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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牛山哨所

2020-04-26 09:39唐虎
雨露風 2020年8期
關鍵詞:哨所戰(zhàn)友戰(zhàn)士

沿著一條蜿蜒的山路走到了盡頭,我們乘坐的軍用越野車“嘎”的一聲,穩(wěn)穩(wěn)地停在了路邊。

“到伏牛山哨所了?”我問身邊陪同采訪的李副主任。“沒到,唐記者,抱歉,車子只能到這兒了,我們還得走一截子山路哩?!崩罡敝魅涡πφf。

我下車剛提起行李,路邊樹叢里便鉆出幾個戰(zhàn)士,過來爭著給我背行李。從他們惺忪的眼神,看得出幾個戰(zhàn)士剛剛打過盹,估計是來這好一會了。我見李副主任隨車帶來不少東西都需要戰(zhàn)士運上山,執(zhí)意自己背行李,李副主任扛起一箱物資笑笑說:“給戰(zhàn)士們一個表現機會吧,他們是專程從山上下來接您的?!?/p>

山路雜草叢生,凹凸不平,走起來只能憑感覺。這倒不怎么難,難的是攀越陡峭的山路,有幾處危險地段是在戰(zhàn)士們保護下狼狽地爬著過去的。倒是李副主任與幾個戰(zhàn)士如履平川,一路上有說有笑,看得出他們彼此挺熟。

李副主任問走在他前面的大個子戰(zhàn)士:“哎,夏衛(wèi)林,你們‘大老粗也太不仗義了吧,我老李陪武警報記者大老遠跑來,竟然不親自下山迎接一下,真把自己當成‘山大王了?”大個子戰(zhàn)士回過頭調皮地說:“李副主任,俺們排長是不像話,等見了面你好好剋剋他!”

雖說剛剛立秋,但太陽火辣辣的,我跟在他們身后連走帶爬足足兩個小時才聽到李副主任說:“快到了,唐記者。那就是伏牛山哨所!”我停下腳步,擦了擦滿頭大汗,抬頭見不遠處有一排紅磚紅瓦的平房,平房前有個不大的操場,操場的旗桿上一面鮮紅的五星紅旗迎風招展,在天光山色中顯得格外光彩奪目。

通往營區(qū)門口的山道,七八個戰(zhàn)士一字排開,排頭是中尉。當我和李副主任一走近他們,中尉便下令:“敬禮!”李副主任顧不上還禮,上前一把握住中尉的手,像見到久違的親人。他拍著中尉的肩膀向我介紹說:“他就是排長張三虎,我的‘大老粗兄弟!”然后又指指我介紹:“這位就是《武警報》的唐記者?!睆埲⒑邝铟畹哪樕下冻鲆唤z微笑,像被擠出來的。他“啪”的一個立正姿勢給我敬了個軍禮,拘謹地說:“歡迎您親臨伏牛山哨所檢查指導!”我還了個軍禮微笑著說:“張排長,你客氣了,都是戰(zhàn)友。我也是來學習的,不見外的話,你們也把我當成自己的兄弟吧!”張三虎聽我這么一說,緊張的表情一下子輕松了許多。他把我安頓妥當后,與李副主任陪著我在營區(qū)轉了一圈。從山下往哨所看,倒不覺得伏牛山有多么的陡峭,可站在哨所往山下看,還真有點眩暈,看得我因爬山有些酸脹的雙腿直打戰(zhàn)。

晚餐很豐盛,五菜一湯,除了肉和魚是李副主任從山下帶來的,其余都是官兵自己種的蔬菜。李副主任對我說:“唐記者,您嘗嘗這白菜,純天然無公害的。”這時,張三虎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記者同志,您慢慢吃,馬上還有‘大菜!”說著,他扯開嗓子吼了一聲:“炊事員,上‘大菜!”我被這濃濃的氛圍感染了,笑著問:“張排長,你這是唱的哪一出呀?”還沒等他回答,炊事員應聲端了個臉盆就過來了,張三虎雙手接過臉盆放在我面前,笑嘻嘻說:“這就是‘大菜,正宗的野兔肉,也是純天然的?!?/p>

