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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器一樣的四壁(組詩)

2019-12-30 09:04臧海英
星星·散文詩 2019年16期
關(guān)鍵詞:德蘭李莊喜鵲

臧海英

飛 天

在想象的天空,收集白云和白雪

類似的事,在麥積山

我再次遇見:一個人抓住一副鷹的翅膀

幾百年了,飛翔在一塊石頭里

我沒有阻止他。就讓他繼續(xù)飛行

站在石壁的下面,想到自己的寫作

我也在長久的挫敗中

獲得了一種無能的力量

腐 朽

從安福寺金頂上

飛走的白鳥,沒有再飛回來

我不想這么快就消逝

正殿后面的那棵古樹

靜靜地臥在原地

細(xì)雨中,已從樹的質(zhì)地,變?yōu)橛袷?/p>

我也不想做這樣一塊石頭

我有腐朽的愿望。這樣想的時候

一些人從我面前走過去了

走出很遠(yuǎn),路上

還響著他們說話的聲音

身體論

我們使用它。

觸摸它容器一樣的四壁

它確實承載著我們非物質(zhì)的部分

存在的證據(jù)

每次,我們指向的也只有它

當(dāng)世界回到一張床上

謝謝你的身體

謝謝我自己的身體

有時也討厭它

它無節(jié)制的欲望

以及對另一個身體的移情別戀

我們最終

失去了對它的控制力

……到了安慰它的時候了

侍奉它的疾病和衰老

看著它從我的母親

變成我的孩子

喜鵲與鴿子

望著樹下的鳥,我說,鴿子

你及時糾正了我:喜鵲

哦,我確實從沒近距離觀察過

喜鵲這種鳥,但從小看它們飛來飛去

后來,不止一次在城中心,看著一群鴿子在飛

覺得它們是一樣的

但當(dāng)鴿子飛進(jìn)一扇打開的窗子

才意識到,它們是圈養(yǎng)的

在空中,鴿子完全可以飛走

為什么返回籠子?

你用這種鳥的習(xí)性來解釋:

鴿子,具有強烈的歸巢性

在哪里出生,那里就是它一生生活的地方……

“喜鵲”我重復(fù)了一遍

以便重新認(rèn)識兩個不同的物種

只是我仍舊常常面臨,在鴿子與喜鵲之間選擇

天空,則同時飛著喜鵲與鴿子

2018年的落日

它沒有像清晨染紅身邊的天空

也沒有像正午普照大地

現(xiàn)在,它只是把自己燒得通紅

像一個抑郁癥患者

用最后的熱情,在自焚……

這是2018年的最后一天

我也用完了清晨和午后

還沒準(zhǔn)備好結(jié)束

更沒有燃燒自己的勇氣

望著天上的葬禮,我只是嘟囔著:

時間不多了,時間不多了

讀德蘭修女想起一首詩

當(dāng)所有人都認(rèn)為,她在與上帝對話時

有人在她的信件中發(fā)現(xiàn)

她亦在黑暗中,因上帝的沉默備受折磨

我也在李莊那里發(fā)現(xiàn)了軟弱

——“你開始懷疑

燈,不是為你亮的”*

即便這樣,她從沒有停下

幫助窮人、孤兒、艾滋病人和垂死者

他也沒有:“在黑暗中

有燈亮著就好,就好”*

這是他說給自己的

也像是說給德蘭的

更像是說給我的

“這盞燈照亮了你和他

一個共同的夜晚”*

*出自李莊《守夜之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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