圓,一只手慢慢地抬起來,伸向單明明,手心里用勁地握著一截粉筆頭。每當她憤怒到極點的時候,就喜歡用粉筆頭擲人,一次擲不中再擲第二次,直到對方中彈。當然粉筆頭打在身上不算很疼,尤其在距離稍遠的時候,那不過就是蚊蟲叮咬的觸感。問題是被擲中的剎那多少有些難堪,挺丟面子。
李小麗的手臂已經(jīng)抬伸到前胸,眼見得粉筆頭就要出手,全班同學都已經(jīng)意識到了,座位中一片寂靜,每個人的目光中都流露出了緊張和興奮,等待著白光閃過之后那一聲啪的輕響。千鈞一發(fā)之際,單明明急急忙忙地大叫一聲:“用除法!再通分!”
李小麗的手臂驀地垂了下去。她挑起眉毛,驚訝地盯住單明明,充滿喜悅而又不敢相信地問:“是你說的嗎?你在說什么?”
單明明不無心虛地小聲重復一遍:“用除法,再通分?!?/p>
李小麗深吸一口氣,激動得好像要撲上去把單明明摟進懷里?!澳憧纯?!”她說,“數(shù)學有什么難的?只要用心,只要鉆進去了,差生也照樣能學好,木魚腦袋也能夠開竅?!彼鋈灰庾R到這話說得不太到位,趕快補充一句,“當然我們班里沒有差生,單明明也不是木魚腦袋?!彼崧暤胤愿绬蚊髅鳎骸澳闵献话?。”
單明明如遇大赦,張大嘴巴,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一溜煙地逃離講臺,滑進座位。
路過杜小亞座位的時候,他做了一個瞬間的停留,想要說一句什么,終究又想不出該說的話,沒說。但是他聞到了一種特別的氣味,若有若無的,像青草又像木屑,苦澀中帶著一縷奇妙的異香。
可是生日早晨起床以后,單明明徹底傷心了,因為單立國什么也沒有買。桌上,柜子里,床底下,哪兒都找過了,家里一樣多余的東西都沒有。單立國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睡覺,呼嚕打得震天動地,鼻息把茂密的胸毛吹得波浪一樣翻動,滿屋子彌漫著一股齷齪的汽油味、汗酸味、灑肉味。然后單明明在垃圾袋里發(fā)現(xiàn)了那張重筆粗描的價格表,紙頭已經(jīng)被油污浸得透亮,上面還粘著鹵豬耳朵的零星碎屑,兩只綠頭蒼蠅趴在碎屑上交頭接耳,興奮得直搓腳丫子。
單明明穿著背心短褲,在垃圾袋前垂頭站了好久。然后,他什么也沒有說,背上書包,出門上學去了。
那天第一個倒霉的是巷子里聾老太家的小狗發(fā)財。
應該說發(fā)財是一條長相挺可愛的狗。黃白相間的長毛柔軟而且光亮,瀑布一樣順兩側肚皮逶迤下來,險些就演變成了拖地的抹布。烏溜溜的圓眼睛充滿驚訝,顯而易見地幼稚。耳朵總是支棱著,有點閑事婆的模樣,好像全世界的大事小事都在它的關心范圍內似的。聾老太靠出租兩套住房為生,可是她的房客很少能住滿三個月,原因是發(fā)財這條狗太濫情,太喜歡對人表示它的熱情和好客。它的表示方式又過分單調,不管人家對它的印象如何,一廂情愿地就撲上去了,先用鼻子嗅,前前后后的,好像人家的衣服上沾著不潔之物,而后熱情洋溢地追著舔人家的手和腳,舔出吧唧吧唧的聲音來,舔得人家滿身口水腥臭。轟它,推它,踢它,它一點不生氣,以為你逗它玩,熱情更加倍。房客受不了,抱怨給聾老太聽,聾老太還不高興,嘴巴一撇說:“我們發(fā)財就是這脾氣?!币馑际侨思曳靠筒蛔R好歹,“檀香木蓋茅坑——香臭不分”。房客當然不干啦,一生氣,退租!就這樣,聾老太的房子一年有半年是空著的。
單明明從巷子里走過去的時候,發(fā)財聽到他的腳步聲,老遠就迎出來了,立起兩條后腿,前爪親熱地抱住了他的一只手,粉紅的舌頭伸出來,準備履行老一套的歡迎儀式。要放在從前,單明明也并不特別反對,狗舌頭舔在手背上癢絲絲的,熱乎乎的,真的是挺好玩??墒菃蚊髅鹘裉煨睦锔C著氣,對發(fā)財就沒有好臉色了。他先是大聲地呵斥,跺腳,齜牙瞪眼做出很兇的樣子。偏偏發(fā)財是條臉皮很厚的狗,一點也不計較單明明的態(tài)度,討好和獻媚如故。單明明就惡作劇地掏出一瓶風油精,用勁晃動著往手心里倒。發(fā)財不知是什么好東西,歪著頭,支棱著耳朵,兩眼傻呆呆地盯著看。單明明倒?jié)M一手心淡綠色的液體,突然揚手往發(fā)財?shù)淖彀蜕弦荒ā0l(fā)財?shù)纳囝^下意識地伸出來一舔,片刻時間身子往后退縮,腦袋猛地后仰,眼皮顫抖著,顯出萬分驚愕的樣子。然后它嗷地一聲哀號,淚汪汪地看了單明明一眼,痛苦不堪地回頭走了,一路上都在小聲嗚咽,流下了一長條黏稠稠散發(fā)出薄荷辣味的口水。
接下來倒霉的是跟聾老太家同住一院的胖女人筱桂花。
筱桂花是整條巷子里人人都討厭的人,原因是她極度自私。比如夏天吧,巷子里很多人家都把竹榻、涼椅搬出來乘涼,人多,巷子窄,那就得互相謙讓點兒,盡量別讓自家的物件占了公用地盤。筱桂花不管,她搬出來的竹榻是全巷子里最寬最長的,比人家英國女王的睡床還要大,恨不能全家老小都攤手攤腳地睡上去。本來不寬的巷子被她的竹榻堵得只剩一條羊腸道,胖人要側過身子才能勉強通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