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璐娜
在《脫口秀大會》第三季,李雪琴、楊笠、顏怡、顏悅、趙曉卉、思文等一批女脫口秀演員引人矚目,在性別話題、外貌焦慮、自我審視、社會關(guān)系等多個維度下對現(xiàn)代都市女性生活進(jìn)行精準(zhǔn)觀察,將女性經(jīng)驗以脫口秀的方式帶入公共空間。我們不是太多,而是太少聽到來自女性的喜劇表達(dá),她們拓寬并豐富了脫口秀的廣度和深度,用不那么嚴(yán)肅的方式讓人們關(guān)注女性在當(dāng)代生活的處境。
1995年生于遼寧鐵嶺,脫口秀演員,畢業(yè)于北京大學(xué)新聞系,后赴紐約大學(xué)攻讀研究生。2018年,她因一條隔空喊話吳亦凡的視頻走紅網(wǎng)絡(luò)。2020年,她參與錄制《脫口秀大會第三季》,期間金句頻出,被看作最大黑馬,最終在總決賽中獲得第五名。
7月份的時候,我回去了一趟。那天3個鐵鍋全開,柴火味混到雞肉里了,太香了。我媽那個廚房跟酒店后廚似的,整得那玩意兒亂七八糟。
當(dāng)時桌上除了我媽和我媽的老公都是我的朋友。雖然我不喝酒一直在吃,但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那會兒他們已經(jīng)喝差不多了,朋友們說:“平哥,你這兒整得不錯??!”然后他倆就開始聊了。我媽喝了點兒酒神采飛揚的,最后對著我說:“你等著,我找咱們鐵嶺比較有名的書法家給你寫一幅字,完了我給你掛著,‘雪琴會所四個大字我給你掛這塊兒?!?/p>
她的狀態(tài)就是那種一你看我,在鐵嶺,就是這種(大拇指)。我一聽就說你挺有排面,你還認(rèn)識書法家呢。結(jié)果我媽非常驕傲地說:“那平哥嘛,平哥找的,平哥行!”
我媽是一位很典型的東北的、很明朗、很有江湖氣的女眭。腦海中她的形象就是一個在江湖上迎來送往的客棧老板娘。我媽實在太有想法了,總是做很多讓我贊嘆的事,正常人怎么會想到叫“雪琴會所”呢?沒有一個正常的人類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且她很認(rèn)真地必須要用“會所”,她所有的朋友都知道那叫會所,就是“雪琴會所”。我大概能get到,叫會所就顯得它氣派一點兒。很多東北^就特別喜歡干這種事,就是反諷。
有趣的是,之前我講脫口秀的時候試圖把這個當(dāng)段子講,結(jié)果他們說你這個雖然好笑,但是它太假了。這個事已經(jīng)荒誕到你當(dāng)段子講別人都不信的地步了。
現(xiàn)在我在外邊遇見誰說想去東北,我都說你來,我有個會所,到時候我請你上會所瀟灑,老多人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預(yù)約要去我的會所瀟灑了。但冬天不太好瀟灑,我家那時候沒暖氣,農(nóng)村那房里沒有暖氣就很冷。
今年我的生活經(jīng)歷了很多變化,有特別大的、感覺跌宕起伏的變化,因為工作的不確定性也會不安。我第一次拍雜志照片就拍哭了。我站在那兒穿著那個高跟鞋、緊身衣,非常無措,所有人都盯著我,攝影師又對我露出失望的表情,我就哭了。我覺得我為什么要站在這里,我為什么要大家圍觀著我出丑。我不是一個自信的人,我就覺得我是個垃圾。哪怕別人鼓勵我,我也會自我否定,都自我否定二十來年了。否定完了就會反思,再去跟鼓勵過我的人爭論——我說這樣不行,你不要鼓勵我(笑)。
但雪琴會所,是一個讓我覺得非常踏實的、屬于我的地方。我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農(nóng)村里,但是我非常喜歡那種生活。因為那給你平實和心安的感覺,而且就是我熟悉的地方。以我媽和平哥為代表的那些東北人,他們在枯燥、平淡的生活里找樂子。其實也不是啥大事,但他們就愿意找這個樂子。你說這生活過得多富貴嗎,也沒有,但是就感覺很快樂。
對了,前面題字那事還有后續(xù),我上次問過。我媽說:“排隊呢,老忙了,書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