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俊青

關鍵詞：中小學書法教育;與民國比較;應對策略

弁言

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趙長青在接受《美術觀察》采訪時說過：“書法對人格的形成有著啟蒙的作用，學習書法的過程也是一種自我感悟、自我完善的過程，這個過程是潛移默化、循序漸進的。書法具有不同于其他藝術的獨特優(yōu)勢，如何發(fā)揮、如何弘揚、尤其是如何普及，也就是如何將書法的這種巨大文化價值‘做實，是我們必須認真思考的‘時代問題”[1]。是的，學習書法可以修身養(yǎng)性。隨著時代的發(fā)展，書法自身也在發(fā)生變化。人們常說：“教育應從娃娃抓起”，書法也不例外。自《意見》和《綱要》頒布以來，中小學的書法教育問題成為當今熱議的話題。

一、民國時期的中小學書法教育

民國時期的中國處在一個社會動蕩、時局十分不穩(wěn)定的時期，但還是將教育放在了首要地位。就對中小學的教育而言，民國年間就頒布了《小學校令》《中學校令》《教育部訂定小學校教則及課程表》《教育部公布國民學校令施行細則》等等一系列規(guī)章政策。當時的教育機構和現(xiàn)在不同，是私塾和正規(guī)小學校并存的教育機制。

1.私塾

私塾是私學的一種，是我國古代社會一種開設于家庭、宗族或鄉(xiāng)村內部的民間幼兒教育機構。“自1912—1949年整個民國期間，私塾、家塾最通用的課本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再深入一些的課本如《幼學瓊林》以及按生員素質開講‘先秦諸子基本常識和唐詩等，也有的講授、背誦《倉頡篇》，但是‘描紅臨摹碑拓法帖仍是主要教學內容?！盵2]這里提到書法教育以描紅為主。所謂描紅，就是在印有紅色字或空心紅字的紙上摹寫，類似于現(xiàn)在流行于市面上的硬筆字帖，上面有一層薄薄的透明紙，下面是紅字?！懊駠鴷r期，不僅《千字文》有名目繁多的‘描紅本，就是朗朗上口，不識字者也能背誦的《百家姓》也有‘描紅本”[3]。

2.正規(guī)小學校

民國時期是中國近代學校教育制度由模仿日本、移植歐美教育制度到逐漸本土化的轉折階段。當時雖然社會動蕩不堪，局勢混亂，但教育還是處在一個不容忽略的地位。在南京臨時政府成立之初，教育部便頒布了《小學校令》《中學校令》等章程。其中《小學校令》中就規(guī)定：“小學校教育以留意兒童身心之發(fā)育，培養(yǎng)國民道德之基礎，并授以生活所必需之知識技能為宗旨。”[4]這一規(guī)定充分顯示了從兒童的角度出發(fā)，注重兒童的身心教育。在學制上，1922年教育部制定的《學校系統(tǒng)改革令》中將原來的“七四”制改為“六六”制，取消了國民學校與高等小學的名稱，改為初小四年，高小兩年。中學改為三年，分初級中學三年和高級中學三年。

就中小學的書法教育而言，民國時期并沒有專門的書法課程設置，書法是依附在國文課程中的。在1912年11月“《教育部訂定小學校教則及課程表》第三條中有‘國文要旨，使兒童學習普通語言文字……初等小學校宜正其發(fā)音，使知簡單文字之讀法、書法、作法等，高等小學校首宜前項教授，漸及普通文之讀法、書法、作法等，其中書法所用字體為楷書及行書?！盵5]在教育部公布的《中學校課程標準令》中，書法是附屬在國文課程中的。學制四年中均有習字的要求，其中第一、二、三學年習字均學習楷書與行書，到第四學年漸進為行書及草書。在1916年1月的“《教育部公布國民學校令施行細則》第一章《教則》第四條《國文要旨》有‘書法所用字體，為楷書及行書條”[6]。

教育部制定的章程中對中小學生的書法學習做出了規(guī)定。然而在施行過程中，中小學校又面臨缺乏師資的問題?！懊駠鴷r期的中、小學校根據(jù)各自辦學條件，有的設置專門的書法課，有的由國語或手工圖畫課教師兼任?！盵7]當時的現(xiàn)狀是沒有具體的書法課程的設置，作文是當時練習書法的形式之一。孫洵在《民國書法史》中就提到，“尤其是國語教師規(guī)定學生的作文，因當時的作文本是自右向左、自上而下，適宜毛筆書寫（至于低年級的‘描紅本，與私塾沒有區(qū)別）”。[8]

民國期間無論是私塾還是中小學校的書法教育，“描紅”都成為中小學書法教育的一種形態(tài)。“小小蒙童時代的描紅仿影學習，籠統(tǒng)說來也是書法啟蒙教育”。[9]