李副主任一臉釋然:“哎呀,我怎么把這個茬給忘了呢。在路上,我還在埋怨你‘大老粗咋不下山接我們,原來弄‘大菜去了,想得很周到?!甭犓麄冋f話,我感到像在對接頭暗號似的,不知所云。后來,我才弄明白,張三虎昨天接到通知,說我要來伏牛山采訪,所以今天一大早就去深山老林打野兔子了,為的就是讓我這個遠道而來的客人吃上野味。

這晚,我們聊了很多,在一旁的張三虎告訴我,李副主任是伏牛山哨所第7任排長。

伏牛山遠看就像一頭水牛,臥伏在崇山峻嶺之間,伏牛山由此得名。

伏牛山哨所主要擔負物資儲備庫守衛(wèi)任務。張三虎是伏牛山哨所執(zhí)勤排的排長。他從一當兵就在伏牛山,當兵3年,不僅兩次榮立了三等功,還被評為武警部隊“十大忠誠衛(wèi)士”候選人。在張三虎剛當班長那年,父親托家里人給他安排了一份很體面的工作,月薪3000多元。父親說:“萬事俱備,就等你退伍?!比欢?,因工作需要,當時還是伏牛山哨所排長的李東成想讓張三虎留下。李東成征求張三虎意見,張三虎二話沒說一口答應。父親不理解,問張三虎:“你入了黨、立了功,如今工作都安排好了還不退伍,圖個啥?”張三虎回答:“正因如此,我才要留下來,不然講不過去?!睔獾酶赣H揚言,要與他斷絕父子關系。

伏牛山,群峰簇擁,云海環(huán)繞,林濤相伴。這里的自然風景的確很美,但長年累月駐守在這兒,那滋味就不那么好受了。張三虎給我講起了他與老排長李東成的一段親身經歷。

那年嚴冬的一天,李東成排長領著新兵張三虎,一人一根竹竿,深一腳淺一腳地沿著大雪覆蓋的山路來伏牛山哨所報到。一路上,李東成排長不僅給他介紹伏牛山秀麗的景色,而且還教他“傳世絕技”——雪山探路。張三虎剛來時,還感到挺新鮮,可就在那個大雪紛飛的深夜,呼嘯的山風把崗樓吹得搖搖晃晃,他被嚇哭了。張三虎對山發(fā)誓,過了這個寒冷的冬天,就想辦法離開。是李東成排長的一件事讓他感動得打消了這個念頭。

農歷臘月二十八,排長李東成早早地起床,想下山為戰(zhàn)友們采購點年貨??衫_門一看,傻眼了:哪有路?。康教幨前装}皚的一片。李東成排長心想,這是新兵張三虎在伏牛山過的第一個春節(jié),再說了戰(zhàn)友們好久連一塊肉都沒吃上了,眼看著過年了,說啥也得下山弄點葷菜回來加加餐。他咬咬牙關找來一根竹竿,順著隱隱約約的山道,拔一個眼孔挪一腳。伏牛山到山下25公里,山路陡峭險峻,在經過一段又一段的險坡時,他不知滑倒多少次,臉上、膝蓋、手臂都摔破了皮。李東成早晨5點出發(fā)到天黑才趕回來。張三虎和戰(zhàn)友望著雪人似的排長背回年貨,再看看他身上一塊塊的傷痕,一個個擁上前抱著李東成排長哭成一團……

初秋,山里的氣溫反差較大,吃過晚飯,我與李東成坐在操場聊天,一陣陣山風吹來,涼颼颼的,沁人心脾。當我提起他當年冒險辦年貨的事,他反而顯得無所謂:“沒什么,作為排長,我不去誰去?換成你也會這么做的。”

