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俊宇
云天般的開闊曠遠,濤嘯般的渾厚蒼勁。
馱著靈魂的躁動,活躍了海平線的夢幻。白鰹鳥追逐音符,翱翔于心?!?/p>
那是波峰與浪谷的旋律,那是漁火與炊煙的傾訴。
歌喉,因解纜搖櫓而粗獷高昂。
一陣陣南海咸腥的風(fēng),便迎面撲來,打濕了椰影與羊角楓的蔥翠。
沿著拉網(wǎng)的青銅胸肌的回響,你聽到了么?
“萬里石塘”折疊的漢唐螺號,“千里長沙”飄過的明清船謠……
伴著升帆的黝黑身影的共鳴,你看到了么?
霞光中彩貝的七彩斑斕,夕照下熱帶魚的夢幻翩舞……
從沾滿浪花的歌謠中,我真切地觸摸到了,沙礁云水間,那一陣陣心靈呼喚祖國與家園的顫音……
哦,這聲聲三沙漁歌,一波又一波,讓我血管里不斷涌動起祖宗海的潮。
白鰹的翼翅,或島礁的椰風(fēng),掠過桅頂。馱著遐想的重荷,扇動海平線的夢幻……
海在涌動。喊聲在涌動。纜繩,解開親人的情結(jié)。風(fēng)帆,升起出征的豪情。
巨大的藍。一種壯闊的深藍色的夢。
我的目光,在“更路簿”上褐色帆生長起來的海風(fēng)里,徘徊。桅頂?shù)娘L(fēng)向標(biāo),旋動海霞,指向島上家園的方向。
音響若水珠,淋透靈魂的顫栗。記憶里,瓊崖方言的鷗鳥,在浪尖或海邊的抗風(fēng)桐上,盤旋。
一串串父輩晨霧里扛船的號子,在響。激蕩波濤呼嘯的海碗,碰響醉紅的夕陽。
母親弦月下織網(wǎng)的漁謠,向我走來。沙灘上的漁姑,紅唇上漾動著咸水歌的浪花……
咸腥味,模糊了眼前的一切景致。我的靈魂,將撒滿漁火光焰熔煉出的鹽粒。
而心間,正掀動起故鄉(xiāng)海汛期的浪涌……
在這不盈尺的天地間,燦爛著青春的憧憬,散發(fā)出一派祖國的春意。
小島哨所,雖遠離大陸,戰(zhàn)士們卻能聞著故鄉(xiāng)泥土的香味。
他們說,沿著香味,你可以走進遍野杜鵑紅和山村的牧笛,或走進兩岸菜花黃和水鄉(xiāng)的炊煙……
小島上探家的戰(zhàn)士,總不忘一件事。歸島時,都鄭重地帶上一包故鄉(xiāng)的泥土、故鄉(xiāng)的花籽。
在大盆小罐中,他們,撒下殷殷的期盼和濃濃的情意……
從此,小小哨所,便有瀟湘的紫,有嶺南的紅,有巴山蜀水的白,有閩南桂西的黃……
戰(zhàn)士們說,心里貯存春天,海島就一樣有斑斕五彩。
在海風(fēng)與綠葉間,你會聽到,春耕時鄉(xiāng)親們帶著汗?jié)n的鄉(xiāng)音叮囑。
在陽光與花朵中,你會看見,春暉里籬門旁母親熟悉的微笑……
在他們眼里,在小小哨所,擺著呀,一幅祖國的春天畫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