二、當前的中小學書法教育

為貫徹《國家中長期教育改革和發(fā)展規(guī)劃綱要（2012—2020年）》，教育部出臺了《意見》，其中指出：“一至三年級著重培養(yǎng)學生硬筆書寫能力，首先要能使用硬筆熟練地書寫正楷字，做到規(guī)范、端正、整潔;隨著年級升高，逐步要求行款整齊，力求美觀，并學寫規(guī)范、通行的行楷字，提高書寫速度。三年級開始，過渡到硬筆軟筆兼學?！薄兑庖姟分袑Ω髂昙壍膶W習情況作了大致的分布，確立了一個教學標準。為了保證中小學書法教育的順利實行，2013年教育部又出臺了《綱要》，文中提出了一些建議和要求：“小學三到六年級每周安排一課時用于毛筆字學習?！?/p>

此外，在教材編寫上，《綱要》建議：“教學用書的編寫應該依照《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版）》、高中語文、美術、藝術等相關課程標準和本綱要的有關要求，循序漸進地安排教學內容……小學低年級《書法練習指導》的編寫，要參照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版）》附錄4‘基本字表，參考同學期語文教科書的識字、寫字內容，以硬筆書寫的范例和書寫練習為主體;小學中、高年級《書法練習指導》的編寫，以硬筆楷書、行楷和毛筆楷書為主體;初中《書法練習指導》的編寫，以硬筆行楷字書寫練習和毛筆楷書經典碑帖臨摹為主體?！边@樣，在針對中小學書法教育的教材編寫上，就有了一個規(guī)范，明確了一個目標，可以有目的性地編寫，直至教學。

文件要求各中小學要按照課程標準開展書法教育。但是，各地在具體實施過程中顯現(xiàn)了諸多問題，首當其沖的即是教材和師資問題。有些學校雖設有書法課，卻由于缺少專業(yè)的書法教師，只能由語文或國畫老師擔任;有些學校有書法教師，但由于無正規(guī)教材，教學上也有些不知所措。

為了改變這一現(xiàn)狀，推動中小學書法教育工作的順利進行，目前的相關對策是：

1.“蒲公英計劃”。“蒲公英計劃”是由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副主席、浙江大學藝術學院院長、博士生導師陳振濂先生出資創(chuàng)建的。這是針對教育部規(guī)定各中小學開設書法課，但在實踐中卻遭遇師資缺乏而采取的措施。質言之，“蒲公英計劃”就是專門為培養(yǎng)中小學書法教師而設計的。陳振濂先生有多年教學經驗，對于中小學生的書法教學，有著獨到的見解。他認為：“中小學書法教育，第一，一定要讓孩子們去寫、去體驗;第二，通過書寫要讓他們感受到樂趣;第三，教學時要強調書法教育的審美和藝術性成分，把重點放在提高學生鑒賞能力方面。”這里陳振濂先生強調要把培養(yǎng)孩子的樂趣重視起來，再逐漸培養(yǎng)學生的欣賞能力，這樣有助于教學。[10]

2.“翰墨薪傳工程”。為貫徹《中小學書法教育指導綱要》的宗旨，加強中小學書法師資隊伍建設，教育部教師工作司印發(fā)了《關于實施“翰墨薪傳工程”中小學書法師資培訓項目的通知》（教師司〔2014〕40號），由中國書法家協(xié)會進行“翰墨薪傳工程”中小學書法師資培訓項目。

3.等級考試。自2011年《意見》下達至今，中小學生的書法教育越來越引起人們的重視。這其中促進中小學生學習書法的一項舉措便是等級考試。雖然對于中小學生學習書法是一個促進，但是這與教育部下發(fā)的文件精神相違背?！毒V要》中明確說明：“教育行政部門不組織中小學書法教育專門的考試，不開展書法等級考試?！爆F(xiàn)今，組織中小學生硬筆、軟筆等級考試的機構層出不窮，然而它們卻與教育部文件相矛盾，這里面當然也牽涉到經濟利益。

4.將藝術考試納入小升初的范圍。教育部發(fā)布的《關于推進學校藝術教育發(fā)展的若干意見》（教體藝〔2014〕1號）中指出：“教育部將從2015年起對中小學校和中等職業(yè)學校學生進行藝術素質測評，并將測評結果記入學生成長檔案，作為綜合評價學生發(fā)展狀況的內容之一，以及學生中考和高考錄取的參考依據(jù)?！边@樣出臺一個專門培養(yǎng)學生的藝術修養(yǎng)的文件尚屬首次，也為中小學書法教育的有效進行提供了保證。

三、民國與當前的中小學書法教育之比較

書法是中華傳統(tǒng)文化的一個精髓。我們看到，雖然民國與當前的社會環(huán)境大相徑庭，但也比較重視中小學生的書法教育。民國與當前的教育部都頒布了關于中小學生學習書法的政策，也都面臨師資缺乏的問題。不過亦有不同：

