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飛燕
“水陸草木之花,可愛者甚蕃?!贝_實,有許多值得喜愛的花草,也有許多值得喜愛的樹。我最喜歡棗樹。遇見它,是我的幸運。
鄰家有一棵棗樹,長得極高,顫顫巍巍地探出院墻一大半,使我在每個春夏秋冬都能看見它,欣賞它不同的風姿了。
春天,綠葉從光禿禿的枝干中抽出。沒過幾天就填滿了整棵樹,比我家的葡萄都長得快呢。
夏天,她綻放出米粒大小的花朵。綠綠的,有一種別樣的清香。風一吹,這股清香就彌漫開來,引得蝴蝶循著氣味找來,像見好友般蹭著它。
秋天,樹上結(jié)出了果子:綠的、黃綠的、紅綠相間的、紅的。等到他們長得有兩寸長時,就可以吃了。這時不論紅綠,只要咬上一口,都是甜絲絲的,讓人吃了還想再吃。
我沒有那個口福。望著探出院墻沉甸甸壓彎了枝干的棗,只有無聲地嘆氣。我家和鄰居家平常沒有什么交集,我自然也不好意思厚著臉皮討要。只能在每個秋天可憐巴巴地望著,然后憂愁國家大事般嘆氣。
這都是八歲以前的事了。
九歲的那年秋天,我遇見了她。
一天,我又望著那棵棗樹,一個東西從樹上砸了下來,正好砸在我頭上,又落到我手心里。我“嗷——”的叫了一聲,捂住頭定睛一看,是一顆棗,紅得發(fā)亮。再抬頭一看,我愣了愣:一個穿格子裙的披發(fā)女孩坐在一截粗壯的枝干上,瞇著好看的眼睛笑著看我:喂,吃棗嗎?我膽子很大,點了點頭。她笑了笑,揚手又扔給我一個。我接住棗,咬了一口,很甜。
此后,我??吹剿跇滂旧?,一身格子裙,托著腮發(fā)呆。在看到我時燦爛一笑,扔下一個通紅的棗。
后來我慢慢知道,她是鄰居的娘家侄女,比我大了三歲,因家里有事,暫住在這里。也知道了她喜歡吃棗,學習不好,是家長們口中的“瘋女生”。
秋天慢慢過去了,冬天悄悄來臨。棗樹慢慢褪去了葉子,紅彤彤的棗慢慢變少,我也很少見到她了。
一天我獨自在家,響起了敲門聲。我開門一看,是她。她穿著中規(guī)中矩的白衣黑褲,扎起了頭發(fā),手中提著一袋棗,見到我時瀟灑一笑:“喂,丫頭,我要走了,這袋棗給你?!蔽医舆^棗,看著她。她揉揉我的頭發(fā):“我明年再來,別把我忘了?!?/p>
后來我住宿在學校,那里也有一棵棗樹,我也摘過、嘗過,很甜,卻沒有那兩顆亮晶晶的紅棗甜。
遇見棗樹是我的幸運,遇見她也是我的幸運。也許下一個秋天,我走在路上,會有一顆棗砸下來,砸在我的頭上,又落在我的手心,然后會有一個穿格子裙、披發(fā)的少女坐在樹上瀟灑一笑:“喂,吃棗嗎?”
(指導教師 劉國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