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艷杰

2019年，一場主題為“何去何從”的藝術展在濟南的中國美客美術館舉辦，這場展覽通過影像與文字的形式表現(xiàn)了1990-1995年期間出生的中國在美留學生畢業(yè)后的現(xiàn)狀。這次展出的作品，創(chuàng)作者是任耿，一位旅居紐約的濟南青年藝術家。

與藝術結緣

此次辦展距離任耿離家已9年有余。2010年底，正在讀高三的任耿做出了一個選擇，決定前往加拿大讀高中。在冰天雪地的加拿大漢密爾頓待了一年后，他萌生了去美國的念頭，想尋個氣候適宜的城市讀大學。

初到美國留學的任耿，和大多數(shù)留學生一樣，并不清楚未來的職業(yè)規(guī)劃和專業(yè)選擇。所以抱著和大多數(shù)人一樣的念頭，實用至上，選擇了偏向統(tǒng)計的經(jīng)濟學作為他本科的專業(yè)，希望借此可以在畢業(yè)后更容易找到一份稱心如意、收入可觀的工作。但計劃往往趕不上變化，一些人和事影響著他選擇了將攝影作為接下來的道路。

美國大學比較注重通識教育，除主修的專業(yè)課程外，還要完成各個方向的課程以滿足畢業(yè)要求。為了修滿藝術這個分支的學分，任耿選擇了一直以來比較喜歡和擅長的攝影。他用兩年的時間將大學的所有攝影課程修完，并結識了他的啟蒙老師Debora?Hunter與Misty?Keasler，他們在學術上給了任耿通往藝術道路的支持。與此同時，任耿的一位會計專業(yè)的學長，通過自己的努力考取了紐約普瑞特藝術學院攝影碩士，這也給了任耿極大的啟發(fā)。他意識到本科的經(jīng)濟專業(yè)并非他發(fā)自內(nèi)心的選擇，他更希望可以通過自己的努力改變?nèi)松壽E，用自己的努力去追求自己的喜好，并將這份熱愛轉化為職業(yè)。

在萌生了這個想法之后，任耿與家人進行了溝通?！澳赣H說如果我可以拿到攝影專業(yè)研究生的錄取通知，自然會支持我去攻讀。這既是學術上的肯定，也是對我個人選擇的尊重。另一方面我的外公外婆也非常開明，他們一直是我的強力后盾。我的外公耿彬在書法上造詣很深，我雖未遺傳外公的書法功力，但這并不影響我在其他方面濡染了少許藝術氣息?！奔胰说闹С?，讓任耿充滿了前進的動力。通過不斷努力，任耿拿到了幾所學校的錄取通知，最后他選擇了芝加哥哥倫比亞學院，攻讀攝影專業(yè)的藝術碩士。

作品中的“分離”

任耿的創(chuàng)作方向更偏向于老派攝影。而他本人也很喜歡與人分享故事與情感，可能因為個人家庭與經(jīng)歷的關系，任耿很喜歡去探究“分離”這份情感。在作品《那個出賣了世界的女孩》中，他描述了一個與生活分離，在異國發(fā)現(xiàn)新旅程的故事;在《再見，再見，機場》中，則通過記錄人們在安檢口前的告別，讓人感受分離時刻的情感流露;而在這次濟南的個展“何去何從”中，更是通過記錄當代留學生，與家人和祖國分離數(shù)年后面臨的選擇：是繼續(xù)持有這份分離，還是選擇告別分離，回歸過去的生活，來展現(xiàn)他們的迷茫。自始至終，“分離”這個主題貫穿著他的作品。