伏牛山哨所地處高山,生活環(huán)境十分險惡。由于濕度大,一年四季被子沒干過,總是潮漉漉、黏糊糊的。許多戰(zhàn)士們不僅患了關節(jié)炎,而且身上起了許多濕疹。這里一切生活必需品都得從山下一步一步地背上來,陡峭的山道,上下一趟最快也得一整天。每遇大雪封山或山體滑坡,供給車到不了山下,戰(zhàn)士們沒有菜只能吃醬油泡飯。家信來了,哨所上的戰(zhàn)士只得請遠在縣城中隊的通信員拆開,在內線電話里念給他們聽。

“伏牛山哨所留人難留心啦?!崩罡敝魅螣o可奈何地對我說,“山上艱苦的執(zhí)勤和生活環(huán)境,令人畏懼。原先有好幾個戰(zhàn)士第一天分來,第二天便‘四處活動要調走?,F在的孩子,大多是獨生子女,別說他們吃不了這個苦,就是我這個年齡的人要是常年在這也吃不消啊。”李東成“唉”的一聲嘆了口氣,面帶愧色地說:“唐記者,不瞞你說,我從指揮學院畢業(yè)就分到伏牛山,干了3年還不到,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托人幫忙進了支隊機關當干事?!崩顤|成談起他離開時的感覺,自責地說:“那天我一夜沒合眼,搬個馬扎在旗桿下就這么傻傻地坐著。走時天還沒亮,我沒有與朝夕相處的戰(zhàn)友打招呼,是因為不敢面對他們?!?/p>

淡淡的月光下,我看到了李東成眼眶滾動的淚珠。

李東成離開后,他向支隊推薦張三虎臨時擔任伏牛山哨所代理排長。為改變這里的環(huán)境,張三虎帶領全排戰(zhàn)友淘溪沙平操場、撿石塊筑圍墻,使營區(qū)面貌煥然一新。山上吃菜一直是個老大難問題,張三虎與戰(zhàn)友硬是從二十多公里遠的山下背來一袋袋泥土,在營區(qū)附近開辟了一塊菜地。官兵們惜土如金,一直到現在,只要哪個下山,回來時總忘不了帶回一袋泥土。山上寒氣大,他一改以往分時間段晾曬衣被的規(guī)定,要求大家只要有陽光就把衣被拿出來晾曬。戰(zhàn)士們見生活環(huán)境一天天改善,自然也就安心了。

伏牛山執(zhí)勤點人員少任務重,張三虎既當指揮員又當戰(zhàn)斗員。在組織正常執(zhí)勤的同時,他每天夜里查一遍哨,風雨無阻,所有哨位一趟跑下來至少也得兩小時。長期的辛勞使得他的關節(jié)炎愈來愈嚴重,特別是寒冬臘月,經常痛得徹夜難眠。睡不著覺,張三虎干脆就來到自衛(wèi)哨,替換哨兵,讓他回去休息。每年新兵分到執(zhí)勤點,張三虎不僅找他們談心,而且悉心傳授自己在山區(qū)執(zhí)勤的經驗體會,并陪他們一起站好第一班崗。那天晚上,新戰(zhàn)士王小軍上夜哨時,突然看見一條手臂粗的大蛇游了過來,嚇得“嗎呀”一聲,轉身就跑,一頭撞在了前來查哨的張三虎身上。張三虎扶著他的肩膀小聲說:“別動,不要出聲。”蛇“咝咝”地從他們身邊游過,王小軍嚇出一身冷汗。張三虎陪著王小軍回到哨位一直到這班哨結束?;貋淼穆飞?,他給王小軍講了一些預防毒蛇咬傷常識和自己如何斗蛇的故事。

在這荒山野嶺的平凡哨所,張三虎與伏牛山結下了不解之緣。那年3月,張三虎被破格提干,支隊領導想讓他換個工作環(huán)境,可張三虎仍堅持留在伏牛山哨所,他說:“我離不開大山,更離不開伏牛山的兵。”

