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河丁丁

十五、大 狂 歡

從地圖上看，我們已經(jīng)來到黑風坳邊緣。

森林寂靜得可怕，只有風吹樹葉的沙沙聲。這里的風也與別處不同，特別的冰涼，一溜溜像蛇一樣從脖子上滑過。我們下意識放輕腳步，不再言語。前面泥地上出現(xiàn)一道濕而亮的壓痕，好像有一棵大樹從那上面拖過去。

歪歪將鼻子湊在擦痕上嗅一嗅，脖子上的鬃毛全豎起來，“有蛇腥臭，這是大蟒蛇爬過留下的痕跡，蟒窟就在前方了！”

月牙兒聳起了肩膀。我的心兒撲騰撲騰地跳，太陽穴也跟著跳。四下張望，那些參天大樹好像一條條從土中鉆出來的巨蟒，隨時會將我們纏住，絞死，然后囫圇吞下去。歪歪拿出手槍。我問歪歪：“你會不會開槍？”

歪歪說：“你爸教過我呢，我說我將來要像他一樣當特警，他高興死了，就教我射擊，還教我格斗術?！蔽倚睦锖懿皇亲涛?。我爸對我很苛刻，他的槍我連碰都不許碰，更別說教我射擊了。

歪歪又說：“我早想好了，等到蟒蛇張口咬我的時候，我對著它的口腔開槍，準能殺死它。要是它追我，我就繞著大樹跑，它身子那么長，會纏在樹上，讓我瞄準了再打。”

月牙兒問：“我和小貘做什么？”歪歪說：“你們在遠處看著，我殺死大蟒蛇，你們才現(xiàn)身。如果我死了，小貘，你就一直冒充我跟妖妖好?！?/p>

月牙兒說：“你最好不要死，我跟小貘好，妖妖可吃醋了?！?/p>

再往前走，地上到處是大蟒蛇碾壓留下的痕跡，形成交錯的小徑。蟒窟不遠了。月牙兒和歪歪開始用四蹄行走。我深深地貓下腰。前方出現(xiàn)一個小山?jīng)_，那頭有一個巖洞，蛇徑全向著洞口延伸。

毫無疑問，巖洞就是蟒窟?！把莩鲫牎比w成員都在洞外，我們這一路沒有看到他們的足跡，估計他們是從另一邊過來的。

短尾猴、赤麂、羚羊和黑熊拿著兵器站在離洞口十幾米遠的地方，圍成一個半圓。W校長站在洞口旁邊，拿著一把迷迷草點燃，奮力扔進洞去，然后跑到伙伴們身邊，拾起地上的開山大斧。我們借著草叢的掩護向他們靠近，沒有暴露目標。

黑熊問W校長：“這個辦法行不行？”

W校長說：“迷迷草藥效很強，應該……”

哧！一條金黃色的巨蟒沖了出來，高高地抬起頭顱，俯視著W校長和他的伙伴！這家伙比我想象的要大得多，仿佛一個復活的煙囪，張開可怕的大嘴，鼓著兩只水晶球一樣的大眼睛！嗖！嗖！嗖！羚羊朝著巨蟒連放三箭，箭箭射中咽喉，卻擦著蟒皮滑過去。巨蟒被激怒了，沙沙沙地朝著羚羊游過去。W校長怒吼一聲，舉著大斧猛力向巨蟒劈去，只聽“當”的一聲，火星四濺，斧頭竟然反彈回來。短尾猴跑到巨蟒身后，用鉤鐮槍去鉤巨蟒，巨蟒尾巴只一甩就把短尾猴打翻了。

赤麂和黑熊沖上去，用刀砍，用鋸子鋸，卻像給巨蟒撓癢癢一般，不起作用。巨蟒將赤麂叼起來扔得遠遠的，然后又去叼黑熊。

歪歪沖上去，舉槍朝著巨蟒瞄準，可是他扣了兩下扳機，槍卻沒有響。這個大笨蛋，根本不會開槍，只會吹牛。電光火石之間，大蟒蛇已將W校長和黑熊打翻在地，閃電般地一伸頭，叼住歪歪舉到半空。歪歪四肢亂舞，手槍掉在地上。我跑過去拾起手槍，想要打開保險栓，這才發(fā)現(xiàn)槍是假的！歪歪上了我爸的當，偷了一把假槍！巨蟒將歪歪扔出老遠，把我叼起來?；艁y中，我亂蹬亂踢，一腳踢中了巨蟒的眼珠，巨蟒痛苦地張開大嘴。我跌落在地上，順手撿起鉤鐮槍，拼盡全力捅入巨蟒的大嘴，手都碰到它那冰冷的嘴唇了。巨蟒顧不得報復我，只是痛苦地翻滾，撲騰，把草木全都夷為平地。我們都站在遠處看著它。這個滿口流血的龐然大物折騰了足足半個多小時，終于不再動彈。

