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樹民
“打牌子”,湖南方言,乃“打旗號”的意思。而“牌子”,是具有標志屬性的顯性符號。本文里的“牌子”或“旗號”,專指能左右事態(tài)發(fā)展的關(guān)鍵人物。
“牌子”越靚,名聲越大,居位越高,影響力就越強,更容易成為世人的關(guān)注焦點,含金量也就越足?!按蚺谱印被颉按蚱焯枴?,須三方聯(lián)動才見成效。一方為 “牌子”或“旗號”,另一方為“打者”,第三方為“響應(yīng)者”。一般三方總有千絲萬縷的關(guān)系,“響應(yīng)者”視“牌子”是否過硬、“打者”與“牌子”的親疏來決定是否響應(yīng),以便于攀上高枝。在“打牌子”過程中,“牌子”和“響應(yīng)者”居主導(dǎo)地位,“牌子”是關(guān)鍵,只要有一方抵制,“打牌子”注定“流產(chǎn)”。
“打牌子”可謂源遠流長,后漢末年的曹阿瞞應(yīng)為鼻祖。他“挾天子以令諸侯”,凡事均打著天子的旗號,實則推行曹氏的意志,順我者昌,逆我者亡。盡管人人于此心知肚明,可天下軍閥還是要裝出響應(yīng)的模樣。因為天子這塊“牌子”太硬,而曹氏又大權(quán)在握,哪怕口是心非,也得響應(yīng)一下,算是順應(yīng)“天意”。也有寫條子予人,主動讓人“打牌子”的。龐統(tǒng)欲跳槽追隨劉備,魯肅、諸葛亮均為龐統(tǒng)寫了舉薦信,意思是打著我倆旗號一定順利百倍。然而,才高氣傲的鳳雛龐統(tǒng)居然不屑于“打牌子”,劉備雖久聞鳳雛大名,但見其相貌丑陋,只給了一個小小的縣令,可謂“用棟梁做了椽子”。及至諸葛亮再次薦舉,立馬擢為副軍師,進入核心層。劉備本為“織席販履”之人,卻打著中山靖王之后、漢室宗親的“旗號”,從無立足之地起步,居然奠定了蜀漢基業(yè)??磥?,“打牌子”行事可事半功倍,是投機取巧的捷徑,獲益多多。
之后歷朝歷代“打牌子”者綿延不絕,招法雖花樣翻新,但“打牌子”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謀取利益,這一點亙古未變。在封建社會,“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打牌子”、傳口信兒、遞條子、搞特殊化甚而明碼標價買官賣官、大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都不足為怪,百姓也習(xí)以為常。然病根于此,遺患后世。
及至百姓翻身做主人,進入了新社會,“打牌子”謀私利被視作社會頑疾,猶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但割舍不下的“城狐社鼠”猶在。因而,根治此頑疾甚是困難。有些人明面“打牌子”行不通,就暗中搗鬼。狐假虎威,借勢謀私者有之;三方一體,沆瀣一氣者有之;攀龍附鳳,主動為“牌子”的親朋好友效力者有之。這些人,為謀官謀財,無不使出渾身解數(shù)?,F(xiàn)今“打牌子”辦事謀私,隱蔽性更強,絕無“我爸是xx”那類傻帽,往往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易發(fā)現(xiàn)。于是,工程攬了,項目拿了,職位升了,明面似乎完全符合程序,讓人無可挑剔。然而,其暗藏貪腐,讓人深惡痛絕。此疾危害社會、離間民心,不可不治!
當然,也有許多位高權(quán)重的高潔之士,他們身體力行,開出抵制“打牌子”謀私利的良方,療效確切,在百姓中口碑甚佳。段公君毅,開國元勛。曾任兩部部長、兩省書記及京師一把手。段公首先給唯一的兒子段存讓劃出紅線:不準炫耀是段君毅之子,不準打著段君毅旗號辦事。此外,還向所有職能部門的頭頭腦腦嚴肅指出:“如果段存讓找你們辦事,誰敢給他一點照顧,我一定嚴肅處理!”就這樣,三元一體,段公把兒子“打牌子”的路徹底堵死。段存讓這位1945 年入黨的可敬“老革命”,從未越過紅線,離休時只是副科級,其子現(xiàn)今僅為村干部。
“打牌子”頑疾不是不能根治,段公的良方就在眼前。值得點贊的是,近日湖南作出《關(guān)于堅決抵制和嚴肅查處利用領(lǐng)導(dǎo)干部名義“打牌子”辦事的規(guī)定》,明確對“打牌子”辦事的,一律“不信、不見、不理、不辦”,且登記在案;違規(guī)辦事的,嚴肅追究責任;主動創(chuàng)造條件、提供機會的,從嚴查處。治理“打牌子”頑疾,湖南開了好頭,規(guī)定很硬,倘若嚴格執(zhí)行,以“天下為公”,定有療效。而全國各地,亦應(yīng)效仿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