李東成說:“別看張三虎只是個排長,就是在他當戰(zhàn)士時思想境界都比我高。我心里有個解不開的結呀!當初要是組織上安排我離開伏牛山,我也就不覺得對不起我的兵了,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嘛,關鍵是我在教育我的兵安心伏牛山的同時,自己卻不安心,而且還當了逃兵。這種感覺你是無法體會的?!?/p>

是觸景生情,還是還感情債,抑或兩者兼而有之,李東成憂郁之情溢于言表。

后來,我聽張三虎說,其實李東成對伏牛山的感情很深,無論工作還是生活,都是竭盡所能地給予關心和支持。只要機關派干部到基層蹲點,李東成總是主動要求來條件艱苦的伏牛山哨所。他把伏牛山哨所當成自己的家,每次山上他都不會空著手帶,總是帶來書和一些吃的用的。去年,他還自己掏錢為哨所買來一臺電腦。

我想,能在伏牛山待得住就是一種貢獻了,更別說在這常年擔負執(zhí)勤任務。

我來伏牛山哨所采訪是件很偶然的事。這次報社給我的任務,主要是報道支隊官兵抗洪搶險的事跡,任務完成后我就準備返回北京,可支隊領導說:“記者同志,你不妨去伏牛山哨所看看,那里的兵很辛苦,他們的事跡比我們抗洪搶險更值得宣傳?!?/p>

我看眼下手頭上沒啥急事,也就爽快地應許了。沒想到,這次意外之旅,真的不虛此行。在伏牛山哨所,我天天與官兵們在一起,不僅見證了這里的惡劣環(huán)境,了解到一件件感人事跡,感受到官兵們的款款真情,而且還像進了野生動物園,看到了那么多不曾見過的珍奇動物。山樂鳥、蠟嘴鳥、果子貍……或飛翔,或追逐,出沒山間哨所,不僅打破了深山孤寂,還給我們帶來無窮樂趣。官兵像愛護槍支那樣精心呵護著這些可愛的小生靈。

那天吃過午飯,張三虎對我說:“記者同志,您休息休息吧,我去哨所看看。”我說:“我不休息了,跟你一道吧,順道看看風景?!币宦飞?,我們看到許多動物,遇到我感興趣的,張三虎就會像解說員那樣,把它們的種類和生活習性一一講給我聽。

聊起官兵與野生動物之間的故事,張三虎娓娓道來,如數家珍。那是深秋的一個夜晚,伏牛山哨所靜悄悄。忽然,擔任自衛(wèi)哨的哨兵鄭天宇聽到身后不遠處有響聲,稍停,又有一絲響動。“誰?”鄭天宇大聲問了一句,可半分鐘過去仍沒任何反應。鄭天宇借助淡淡的月光警覺地靠了過去:“好家伙,原來是你這‘小東西在作怪?!编嵦煊钸@才松了口氣。只見墻角下蜷縮著一個毛茸茸的家伙,個頭不大,尾巴倒是不小?!靶|西”蹲在那里一動不動。鄭天宇將“小東西”挪開,它的身下竟有一攤血跡,再一看,是腿部受傷了?!肮植坏眠@么聽話呢!”他連忙把事情向排長張三虎做了匯報。張三虎看了看對鄭天宇說:“你先負責照料一下吧,看看下步咋處理!”

第二天,大家聽說哨所多了個“新伙伴”,都好奇地趕來。有的說像貓,有的說像兔,有的說像松鼠,還有的說像狗。官兵們你一言我一語議論開了。大家漸漸喜歡上了這位“新朋友”。自從張三虎把照料“小東西”的任務交給鄭天宇后,他每天都要用酒精給它傷口消毒,更換紗布,精心喂養(yǎng)。

剛開始的幾天,“小東西”還很防備,不讓人接近。過了幾天,“小東西”覺察鄭天宇對它并沒有什么惡意,便主動用舌頭舔他的手,尾巴還在他褲腿邊蹭來蹭去。一周后,它的傷口有了明顯好轉,他們把有關情況上報到中隊,中隊讓他們直接與當地林業(yè)部門聯(lián)系。后經專家的鑒定,官兵才知道這個“小東西”名叫“花面貍”,屬國家一類保護動物。幾個月后,花面貍的傷口痊愈了。那天,張三虎對鄭天宇說:“讓它回歸大自然的時候到了?!?/p>

