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磐

中國自1984年開啟極地考察以來，已經(jīng)走過了35年的光輝歷程。我們從當初僅有單一的南極長城站，迄今已建有長城、中山、泰山、昆侖4個南極站和北極黃河站。近期，位于南極大陸羅斯海海岸的新考察站也正處于緊鑼密鼓的建設之中。我國現(xiàn)已成為當今世界在南北兩極同時建有多個考察站的少數(shù)極地大國之一。然而，兩極基地建設，只是我們實現(xiàn)極地科學考察計劃中至關重要的基礎環(huán)節(jié)，我們的極地科考團隊遠涉重洋，能否確保人員如期登陸，科研設施安全送達，生活條件有充分保障等等則更為重要。凡此足見，擁有一支動力強大、設備先進、全天候冰雪無阻的現(xiàn)代化極地運輸船隊，才是一個極地強國能否獨立自主實施全方位極地科考任務之綜合能力的體現(xiàn)。

我國先期極地船回顧

“向陽紅10號”萬噸級遠洋科學考察船，是我國自行設計制造的第一艘萬噸級遠洋科學考察船。在我國于1984/1985年進行的首次南極考察中，它擔當起了共和國第一代極地考察船的重任。期間，科考船幾度遭遇南大洋風暴襲擊，巨浪翻騰，船只跌宕，甲板設備損毀，險情頻出。自1986/1987年第3次南極考察起，我國開始使用從芬蘭購入的具A級抗冰能力的運輸船，經(jīng)上海滬東廠改裝并重新命名為“極地號”，即為我國第二代極地支援船，也是實施極地海洋調(diào)查的主力。該船一直沿用到1992/1993年中國第9次南極考察之后退役。自1994/1995年我國第11次南極考察起，便開始使用從烏克蘭購入后經(jīng)全面改裝和裝備極地探測與采樣設備的船只，更名為“雪龍?zhí)枴?，此為我國第三代極地考察船?！把?zhí)枴钡娜肓校粌H有效改善了我國極地考察的后勤保障能力，同時也從根本上扭轉(zhuǎn)了我國南、北兩極考察失衡的被動局面。依托“雪龍?zhí)枴?，不僅顯著提升了我國極地考察的綜合能力，實現(xiàn)了南、北兩極兼顧，還吸引了更多國內(nèi)高校、研究機構和企業(yè)的積極參與，擴大了影響。此后，我國的科考成果、研究水平和國際極地管理的參與度等基本跟上時代的步伐，使我國極地事業(yè)取得了世人矚目的進步。

追夢國產(chǎn)極地破冰新船

隨著我國極地科考事業(yè)不斷向深度和廣度發(fā)展，科學家探索兩極，深入新的未知領域，確立了符合我國國情的極地環(huán)境與資源研究的新目標，并相繼提出了一系列具有國際水準和前沿性的多學科重大專項考察計劃。與此相應的是，我國極地考察船亦將隨之向南、北兩極的深度和廣度進軍，征戰(zhàn)極區(qū)陌生海域，例如南極阿蒙森海、宇航員海和北冰洋核心區(qū)等。而且，因科考任務的需要，在初夏冰雪尚未大面積消融之時，船只也將可能會進入極區(qū)現(xiàn)場。故而未來的極地船，或?qū)⒚鎸O區(qū)新海域，或?qū)⒁虺龊郊竟?jié)提前而遭遇極地惡劣氣候與冰雪環(huán)境，這些嚴重挑戰(zhàn)今后可能成為常態(tài)，我們必須對此予以高度的關注。

