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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月2日,證監(jiān)系統(tǒng)開出新年第一張罰單。經山西證監(jiān)局查明,趙興龍存在實際控制他人賬戶交易股票,超比例持股未履行書面報告、通知及公告義務以及在限制轉讓期限內買賣股票等違法行為,并對趙興龍超比例持股未依法履行書面報告、通知及公告義務的行為處以50萬元罰款,對趙興龍在限制轉讓期限內買賣股票的行為處以2150萬元罰款,合計罰款2200萬元。
在這則新聞中,人們除了關注趙興龍富有傳奇色彩跌宕起伏的發(fā)家史之外,也對山西證監(jiān)局高達2200萬的巨額罰款連連咋舌。
趙興龍實際控制的東方金鈺曾在資本市場上呼風喚雨,風光無限,但隨后公司遭遇債務危機,并陷入多起重大訴訟之中,公司經營陷入困境。根據2019年三季報顯示,東方金鈺有可能連續(xù)兩年虧損,惡化的外部環(huán)境是導致趙興龍涉險違規(guī)的重要動機,也是間接導致巨額罰款產生的重要原因。
值得注意的是,2019年12月28日全國人大通過了《證券法》的修訂(第十三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常務委員會第十五次會議第二次修訂,自2020年3月1日起施行),其中加大對證券市場違法行為的處罰力度,也是此次修法的重要指導思想之一。由是觀之,趙興龍被罰,符合強化證券市場監(jiān)管的趨勢。從這個意義上講,重罰趙興龍或許一點兒都不冤。
但問題是,趙興龍已經沒有繳納罰款的能力,不僅如此,東方金鈺也因資管產品被曝出兌付逾期危機,并涉及多家信托、基金以及銀行等金融機構。這是否已經觸及了系統(tǒng)性金融危機的底線?
近日,眾應互聯公告稱擬對其兩家子公司:香港摩伽科技有限公司(MMOGA)與彩量科技合計預計提商譽減值10億元至13億元,并計提無形資產減值金額2000萬元至4000萬元。本次計提減值后,公司賬面凈資產約2億元。就在2019年10月24日,眾應互聯在回復深交所關于其2019年半年報的問詢函中就曾表示“公司不存在大額商譽減值計提情形?!毖元q在耳,情勢卻已然顛覆。而華東科技、新集能源等也紛紛公告巨額計提減值。
一般來看,造成上市公司商譽減值的原因主要包括內外兩個方面:外部原因通常是公司經營遇到重大經營挫折,對公司商譽形成較大負面影響,從而導致公司商譽減值;內部原因則常常是對公司商譽估值過高,形成商譽泡沫,一旦遇到任何一點兒風吹草動,便會造成巨大的商譽減值。眾應互聯正是在前任實控人郭昌瑋的主導下,以數十倍的溢價完成了對前述兩家子公司的收購,形成了近30億的商譽 “泡沫”,成為今天公司腳下的“地雷”。顯然,如果把前一種情形看作“天災”,那后者不吝就是一次“人禍”。
同時,也不能排除一段時間來,上市公司頻頻利用商譽減值準備作為一種規(guī)避風險,實現投資者(尤其是公司控股股東)利益最大化的一種手段與工具。假若這一擔心成立,則意味著現有的商譽減值規(guī)則本身存在著一定的問題與漏洞。首先,“商譽”作為上市公司的一種資產形態(tài),雖不能創(chuàng)造現金流,但確能以貨幣計價,實現會計賬目上的資產變動,而不需要公司為此付出其他任何實質意義上的代價。其次,導致“商譽減值”的原因具有開放性的特點,法律難以限制某一種、某一類情形,不能成為商譽減值的理由,就像交易所不能禁止“扇貝跑了”或者“扇貝自殺了”一樣。第三,“商譽減值”事實發(fā)生的時間往往具有“可選擇性”的特點,當事公司或者當事人幾乎可以任意選擇過去、當下乃至未來的任何時間讓“減值事由”按需發(fā)生,這種時間上的可選擇性,勢必導致投資者在“商譽減值”事由發(fā)生時處于一種相對弱勢的地位。
而這,恰恰是現行“商譽減值”準備制度的阿喀琉斯之踵所在。
近日,昊華能源發(fā)布公告稱經公司自查發(fā)現存在虛增資產問題。原來早在2015年2月,上市公司出資17.2億元收購京東方能源30%股權后,持有京東方能源50%股權,對其取得實質性控制,并納入公司合并報表。彼時,上市公司以京東方能源擁有巴彥淖井田9.6億噸煤炭資源配置量進行了相應的財務核算?,F如今卻發(fā)現多計了5.1億噸資源量,子公司京東方能源僅實際擁有巴彥淖井田4.5億噸配置資源量。
簡單講,就是五年前昊華能源買了握有9.6億噸煤炭資源的京東方能源?,F在發(fā)現,根本沒有9.6億噸,只有4.5億噸!5.1億噸沒了。這事怎么看,都有點兒和“獐子島扇貝被謀殺”的感覺差不多:
第一,為什么是將近五年后才發(fā)現5.1億噸的煤炭資源沒了?!這五年期間經歷了多少次的核查審計,卻均未發(fā)現問題?客觀上,涉及資源礦產類資產存在一定的誤差,并不鮮見,但報告數字與實際相差一倍多,卻十分罕見。
第二,五年前上市公司出資17.2億收購京東方能源與9.6億噸煤炭資源配置量之間是什么關系?如果按照現在的4.5億噸測算,上市公司為此多花了多少錢?
第三,這事兒僅僅是“導致公司資產和歸母凈利潤虛增”這么簡單嗎?按照昊華能源的測算,自2015年起合并口徑資產虛增約28億元、少數股東權益虛增約14億元,2015年當年公司歸母凈利潤虛增約14億元。資產虛增背后的實際受害人又是誰?
第四,上市公司表示將“按照《信息披露管理辦法》、《年報信息披露重大差錯責任追究制度》等制度規(guī)定,對相關責任人員進行責任認定和責任追究?!彼坪踹@事兒僅僅涉及信息披露這么簡單,真是這樣嗎?
近日,圣農發(fā)展一方面打算向全體股東派發(fā)前三季度現金紅利,約18.59億元;另一方面,截至2019年9月底,公司卻有33.88億元債務尚未償還。
這則新聞值得注意的有兩個問題點:
第一,從法律性質上來看,公司派發(fā)紅利既是公司行使權力,也是公司履行對股東的義務;而償付到期債務則是公司對公司債權人履行法定或者合同義務;二者所涉及的資金給付對象完全不同,前者是股東,后者是債權人。
第二,從權力行使或者義務履行的角度來看,上市公司派發(fā)前三季度紅利與到期債務的時間點相吻合,均為“當期”或者“同期”;時間上的“當期”“同期”,更凸顯了股東分紅與債務未履行之間的反差。就現行公司法而言,清償到期債務與公司分紅條件之間并無強制性的約束機制。就公司而言,在法律非強制性規(guī)定范圍內,公司對債權人進行債務清償的時間、或順序的調配,也被看作是公司資金調配運作的合理方式之一。
不過,當人們看到本案中,公司現金分紅的實際受益人過于集中于個別大股東時,探討這種任性分紅的合理性、正當性話題,也就變得很有必要了。畢竟,現行公司法已經設置了揭開公司面紗的規(guī)則,在此情形下,或許有拓展這一規(guī)則適用條件與范圍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