那是個周末的清晨,陽光明媚,青山綠水處處洋溢著勃勃生機。鄭天宇抱著花面貍走了好長一段路,才戀戀不舍地放下:“回去吧!大山才是你真正的家!”他輕輕地拍了拍花面貍?;尕偼ㄈ诵运频幕剡^頭看了好一會兒,然后向鄭天宇哀嚎地叫了幾聲,便消失在叢林之中。

提起戰(zhàn)士保護野生動物的事,張三虎的話匣子一下打開了。他說:“這也是我們的職責?!?/p>

去年隆冬,一場鵝毛大雪鋪天蓋地,一連下了三天三夜,給伏牛山披上了兩尺多厚的“銀紗”。

這天一陣雜亂的喊打聲,從桃花溪中傳出,擔負巡邏哨的夏衛(wèi)林循聲過去。在離執(zhí)勤目標不遠處的小溪邊,三四個附近筑路的民工圍打著一只看似像豬、像馬、像牛又像羊的野生動物。這種動物,當地稱它為“四不像”,是國家二類保護動物。傷痕累累的“四不像”蜷縮在雪地上,不時發(fā)出哀嚎的慘叫聲。

“住手!”夏衛(wèi)林邊喊邊沖了過去,一把奪下一位民工手中的扁擔。驚愕中的那位民工一見面前的武警竟是本村的鄰居,小名叫山頭,頓時笑嘻嘻地說:“呵呵,巧了,你不是山頭嗎?快來幫幫俺?!闭f著又掄起扁擔朝“四不像”頭上打去。夏衛(wèi)林雙手擋住扁擔:“王叔,你可不能犯法呀!”

“啥?這是山上跑來的野種,又不是動物園養(yǎng)的,犯哪門子法?”那位被夏衛(wèi)林稱為“王叔”的民工眼看到嘴邊的野味就要飛掉,不甘心地狡辯道。

“國家法律明文規(guī)定,無論是動物園養(yǎng)的,還是山上野生的,只要屬于國家保護類動物,一律不能捕殺,否則就要坐牢的?!?/p>

“沒有這么玄乎吧?山頭,你不要嚇唬王叔,俺可是見過世面的人。只要你不說,他們不說,俺們把他吃進肚子,哪個曉得呢?!闭f著,他搶過夏衛(wèi)林手中的扁擔又要去打。

夏衛(wèi)林死死用身體護著“四不像”。正在這時,一位戰(zhàn)友聞訊趕來。他倆硬是從這幾位民工的扁擔和棍棒之下,奮勇救出了受傷的“四不像”。回到營區(qū),夏衛(wèi)林馬上給“四不像”敷藥療傷。

故事到這里本該畫上句號,可是夏衛(wèi)林心里總不是個滋味。這位領頭捕殺“四不像”的人,是從自己家鄉(xiāng)河南周口來部隊駐地附近筑路的鄰居王叔,得找找他,好好給他講講保護動物的道理,不然他們下次遇上啥野生動物,還要兇殘捕殺。于是,夏衛(wèi)林跑了幾處工地才找到“王叔”。這位“王叔”既感動,又覺得不好意思:“山頭,俺還真沒看出來呢?幾年兵一當,你小子還真出息了。這次幸虧遇上你,不然的話,說不定俺哪天稀里糊涂進了班房還不知是咋回事哩。”

夏衛(wèi)林給“四不像”取了名字叫“雪來”。雪來的傷養(yǎng)好后,夏衛(wèi)林就把它放回大山??伤澳_離開,雪來后腳便跟著夏衛(wèi)林回到了哨所。雪來圍著夏衛(wèi)林不停地打轉,頭還一個勁地往他身上摩挲,眼淚汩汩地流個不停。夏衛(wèi)林見狀,彎下腰抱著雪來說:“雪來,回去吧,有時間就來看看俺們?!闭f完,輕輕地拍拍雪來,雪來聽話的離開了哨所。動物通人性。從此,雪來還真的常常帶著它的“家眷”和“朋友”來哨所“探親”呢。

