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韓勛
1996年史明離休,工齡48年。1949年,12歲的史明參軍入伍,在西北軍區(qū)第一后方醫(yī)院當了勤務員。這個后方醫(yī)院聽起來很陌生,實際上就是今天西安市兒童醫(yī)院的前身。
醫(yī)院離貢院門很近,中間只隔了一個兒童公園,當年叫做建國公園。王福賢的家當年就住在貢院門,王福賢上的是夏家十字小學,初中高中分別在市第七中學、第一女子中學,都離貢院門不遠。也就是說,她上小學那六年,史明在第一后方醫(yī)院當兵,由于住所離得很近,兩人肯定在路上見過面。人海茫茫,一個是解放軍叔叔,一個是小學生,祖國的花朵,見了面也不認識,但是相互用目光致意可能是有的吧。
后來就到了1966年,王福賢已經(jīng)畢業(yè),在西安南郊的市煤建公司工作,但家還是在貢院門。而史明已經(jīng)轉(zhuǎn)業(yè),從西安市航空工業(yè)學校畢業(yè),短暫留校后,調(diào)到了東郊秦川廠。這一年,經(jīng)王福賢一位親戚介紹,兩個曾經(jīng)是近鄰的年輕人相識相愛,于1967年初結(jié)婚。
結(jié)婚那一天,先在貢院門王福賢的家里待客。到了晚上,新郎用自行車帶著新娘來到東郊,在廠里分配的一間9平方米的新房里,用瓜子、糖果招待前來賀喜的來賓。
兩人的經(jīng)歷還有一個驚人的相似之處,他們都在9歲的時候父母亡故。史明從小由大哥照顧,王福賢則住在貢院門養(yǎng)母家。兩人都知道幸福生活來之不易,所以把精力都放在了工作上,各自獲獎無數(shù)。
先說史明,調(diào)到秦川廠后受到各方重視:轉(zhuǎn)業(yè)軍人、黨員、中專畢業(yè),方方面面都拔了尖兒。廠長、書記幾次找他談話,希望他擔任車間、科室的領導職務。令人想不到的是,史明態(tài)度很堅決:我的耳朵聽力不好,擔任領導恐怕要耽誤工作,我不想給黨的事業(yè)造成損失,所以我還是當工人好。
說到聽力,蓋因當年在部隊醫(yī)院當勤務員,職責之一是每天敲鐘,通知全院上下班、熄燈睡覺。王福賢說,鐘是用炮彈殼做的,史明認真,敲鐘用力過大,年齡又小,不懂得自我防護,致使聽力嚴重下降。此后他上中專,因為聽力不好他想了很多辦法聽課,終于艱難卻又優(yōu)秀地完成了學業(yè)。
所以到與王福賢談戀愛的當口,兩人必須大聲交談。在他們53年的共同生活中,所有的關愛并不是輕聲細語,而是王福賢湊近丈夫的耳朵大聲地說。說話高調(diào),做人低調(diào),這又是兩人的共同點。
然而當年廠長、書記不以為然說,不就是耳朵不好,咱想辦法治還不行?幾年間,廠里兩次派人帶著史明到北京、上海治病,遺憾的是,效果都不是很好,聽力沒有恢復。
史明主動要求到車間當工人,工作認真,與同事關系融洽,年年模范,事事走到前頭。所以又過了5年、10年,廠里又幾次想提拔他,都被他以同樣的理由謝絕了。
再說王福賢,工作后、結(jié)婚前的幾年中,每個月34元工資,自己只留8元伙食費,其余的都交給養(yǎng)母打理,感謝養(yǎng)母的養(yǎng)育之恩。結(jié)婚后到第二個孩子出生前,每月仍要給養(yǎng)母十幾元錢。到了1981年,一直在南郊上班的她終于調(diào)到了韓森寨商場,離家近了,照顧孩子方便了。
調(diào)動工作還有一個原因,是史明在上世紀七十年代后期得了一次大病,心動過緩,住進了醫(yī)院的搶救病房。廠里不敢怠慢,立即派車把王福賢接到醫(yī)院。一到醫(yī)院看見丈夫正在輸液,病情卻不見好轉(zhuǎn),甚至更危險了。王福賢回憶說,我當時果斷要求醫(yī)生拔掉針頭,停止輸液。還真神了,丈夫臉色漸漸好轉(zhuǎn),過幾天就出院了。調(diào)到韓森寨之后,可以就近照顧丈夫,心里踏實多了。
調(diào)到新單位,王福賢先后擔任商場副主任、新城區(qū)百貨公司副總經(jīng)理,退休前為新城區(qū)百貨公司工會主席。
到今年,史明83歲,王福賢77歲,夫妻倆離退休都在20年以上了,晚年生活過得咋樣?