此次將個展舉辦地定在濟南，而他本人卻因為一些緣故，不能回家親臨個展，這也契合了“分離”這個主題，使得這個展覽也成了“何去何從”作品的一部分。整個“何去何從”系列作品中的“我們”都是任耿身邊的人。創(chuàng)作過程中，任耿會在拍攝前向他們提問。每次的問題并不固定，但大致類似于“對于美國的生活你有什么感觸？”“你為什么來美國？”“你想要留在美國還是國內(nèi)？”“決定是什么？”任耿會讓他們將回答寫到紙上，用中、英兩種文字。為什么要采取這種做法，任耿有著自己的思考。選擇手寫體，借鑒了藝術家Jim?Goldberg的作品，Jim?Goldberg讓拍攝者直接將話語書寫到打印出來的照片上。在任耿看來，書寫可以表現(xiàn)一個人的個性。在中國文化當中，人們愿意相信“字如其人”，從一個人的字中，可以看出這個人的品行與個性。他希望將這部分元素融入自己的作品中，讓圖像中的人物更加有血有肉。同時書寫中文與英文，不但可以向不同語種的人傳達想表達的內(nèi)容，也可以展現(xiàn)圖像中人物的思考方式，感受他們的中文思維和西化表達。

問答過后，任耿會讓朋友們帶著自己的答案與相吻合的情緒進入到拍攝部分。肖像的拍攝，任耿選用的是一臺哈蘇中畫幅膠卷相機，他希望在作品呈現(xiàn)時可以足夠得大，不但能感受到圖像中的人物，也能感受到他們生活的空間。其次所有的照片都拍攝于朋友們在美國或者國內(nèi)的家中，借由他們的居住環(huán)境，放松時的穿衣打扮和私人物品等，來呈現(xiàn)一個人更多的特質(zhì)。隨后任耿還會錄制一段視頻，“我并不想稱之為采訪，視頻更像是一個個朋友的傾訴。全程我不會說一句話，但因為彼此熟悉，所以他們對鏡頭說的話也可以理解為對我這個老朋友的傾訴。通過視頻，觀眾可以更加多方位地了解一個個鮮活的人物?！比喂⒄f。

為“我們”發(fā)聲

雖然任耿的作品大量地在討論“我們”的抉擇問題，但更多的是關于國內(nèi)外大環(huán)境對于他們這一代留學生的近況與未來的影響。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想法與規(guī)劃，從而做出不同的選擇。任耿希望他的作品可以讓美國人了解他們這代中國留學生的困擾。從而為“我們”發(fā)聲，去取得更多的權益，為留在異國的“我們”爭取更多的機會。同時可以讓國內(nèi)的人們也了解到“我們”的困擾，并不是留學生這3個字就代表了高薪，好找工作，衣食無憂?！拔覀儭焙鸵粋€個應屆畢業(yè)生一樣，甚至有他們不會碰到的困難，也借此獲取更多的理解。

任耿的作品在美國各地都有展覽，如美國中西部攝影展、芝加哥黑匣子畫廊、生活藝術OPEN畫廊、2019SPE媒體節(jié)等?！霸谌喂⒌淖髌分锌梢钥吹揭粋€青少年群體的爭議和自我認同，更重要的是，作品中反映出的兩種當代文化意識形態(tài)與社會現(xiàn)狀的相互作用。他的作品展現(xiàn)出一個迷人的矛盾：離經(jīng)叛道同平和處世的強大力量。”意大利藝術文化中心主席桑佛評價道。

作為紀實作品，“何去何從”入選了第31屆艾迪亞當斯攝影工坊。在任耿看來，這比參加展覽和獲得獎項更重要?！鞍蟻啴斔故侨蜃詈玫募o實攝影師，他生前創(chuàng)建了這個攝影工坊，每年全球有數(shù)以萬計的紀實攝影人申請這個工坊，因為可以在這個工坊內(nèi)結識當今世界上最好的紀實攝影師們。我有幸可以選入第31屆的攝影工坊，成為其中的一員，能得到最好的紀實攝影師們的肯定是對我最大的褒獎?！比喂⒄f，更重要的是，這也是一個將“我們”的故事帶給更多人，從而為“我們”這個群體發(fā)聲的機會。

（本文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編輯/魏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