張三虎講得有聲有色,我聽得有滋有味。他看我聽得挺有興致,于是說:“還有一次,戰(zhàn)士陳大海下哨回來,在路邊的山溝里發(fā)現一條受傷的娃娃魚,用雙手把它捧回營區(qū)。為給娃娃魚治傷,陳大海利用休息時間,專門下山請教了當地林業(yè)部門的野生動物專家?!睆埲⒄f,在專家的悉心指導下,陳大海像模像樣地給娃娃魚療傷、喂養(yǎng)、換水。十多天后,娃娃魚在他的精心照料下,慢慢康復起來,進食也越來越多。為了讓娃娃魚有個更好的生活環(huán)境,大家借助營區(qū)旁邊流淌的小溪修起了一個小小的活水池,形成了一個天然的供、排水系統(tǒng),給喜靜、喜涼、喜流水的娃娃魚建了一個新家。在娃娃魚長到40厘米長的時候,我對陳大海說:“把娃娃魚放歸大自然吧?!标惔蠛I岵坏茫瑩鷳n地對我說:“排長,這娃娃魚在我們這生活得多好,回到大自然不就兇吉難料了?”我說:“動物是保持生態(tài)平衡的一個重要環(huán)節(jié),大自然才是它們真正的家?!蹦翘欤惔蠛R辉缇推鸫擦?,他將娃娃魚放回密林深處的小溪。溪水清澈見底,娃娃魚在水里擺動了幾下尾巴,便快樂地游向遠方。

作為排長,張三虎在戰(zhàn)士心目中威信很高。

過去開排務會,張三虎習慣于自己坐著椅子講,戰(zhàn)士坐著馬扎聽,有幾次排務會竟出現了冷場的尷尬局面。張三虎感到,這椅子就像一堵墻隔在他與戰(zhàn)友之間,只有把它拆掉,彼此才能敞開心扉。從此,張三虎每次開排務會,總是把椅子讓給做記錄的戰(zhàn)士坐,而他自己則與大家一起坐小馬扎。就這小小的一換位,縮短了干部與戰(zhàn)士之間的距離。大家的交流發(fā)言一下子變得活躍了,每逢開會討論都好像有說不完的話。

“只有盡不到的心,沒有帶不好的兵?!睆埲⒄f。我?guī)状握覐埲⒘奶?,他很少談及自己,講得最多的還是他的老排長和他的兵。只要一提到他的兵,張三虎就有說不完的話題,一臉的驕傲和自豪,哪怕是戰(zhàn)士們的缺點。

那年3月,來自山東濰坊的新戰(zhàn)士張秀才,一副弱不禁風的書生相,身體協(xié)調性差,反應比較慢,軍事素質一直跟不上。張秀才從支隊新兵連下到中隊,大部分科目連及格成績都達不到。新兵分配時,中隊其他幾個班排長擔心張秀才拖后腿,一個個流露出畏難情緒。見此情景,張三虎跟中隊長說:“把張秀才分到我們排吧!”隊長無不擔心地問:“行嗎?”張三虎回答:“只要功夫到家,沒有煉不出的鋼?!?/p>

張三虎將張秀才帶回伏牛山哨所給他列了個訓練計劃,問:“你看行不行?如果行,今后我們就這么練?!睆埿悴趴春蟪了剂艘粫ба罃D出一個字:“行?!庇谑?,張三虎就手把手地教,白天當教練,晚上當陪練。果然,張秀才不負重托,所有課目的訓練成績均達到良好以上。就在這時,一個意外的消息從家鄉(xiāng)傳來,差點把張秀才擊垮。

