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凝
我深信,每片雪花都是一個舞者。它們從廣袤的蒼穹翩然而至,以天為幕地為臺,在世人面前舞出了自己的生命姿態(tài)。
初冬的雪,慵懶卻不失輕盈,總是隨遇而安。它會在不經(jīng)意間落下,也會在不經(jīng)意間融化。它從不奢求這個冬天給它足夠的嚴寒,也懶得花費心思去期盼,更何況連它自己都是帶著溫度的?!跋卵┎焕?,化雪冷”,這是記憶中爺爺常掛在嘴邊的話。不錯的,下雪的日子,通常是感受不到徹骨的寒意的。這樣的日子,可邀三兩好友,溫酒、煮茶、踏雪尋梅,細數(shù)慢下來的時光。也許酒溫了,未必香醇;也許茶煮了,未必芬芳;也許梅尋了,卻并未覓得一蹤一影。
深冬的雪,在四維的《幻城》里,十年如一日的飄飛。那種朔風驟起、彤云密布,那種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那種狂風與驟雪的廝殺,恣意、狂妄,仿佛沖破封印般,頃刻間釋放出洪荒之力。這不羈的冬之精靈,總能給人以無盡的遐想。它們像一位魔法師,一揮,世界全白了;像一位藝術家,一點,花草樹木便都成了玉葉瓊枝。而我,最喜尋那無人踏過的雪地,在上面快樂地行走,留下一串串深深淺淺、歪歪斜斜的足跡。那份快樂里,有一場場打不完的雪仗,有一個個堆不完的雪人,有一次次摔不完的四仰八叉,還有老屋玻璃窗上唯美的冰花,和奶奶在雪夜飛針走線、精心縫制的棉襖、棉褲和棉襪兒。鄉(xiāng)村的雪夜,是靜謐的,也是喧囂的?!叭鹧┱棕S年”,冬雪帶給農(nóng)人的,總是一派美好的豐收愿景。我知道,天地間有了雪,才有了生機和靈氣,有了勇往直前的魄力,有了穿越時空的希冀,有了地老天荒的永恒。
春日的雪花,則是這世上最圣潔的花。它從不招搖,也從不放縱,貼地即濕,逢土便化。春雪簌簌日,便是浮華褪盡時。行走在春雪中,一抬頭,便有一片、兩片、三四片的雪花吻上你的長發(fā)、睫毛和紅潤的面頰,羞澀、冰涼而又不失溫潤。心,便在那一刻,生出幾多溫情。印象中,總會有一拱飄雪的斷橋,總會有一襲紅衣的倩影。潔白的雪花落在早醒的桃花瓣上,分明已被那嬌小的身軀暖化了,卻不舍得滴落,在料峭的春寒里,竟形成了小冰晶,可與霧凇相媲美。我想,雪花是長情的,它化甘霖、化霧靄、化冰霜,化葉尖一顆剔透的露珠、化枝頭一串晶瑩的霧凇,那是它對大地的深情眷戀。春雪如詩,春情似夢,讓人忍不住萌生一種與雪影共舞一曲驚鴻的沖動。愿做長情的女子,與雪花一起沉淀,將人生的每一次遇見都當作歲月的禮物。
風,是雪的節(jié)拍。有風的日子,雪才能呈現(xiàn)給世人最美的姿態(tài)。風卷著雪,雪裹著風,凌空勁舞,一路纏綿,演繹出完美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