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一鑫
茍活者,在淡紅的血色中仍能依稀看見渺茫的希望,真的猛士,將更奮然前行,不畏慘淡現(xiàn)實,不懼行路坎坷,依然堅定地走向遠方。這是一種無與倫比的力量,因為對于苦難,他從不放棄。
“其實每個人都明白,人生沒有絕對的安穩(wěn),既然我們都是過客,就應該攜一顆從容淡泊的心,走過山重水復流年,笑看風塵起落人間”。那是中國最危急的時刻,日本全面侵華,揚言三個月之內(nèi)亡我中華,戰(zhàn)事告急,日軍接連南下,勢如破竹,國之將亡,然位于西南大后方的有學之士們卻并未選擇自殺,如若不幸,等待他們的,將是毀天滅地。然后,尚活在這世上的他們,盡著自己微薄之力,辦學授書,向祖國輸送了一大批又一大批的人才。著名才女林徽因便笑著悟出了這人生真諦,在戰(zhàn)火中,與丈夫共同保護古建筑。事實證明,“活著”比“殉節(jié)”更具有力量,更光輝而偉大。殉節(jié)雖高尚,但如此絲毫不能改變事實,只能在苦難面前束手就擒,可稱之為懦夫,所謂的高尚,只不過是給自己的逃避找了個冠冕堂皇的理由,讓逃避更心安理得。所以“活著不見得因為懦弱、尊嚴,未必是搏命的抗爭”(余黨緒)“活著”,我們還活著,中華民族還活著,是多么強有力的語言,只要活著,什么都仍有希望,敵后戰(zhàn)場的軍民絕地反擊,抗日戰(zhàn)爭,勝利了。
誠然茍活更需要勇氣,因為你活在這世上承擔著自己生命的責任,分擔著死去之人的責任,將希望保留,將火種傳承,“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孟子)。作為一個人,最基本的,就是對自己的生命負責,就是無論遇到什么,甚至身處絕境,都對生抱有希望,堅持“活著”這個狀態(tài)。拿破侖在滑鐵盧一役后失去了所有,囚禁于荒島之上,但是,像石縫間的野草,在狂風暴雨的摧殘之后,仍活著,甚至回到了巴黎,東山再起,將民主共和傳播到歐洲這片大陸的每個角落。那一陣痛不欲生的茍活,卻給他帶來了二次生命,足以證明茍活的可貴。
茍活,忍受苦難,面對苦難。它并不意味著同流合污,而是遵從人性,從容地面對整個世界,不怨天尤人,不自我放逐,即使力量再微薄,也用它來改變現(xiàn)狀,直面人生。司馬遷的選擇是一種茍活,在茍活中他宣告世界,未見得會被厚顏無恥的謊言徹底淹沒,權(quán)力未見得無所不能,正義,未見得一無所成,無惡不作的奸商在目睹暴政后喚醒了內(nèi)心的良知。是辛德勒的茍活,讓我們重新思考那習以為常的善與惡,思考道德的邊界,思考暴政對良知的沖擊。阮籍的不拘禮法,行事隨意,亦是一種茍活,不欲與黑暗現(xiàn)實融為一體,發(fā)泄著內(nèi)心對社會的憤懣悲哀而堅強地活著,“無所求,無所失,盡一己之力,叫本分?!保洲热A)盡自己的本分,堅韌地去面對自己,面對明天,面對人生,面對世界。
不亂于心,不困于情,不畏將來,不念過往,如此,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