張秀才因母親嗜好賭博,父親忍無可忍,一氣之下離了婚。入伍前,父母就像沒有這個兒子似的,現在對他更是不管不問。殘缺的情感世界使原本性格開朗的張秀才變得孤僻起來,脾氣也越來越暴躁,還經常借故不參加訓練。那天下午,張秀才“老毛病”又犯了,除了執(zhí)勤,其他戰(zhàn)友都訓練去了,唯獨他躺在床上蒙著被子呼呼大睡。張三虎催他起床,他一腳將被子踹到一邊大聲嚷道:“你總不能殘忍到要求一個病號去訓練吧!”說完又用被子蒙住頭。

張三虎心想,誰遇到這檔事心里都不好受。對張秀才而言,關鍵還是缺少理解、溝通和溫暖?!靶悴?,你的軍事成績說明你是個很有上進心的人,可不能遇到點事就破罐子破摔呀?!睆埿悴乓娕砰L不僅不責備他,反而主動親近他,心里面感到暖烘烘的。那天晚上,張秀才下哨回來,當他一推開宿舍門,就聽到排里戰(zhàn)友異口同聲地說:“祝你生日快樂!”

張秀才被這突如其來的祝福弄傻了眼,他驚奇地環(huán)顧室內,溫馨的燭光映照著一張張寫滿祝福的面容,一雙雙明眸流露出的是真情、關愛和溫暖。再看看桌子當中還擺著一個大蛋糕,張秀才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不解地問身邊一位戰(zhàn)友:“你們是怎么知道我的生日?”

戰(zhàn)友笑著指指張三虎:“排長。”張秀才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感激,一下?lián)淙霃埲⒌膽牙镞煅实溃骸拔议L這么大,還是第一次過生日。”從此,張秀才的性格變得開朗了,訓練勁頭也足了,年底還被評為“優(yōu)秀士兵”。

張三虎對“排長”一職有獨到的理解和很深的感悟:“排長就是一本書,要讓大家打開后,越讀越精彩、越讀越有味、越讀越想讀才行?!睆埲⑸朴谟^察和思考問題,他結合工作經驗和做戰(zhàn)士思想工作的實踐,總結出“四看、三聽、二問、一想”經驗,就是操課看情緒、活動看興趣、走路看神態(tài)、就餐看飯量;班排討論聽發(fā)言、日常生活聽言談、點名答到聽聲音;訓練間隙問一問、八小時以外問一問;每天晚上對哪些需要做的事想一想。他的經驗還被支隊轉發(fā)。

那天,我忍不住問李東成:“你怎么張口閉口叫張三虎‘大老粗?我看他不但一點都不‘大老粗,相反思路清晰,心細如絲,重情重義?!崩顤|成被我這么突如其來的一問,弄得有點不好意思,他尷尬地笑笑說:“習慣了,習慣了,我那只是個‘恨稱?!蔽衣犝f過愛稱、昵稱、簡稱,還真沒聽過“恨稱”。李東成瞧我一頭霧水,就給我講起這個“恨稱”的來歷。他的開場白是:“你別看這小子工作干得不錯,可已是奔三的人了,至今感情世界還是一片空白?!?/p>

為給張三虎介紹對象,李東成張羅了好幾次,每次都是無功而返。有個女孩子回絕得比較委婉,她對李東成說:“張三虎長得還可以,就是老實得有點木訥,是不是沒有多少文化?”李東成聽不得別人說這個沒文化那個沒文化的,他認為說別人沒文化的人自己最沒文化。他剛想對女孩發(fā)火,可轉而一想,忍吧,否則她也會說我沒文化。