筆者曾于2008年8-10月南極晚冬初春時節(jié)，隨德國“極星號”考察船實施過威德爾海西部南極半島拉森冰架C段冰區(qū)的現(xiàn)場作業(yè)，親身體驗過考察船因嚴重冰情而被困，“極星號”使出渾身解數(shù)，整整一晚僅移動了幾百米的距離。翌日，依據(jù)衛(wèi)星海冰分布圖的指引，最終走出困境。而以往“雪龍?zhí)枴眴螛屍ヱR深入冰區(qū)，因勢單力薄陷于重冰圍困的消息，媒體也時有報道。由此可見，有效戰(zhàn)勝高密度海冰困境與冰山圍堵的關鍵，還在于極地船只的破冰能力?！把?zhí)枴痹俏覈ㄒ灰凰覙O地破冰船，而且它原本就是由集裝箱運輸船經(jīng)改裝而成的科考船，以“雪龍?zhí)枴钡钠票芰?，只有在夏季兩極海冰大面積融化時，才能較為順利地到達考察預期位置?！把?zhí)枴币逊?0多年，如今已是老驥伏櫪，即使在盛夏，也難以深入北冰洋中心冰區(qū)作業(yè)。更因船型和破冰能力所限，“雪龍?zhí)枴币呀?jīng)難以滿足我國極地科考的實際需求。因此，擁有更強大、高效破冰能力的新型極地破冰船，實為眾人所期待。

盼新“雪龍”夢想成真

2010年1月，正值南極之夏，“雪龍?zhí)枴毙兄聊蠘O大陸威爾克斯地沿海。時值原國土資源部部長徐紹史和國家海洋局孫志輝局長為首的我國政府代表團一行，正在澳大利亞南極凱西站訪問。期間，接到我國南極中山站來電：歡迎部、局領導率團前往中山站為建站21周年慶典揭牌。然而，“雪龍?zhí)枴眳s因海上嚴重冰情所困，寸步難行。徐、孫兩位領導為之深有感觸，對新型破冰船的建造十分關切，認為該項目絕不能再拖延了！

隨后的幾年，新船建造項目由中國極地研究中心組織實施，相關工作有條不紊地積極開展。建造方案幾經(jīng)國內(nèi)相關部門的反復研討、論證，最終審核批準，新船建造合同文本終于擺在我國現(xiàn)今船舶制造業(yè)的頭牌——上海江南船舶制造（集團）有限責任公司負責人的案桌上。

2018年9月10日，我國第一艘自主建造的新型極地科考破冰船終于下水。新船正式命名為“雪龍2號”，標志著我國極地考察現(xiàn)場保障和支撐能力取得新的重大突破。

“雪龍2號”極地科學考察破冰船，船長122.5米，船寬22.3米，吃水7.85米，吃水排水量約1.399萬噸，航速12～15節(jié)，續(xù)航力2萬海里，自持力60天載員90人，能以2～3節(jié)的航速在冰厚1.5米+0.2米覆雪的環(huán)境中連續(xù)破冰航行?！把?號”具備全球航行能力，將滿足無限航區(qū)的要求，能夠在地球南、北極區(qū)大洋安全航行。同時，該船融合了國際最新科學考察船的技術與功能需求以及綠色環(huán)保理念。在破冰機動性能方面，“雪龍2號”采用了國際先進的船艏、船艉雙向破冰船型設計，并具備全回轉(zhuǎn)電力推進功能和沖撞破冰能力，使船舶機動能力大幅提升。它不僅能實現(xiàn)船只在冰區(qū)原地360°自由轉(zhuǎn)向，并可突破極區(qū)數(shù)米厚的當年冰脊的阻擋?！把?號”還裝備了國際水準的先進海洋調(diào)查和觀測設備，實現(xiàn)了科考系統(tǒng)的高度集成和自洽，成為了為我國開展極地海洋環(huán)境與資源調(diào)查研究提供現(xiàn)場采信與初步分析的重要基礎平臺?！把?號”基本具備“摸邊探底、潛力評估”的調(diào)查能力，能滿足科研人員進行極地物理海洋學、大氣、海冰、氣候、地質(zhì)、地球物理、海洋生態(tài)和生物地球化學等基礎學科的綜合觀測和取樣的基本需求。