答案在他們兩人共同為《中華名人錄》寫的人生格言里:知足常樂,長練康?。涣己眯膽B(tài),幸福無限。
雖說退休了,但老兩口的心仍牽掛著國家大事。2008年汶川地震,史明向省委組織部交了500元“特殊黨費”。今年1月30日,再次繳納5000元黨費,收到了中央組織部的捐款收據(jù)。值得一提的是,早在1961年,史明就給陜北家鄉(xiāng)捐過100元,這在當時算是一大筆錢了。家鄉(xiāng)政府給他回復了一封長信,除了感謝外,談到了計劃用這筆錢購買水利設備,改善當?shù)靥旌等彼睦щy。
退休后居家生活,王福賢幾乎承擔了所有家務活兒。比如做飯,經(jīng)常問丈夫今天想吃啥。史明的回答永遠只有一個:隨便,你喜歡吃啥就做啥,你做的我都愛吃,話語里盡是對老伴的體貼。
史明聽力不好,但筆下卻能生風。他從1951年起就開始寫日記,到現(xiàn)在仍沒有中斷,所以說文字功底還不錯。離休后,有時間了,他寫了很多回憶自己、兩個哥哥、部隊醫(yī)院生活的文章。尤其是在新中國成立六十周年那年,參加了中央黨?!独碚搫討B(tài)》編輯部組織的征文活動,獲得榮譽證書,并赴北京人民大會堂,參加了《理論動態(tài)》叢書座談會。
每個人都是這樣,身體某個方面弱了,另一個方面就要強一些。史明聽力不好,是弱項,他的強項是記憶力強。大約20年前,他參加了市老干部活動中心組織的競技麻將活動,終于找到了發(fā)揮自身強項的路子。他對我介紹說,因各地麻將規(guī)則不同,導致計算勝負、和牌方式不盡相同,而競技麻將有統(tǒng)一的競賽規(guī)則。通俗來講,競技麻將也實行13張牌的玩法,但是以多局的得分及失分合計,來決定4家的勝負。
可不可以這樣說,競技麻將的勝負計算方法全國甚至全世界統(tǒng)一,而我們平時玩的叫地方麻將,規(guī)則隨意且玩者多少有些贏錢的念頭,這也是與競技麻將的最大區(qū)別。2012年,史明在老伴兒的陪同下,遠赴日本參加了第三屆中日友好麻將比賽。多年來,他在國內(nèi)也參加過許多比賽,最好成績是個人第二名,團體第二名,應該說是成績驕人。
如今,這對金婚夫婦住在大兒子家,房子寬敞,窗明幾凈,一缸金魚提升了家庭的色彩和活力。白天晚輩不在家,兩人生活自理。家里訂著《西安晚報》《金秋》報刊雜志,加上看電視,精神生活很豐富。到了下午,史明大都要到樓下活動室打麻將,每天三個小時左右。王福賢則負責出門買菜,回家做飯。日子過得家常、平和。兩人交流的時候,王福賢仍是高聲說話,史明仍是全力傾聽,不漏掉一個音兒。
共同生活一輩子,大聲說話一輩子,相互關愛一輩子,讓街坊鄰居羨慕一輩子——史明王福賢,今生享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