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6年,兩份聘書同時送到李可染的手中:一份是母校杭州國立藝專發(fā)來,另一份是徐悲鴻請他去北平國立藝專的。雖然李可染對母校感情深厚,回母校工作可以了卻他的心愿,而后者卻更有吸引力,于是他最終選擇了北上。此時李可染40歲。
到北平不久,在徐悲鴻的引薦下,李可染見到了心儀已久的80多歲高齡的齊白石先生,當場便表達了自己想拜師求教的心情。當?shù)诙伟菀婟R白石時,李可染帶去了20張畫,其時齊白石正躺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他順手接過李可染送到手邊的畫作,起初他還是半躺著看,待看了兩張以后已是不由自主地坐了起來。再繼續(xù)看,齊白石的眼里放出亮光,身子也隨著站了起來,邊看邊說:“這才是大寫意呢!”齊白石晚年有個習慣,那就是認畫不認人??赐戤嬕院?,他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李可染身上,問:“你就是李可染?”李可染連忙答應(yīng)。齊白石高興了,贊許道:“30年前我看到徐青藤真跡,沒想到30年后看到你這個年輕人的畫?!睆拇?,兩人結(jié)下不解之緣。
李可染對拜師一事非??粗?,認為拜師儀式必須鄭重其事,所以拖了一段時間。沒想到,到最后齊白石卻等不及了。他問李可染:“你愿不愿拜我為師?”李可染忙說:“您早就是我的老師了?!饼R白石誤解了此話,心情郁悶,不時地對身邊的護士念叨:“李可染這個年輕人,他不會拜我做老師的,他的成就將來會很高?!边@話傳到李可染耳中后,他便急忙去找齊白石解釋原因。齊白石心直口快,聽完連聲說:“什么也不需要,什么也不需要?!崩羁扇久┤D開,當天就在齊白石三子齊子如的陪同下執(zhí)弟子禮。禮罷,齊白石連忙站起來,將李可染扶起。此后,李可染便正式成為齊白石的得意弟子,經(jīng)過10年的學習與磨練,盡得白石藝術(shù)精髓。
齊白石將晚年收弟子視為人生一大快事,對李可染自然十分推重。他曾畫《五蟹圖》送給李可染,并于上面題句:“昔司馬相如文章橫行天下,今可染弟書畫可以橫行也?!崩羁扇疽伯嬕环鶎懸馊宋铩豆霞芾先藞D》,畫的是一位老人在瓜架下乘涼打盹,整幅畫超脫秀逸,卓爾不群。齊白石看后,連連稱贊,題句曰:“可染弟畫此幅,作為青藤圖可矣。若使青藤老人自為之,恐無此超逸也?!绷硗?,他還在《耙草歇牛圖》上題寫:“心思手作,不愧乾嘉間以后繼起高手,八十七歲白石,丁亥?!?/p>
李可染在藝術(shù)上學習齊師精髓,而非所畫題材,常入齊老畫面的蝦、蟹之類很少出現(xiàn)在他的畫面中,倒是在畫《雨亦奇》時李可染想到了齊師的《雨余山》。只不過齊白石用的是點法,而李可染則借用水彩及沒骨花卉中的染法,刻畫得相當柔和,充分描繪出“如絲如霧濕人衣”的江南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