“雙龍?zhí)綐O”助推中國走向極地強國

“雪龍2號”新船的入列，是2019年我國第36次南極考察的最鮮明成果，也是吸引全世界關注的主要亮點，更向國際社會展示了“雙龍?zhí)綐O”的中國力量。

“雪龍2號”在南極破冰開道，大顯身手。據(jù)《中國海洋報》傳回前方消息：2019年11月19日，中國南極考察船隊相距拉斯曼丘陵尚有200千米，已進入普里茲灣外圍密集浮冰區(qū)，厚度超1米的巨大冰塊成為船隊前往中山站的第一個“攔路虎”。“雪龍?zhí)枴泵鎸η胺綆缀跬坏竭呺H的高密度浮冰阻擋，行進十分吃力。它的航速已降至3節(jié)，并不時調(diào)整航向，試圖尋找薄弱處破冰前行。這是“雪龍?zhí)枴倍嗄陙順O地冰區(qū)行進中常見的一幕。但今非昔比，“雪龍?zhí)枴辈辉俟萝妸^戰(zhàn)。君不見，在相距“雪龍?zhí)枴?海里處，另一個紅色身影始終相伴，那正是新入伍的破冰生力軍“雪龍2號”，此時此刻正在發(fā)力，意在盡快趕上“雪龍?zhí)枴睘槠淦票_道。面對籃球場大小的密集浮冰塊，“雪龍2號”毫不避讓，沖擊碾壓，所向披靡;當遇到多層疊加的大面積冰墻阻擋，“雪龍2號”則使出船艏、船艉雙向破冰絕技，靈活調(diào)正方向，毫不減速，繼續(xù)前進?！把?號”在完成冰中轉(zhuǎn)向、移位和調(diào)頭等作業(yè)時，顯得胸有成竹，得心應手。談笑間，“雪龍2號”已經(jīng)趕在前面，而“雪龍?zhí)枴备S其后，航道暢通無阻。這就是前方“雙龍?zhí)綐O”首度合作的真實寫照。

為了替“雪龍?zhí)枴蓖貙捄降?，“雪?號”多次發(fā)揮雙向破冰和原地360°自由旋轉(zhuǎn)破冰的功能優(yōu)勢。而在積極為伙伴打通航道的同時，“雪龍2號”完成了自身實驗性破冰任務，一舉兩得，實在是干得漂亮。以往“雪龍?zhí)枴逼蠢厦米?～8天甚至10多天的這段航程，如今3～4天就已到達預定位置。北京時間2019年11月22日，船隊已經(jīng)抵達中山站陸緣外圍的固定冰區(qū)（冰層穩(wěn)定堅實，直至陸岸），“雪龍?zhí)枴鄙细鞑块T啟動吊車，打開艙門，擺開架勢，發(fā)揮其裝卸功能優(yōu)勢，積極準備展開冰上物資卸運。上午，“雪鷹12”直升機從“雪龍?zhí)枴敝苯悠鸬?，飛向中山站，正式拉開了卸貨序幕。而與此同時，“雪龍2號”正朝神州灣方向默默開始了新的破冰之行。11月23日，4臺雪地車拉著8架雪橇，排成一列，從“雪龍?zhí)枴背霭l(fā)，浩浩蕩蕩，朝向10千米外的中山站進發(fā)……

我國第36次南極科考期間，“雪龍?zhí)枴迸c“雪龍2號”緊密配合，安全高效地完成冰區(qū)航程，從而使船隊得以從容展開經(jīng)陸緣冰向中山站卸運物資器材的任務，并有望圓滿成功。

此次“雪龍2號”初試牛刀，經(jīng)受了實踐檢驗，成績斐然，預示著“雙龍?zhí)綐O”在后續(xù)我國極地考察中，必將發(fā)揮其現(xiàn)代化先進裝備的強大功能，確保我國極地科學家們?nèi)〉酶鼮檩x煌的科學研究成果，并有力助推我國極地事業(yè)蒸蒸日上，走在世界前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