1.民國時期中小學校的書法大多是依附在國文課程中的，并無專門的書法課程設置;當前的中小學校雖有專門的課程設置，但由于種種原因，多被其他課程取而代之。

2.民國時期的中小學書法教育注重以兒童的身心教育為主，初等小學校宜正其發(fā)音，使其能知簡單文字之讀法、書法、作法等，高等小學校首宜前項教授，漸及普通文之讀法、書法、作法等，其中書法所用字體為楷書及行書;當前的中小學書法教育是一至三年級著重培養(yǎng)學生硬筆書寫能力，首先要能使用硬筆熟練地書寫正楷字，做到規(guī)范、端正、整潔;隨著年級升高，逐步要求行款整齊，力求美觀，并學寫規(guī)范、通行的行楷字，提高書寫速度。三年級開始，過渡到硬筆軟筆兼學。

3.民國時期的師資問題沒有得到妥善解決;當前的“蒲公英計劃”和“翰墨薪傳工程”試圖使師資缺乏問題得到妥善解決，但具體如何，還是未知數(shù)。

總的來說，盡管民國時期的中小學書法教育存在不足，但有很多值得我們借鑒。民國時期的中小學書法教育注重兒童身心發(fā)育，從兒童角度出發(fā)，可以借鑒。師資培養(yǎng)方面，民國時期中小學的書法教師大都文學功底深厚;目前的書法教師在這方面尚需努力。當前的書法教師培養(yǎng)不僅要注重書法技法的學習，還要注重語文、歷史的學習。

四、對當前中小學書法教育的建議

應該說，在中小學校開展書法教育，現(xiàn)在僅僅是開始。在今后的具體實施中，將會遇到很多困難，對此，談談筆者看法：

1.師資。當前的“蒲公英計劃”和“翰墨相傳工程”雖能解決師資缺乏問題，但在現(xiàn)階段來講，“遠水解不了近渴”。目前，中小學生的課程大都由語文老師擔任，不過純粹的語文老師教不了書法，這就要實行教育改革。

我認為，今后的師資培養(yǎng)應從兩方面著手：一方面，要培養(yǎng)或提高語文老師的書法水平，這樣，語文老師既能教語文又能教書法;另一方面，應著重培養(yǎng)各高校書法專業(yè)的學生，他們應是今后中小學書法教育的中堅力量。現(xiàn)在有很多高校都設有書法專業(yè)，今后高校對于書法專業(yè)的教學應該增設文學、歷史等科目?，F(xiàn)在高校里的書法專業(yè)學生，在進校前的文化課基礎相對薄弱;進校后，學校的課程大都是針對書法技法的學習，而忽略了文化知識的學習。書法大多與古文、文學相關，這是書法專業(yè)學生相對薄弱的地方，應該加強。這樣，書法專業(yè)學生畢業(yè)后既能教書法又能教語文，不出3年時間，師資缺乏問題定能得到妥善解決。30年后，師資就會源源不斷地出現(xiàn)。

2.教材?！毒V要》建議，中小學書法教育的教材編寫應該依照《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11版）》、高中語文、美術、藝術等相關課程標準和本綱要的有關要求，循序漸進地安排教學內容。這一建議符合現(xiàn)今的實際情況。據(jù)調查，現(xiàn)在各省市的中小學書法教育使用的教材不一，有的地方是隨教師本人而定;有的地方有統(tǒng)一教材，但各個年級段都一樣，像低年級的學生使用起來很不方便。教師在擔當書法教學的同時還要擔當起識字、讀字的責任，我認為，《綱要》中的這一建議有利于書法教學。這樣既可以省去部分時間，又可以增強學生的記憶，可謂一舉兩得。

3.教學。民國時期的中小學書法教育有很多“描紅”本出現(xiàn)，這一方法當今可以借鑒。據(jù)本人教學實踐證明：中小學生的臨摹、觀察能力尚有不足，“描紅”和“雙鉤”有助于中小學生把握基本的結構、線條造型，現(xiàn)今市面上有硬筆的“描紅”本和軟筆的“雙鉤”本。我認為，在教學之初，可以讓學生用于練習，這樣有利于他們的學習。

結語

漢字是中華民族智慧的結晶，書法是中國文化的傳統(tǒng)精華。要想翰墨相傳，生生不息，中小學的書法教育還有很長的路要走。今后的中小學書法教育應以兒童的身心教育發(fā)展為起步，逐漸培養(yǎng)中小學生的藝術審美，這是在教育之路上不容忽視的。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對于中小學書法教育的真知問題，還是交給實踐去檢驗吧！

注釋：

[1]孟繁瑋：《推廣普及交流互訪——趙長青談書法教育與國民文化素養(yǎng)》，《美術觀察》2010年第7期。

[2][3][7][8]孫洵：《民國書法史》，江蘇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02—103頁。

[4]璩鑫圭、唐良炎編《中國近代教育史資料匯編·學制演變》，上海教育出版社1991年版。

[5]中國第二歷史檔案館編《中華民國史檔案資料匯編》第三輯《教育》，鳳凰出版社1991年版，第448頁。

[6][9]陳振濂：《中國現(xiàn)代書法史》，人民美術出版社2009年版，第124頁。

[10]張杰：《幫孩子找到傳統(tǒng)文化的根》，《中國教育報》2011年12月19日第8版。

作者單位：吉林建筑大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