鑒于張三虎個人事情屢屢受挫,李東成幫他進行了全面回顧,仔細分析,感到問題的癥結還是他的基本功弱了,缺乏應有的戀愛常識,于是決定對張三虎進行一次戀愛業(yè)務專項培訓。他費盡心思,從“如何見好第一次面”,到“怎樣取悅女孩子芳心”,乃至“如何確立戀愛關系”等可能遇到的若干問題,聯(lián)系實際,深入淺出,循序漸進,逐一進行破解。由此可見,李東成的用心良苦??扇螒{他怎么開導,張三虎就是不怎么開竅。去年開春的一個周末,李東成好不容易做通市幼兒園教師楊小冉的思想工作,來伏牛山下臥虎鎮(zhèn)與張三虎見面??蓮埲⒌购?,領著楊小冉在小鎮(zhèn)上轉了一圈,啥也沒說買了張票就把她送走了。楊小冉給李東成打電話生氣地說:“以后我不會再去臥虎鎮(zhèn)了?!?/p>

李東成強忍火氣問張三虎:“你是不是沒相中楊小冉?”張三虎回答很果斷:“不是?!薄澳悄闶窃趺磳Υ思覘钚∪降模课医o你講了那么多,對牛彈琴啦?真是個‘大老粗!”李東成越說越氣,指著張三虎的鼻子就吼:“你真認為你是‘山大王呀,人家‘山大王還有壓寨夫人呢!可你……”張三虎半天才回一句:“我不也急嗎?可乍一見女孩子,心里就發(fā)慌,不知道說些啥。再說了,感情的事也急不得呀?!睔獾美顤|成直搖頭,說不出話來。他突然感到,叫張三虎“大老粗”既解氣,又愛憐。張三虎心想,叫就叫吧,反正也不叫少什么,無所謂。李東成就這么“大老粗”“大老粗”地叫張三虎,叫著叫著就叫順口了,張三虎聽著聽著漸漸也就習慣了。

李東成回過頭來想想,張三虎說的也不是沒有道理,感情的事急不得。李東成氣歸氣,但還是在為張三虎的個人事情忙前忙后,他嘆了口氣對我說:“唉,畢竟兄弟一場,他父母又不在身邊,我不操心誰操心?”

張三虎始終與戰(zhàn)士一起住在班里。那天是周末,我去班里找張三虎想再挖掘一些素材。見面時,他正從自己的衣柜子里搬出一個大紙箱,里面放滿禮物。這些禮物都是用山竹制成的,有威風凜凜的火炮,霸氣十足的坦克,小巧玲瓏的戰(zhàn)艦……禮物雖不精致,但挺逼真,令人愛不釋手。

“這些都是退伍戰(zhàn)友分別時送給我的禮物。”張三虎告訴我:“營區(qū)東面有一片野生山竹林,當初,戰(zhàn)士們只是用竹子做掃把、竹刷等日用品,慢慢地他們在業(yè)余時間學會了制作小工藝品。每當退伍或調離,戰(zhàn)友們相互贈送自己親手制作的禮物,他們說自己動手制作的禮物特別有紀念意義?!蔽翼樖帜闷鹨粋€筆筒,只見上面工工整整地刻著贈言和制作者的姓名。張三虎語氣低沉地說:“我常常情不自禁把這些東西拿出來看看,看到它們就像看到我的退伍戰(zhàn)友。”我沒想到五大三粗的張三虎,對待退伍戰(zhàn)友的感情是如此深沉,又是如此細膩。

相處的日子畢竟是短暫的,幾天的采訪使我與伏牛山哨所的官兵建立了深厚的情誼。離開伏牛山那天,張三虎一直把我送到山下。一路上,他默默無語。上車前,我和他有個約定,那就是等他結婚時我要過來吃喜糖。張三虎沉默了好一會,才靦腆地說:“你不用過來,太遠。到時,我?guī)衔蚁眿D上北京給你送去,順便看看北京。我長這么大,還沒去過北京呢!”我緊緊握著他的手好半天才說了一句:“一言為定!”

我在想,這一天還會遙遠嗎?

作者簡介:唐虎,軍旅作家,兼城鄉(xiāng)文化微刊社總編輯,安徽省作家協(xié)會會員,“武警文藝獎”獲得者,著有文學作品集《綠色警營唱大風》《軍旅歲月》《繁星閃爍》《落地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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