我們歡呼起來。黑熊把我抱起來，一次又一次地拋上天空，當他讓我下地的時候，我根本站不穩(wěn)呢。

W校長扶住我，開心地問：“小野豬標本怎么復活了？現(xiàn)在有兩個歪歪，哪個是真貨？哪個是假貨？”我和歪歪都有些難為情。

W校長接著說：“樂小貘，我早知道你假冒歪歪，小野豬晚上出去還要打手電？歪歪，我早知道你在城里，我以為你只是到小貘家去體驗一下?lián)碛邪职謰寢尩淖涛?，不忍心叫你回來，沒想到你去偷槍……”歪歪說：“那把槍是假的……”

短尾猴說：“我要趕緊報信，大家擔心我們的生死呢！”短尾猴取出一個很大的煙花，點燃引線，煙花呼嘯著飛上天空，發(fā)出巨大的爆炸聲。很快，遠方有煙花的爆炸聲傳來。短尾猴興奮地說：“他們得到消息了！”月牙兒問：“他們是誰？”短尾猴說：“他們是大森林所有的動物，這件事只是瞞著你們這些小野豬?！?/p>

我們離開黑風坳，踏上歸程。一路上，各種動物聞訊趕來迎接我們，我們的隊伍越來越龐大。晚上大家點起火把，照得天空全紅了。

第二天中午，我們回到野豬林，呼哧老師早已得到喜訊，帶著小野豬們敲鑼打鼓迎接我們。我怎么也不會想到，爸爸媽媽來了，遲老師和同學們來了，小足球隊的教練來了，校長也來了！妖妖抱住歪歪，發(fā)出嚇人的尖叫。

媽媽摟住我，又是笑，又是流淚，還用力吻著我的臉。她的吻是那么甜，像蜂蜜一樣——好奇怪，臉怎么能品嘗味道呢？

我為媽媽擦去眼淚，媽媽捏著我的胳膊說：“兒子，一個多月不見，你長高了，也變壯實了。你和歪歪的事我們?nèi)懒??！?/p>

爸爸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我，上面寫著：

樂叔叔，莫阿姨：

我不是你們的兒子，是小野豬歪歪。手槍我借去了，等我殺死大蟒蛇，為爸爸媽媽報了仇，為大森林除了害，就把槍還回來。看到這張紙條，請到野豬林快樂豬學校去找樂小貘，如果他喜歡豬學校，請你們讓他留在那兒，他在那兒很快樂。這些日子里，你們扮演了我的爸爸媽媽，謝謝你們！

愛你們的歪歪

我對爸爸說：“我不要回人學校，我就在豬學校上學好不好？”

爸爸回答說：“你不回去怎么行？在豬學校能學到大森林里需要的知識，但是你是人，人應該在人學校學習人類社會需要的知識。”

校長對我說：“回去吧，我向你保證，以后人學校也會像豬學校一樣快樂。我和遲老師參觀了豬學校，向呼哧老師學到好多，我們兩所學校結成聯(lián)誼學校，以后可以經(jīng)常往來。我一定要讓愛蓮小學充滿快樂！”

接下來，豬學校舉行了大森林有史以來最為盛大的慶功宴。開宴之前，兩條腿的人和四條腿的動物全聚集在坪地上，參加升旗儀式。W校長和呼哧老師把我、歪歪和月牙兒請到旗桿下，接受大家的歡呼。

W校長說：“這一次的獵蟒行動能夠圓滿成功，樂小貘、月牙兒和歪歪功不可沒，我們得給彩虹隊和浪花隊獎勵，可是我實在不知道，彩虹旗和浪花旗該升幾格才好?！?/p>

大家紛紛嚷：“升到頂，升到頂！”

在無數(shù)黑眼睛紅眼睛綠眼睛白眼睛的注視下，我和歪歪一起升彩虹旗，月牙兒升浪花旗。當旗幟升到頂?shù)臅r候，它們在疾風中發(fā)出勁道十足的飄動聲，就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也掩蓋不住。

（全文完。節(jié)選自江蘇鳳凰少年兒童出版社《快樂豬學?！罚?/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