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先平
正月初一清早,年三十兒忙碌了一夜的劉軍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醫(yī)生宿舍。疫情發(fā)生后醫(yī)院為了方便醫(yī)護人員休息,臨時把儲藏間改成了宿舍。
劉軍吃力地脫下防護服,把里面已經(jīng)被汗水溻透的襯衫和背心一股腦脫了下來,換上了新的背心、襯衫。
吃了兩塊蛋糕,喝了杯牛奶后,劉軍上床躺下了。躺在床上,劉軍翻來覆去難以入眠,他還是沒有忍住,抓起一旁的手機。
在縣醫(yī)院工作的劉軍被選派到武漢這家大醫(yī)院進修已經(jīng)一年了。
為了多學一些臨床技能,新婚的劉軍一年來一次也沒有回家。原打算小年這天他就可以登上返程的火車,回家和妻子團聚過年了??蛇@里發(fā)生了疫情,醫(yī)院醫(yī)護人員忙得不可開交,這個節(jié)骨眼上,作為一名年輕黨員的他怎么好意思回家呢?于是劉軍在網(wǎng)上把火車票退了,主動請纓留了下來。
電話里劉軍告訴在縣醫(yī)院當護士的妻子,說沒有買到火車票,要晚幾天才能回去。妻子問他哪天能回到家,他笑著說,不知道啊,哪天搶到火車票,哪天就回去。
疫情比他想象的要嚴重,看來這場沒有硝煙的戰(zhàn)斗要持續(xù)一陣子,臘月二十八下了夜班,他把這里的情況如實告訴了妻子。他想妻子一定會在電話里責備他,沒想到妻子說,咱們是醫(yī)生,救死扶傷是咱們的職責,你不回家團聚過年,跟武漢人民一道抗擊病毒,我支持你。聽了妻子的話,劉軍心里熱乎乎的,身上也有了使不完的勁兒。
昨天是年三十兒,在休息空隙,他給鄉(xiāng)下的父母打去了電話,說在縣城醫(yī)院值班呢,為做好疫情防控春節(jié)不放假,大年初一不能像往常一樣回家拜年了。媽媽在電話里說,聽說咱們縣里也有人發(fā)熱得病了,你一定要當心啊。
隨后他又給妻子打去了電話,想告訴她一定要做好防護工作??纱蛄藥状?,妻子的手機就是沒有人接聽。
躺在床上他用手機微信給妻子發(fā)了個表情,等了十多分鐘,妻子也沒有回復。他放心不下,又撥打了妻子的手機。手機通了,可還是沒人接聽。
她干什么去了呢?老家也有病例了?她被傳染隔離了?劉軍胡思亂想了起來。
劉軍躺在床上竟然沒有一絲睡意。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以為是妻子打來了,一骨碌坐起來接通了手機??臁⒖炱饋?,有一名患者病情危重,需要會診搶救。是醫(yī)院打來的電話。
劉軍迅速穿好衣服,又套上防護服,一溜小跑趕到了病房。
劉軍和五六名醫(yī)生,還有四五個護士忙活了兩個多小時,病人終于解除了危險。
病房里的醫(yī)護人員都松了口氣,小聲地交談起了病情。
突然,劉軍看到那名彎腰給病人擦臉的護士防護服上楊麗兩個字,不由自主地大聲喊道:楊麗。話一出口劉軍后悔了,天底下和妻子重名的人太多了,自己怎么能這么冒冒失失地喊了出來呢?
可讓劉軍意想不到的是,這個護士站起身,轉過頭回了一聲:我是楊麗,你、你是劉軍嗎?這熟悉的聲音如一股暖流瞬間流遍了劉軍的全身。
劉軍轉過身,楊麗看清楚了防護服上劉軍那兩個字。
你怎么來了?劉軍激動地牽著妻子的手問。興你在這里,就不興我來啊?咱們醫(yī)院組織了支援小分隊,我就報了名。今天早上到了這里,直接進病房忙了起來。來的時候太著忙,手機落家了。楊麗小聲地說。
咱們在這里團聚了,就用不著手機了。劉軍高興地說。好,我們并肩戰(zhàn)斗,戰(zhàn)斗不勝利,誰也不許回家。楊麗沖劉軍豎起了大拇指。
這時病房里響起了一片熱烈的掌聲。
口? 罩
我在梅姐開的藥店當營業(yè)員三四年了。為人低調(diào)的梅姐經(jīng)營有方,藥店生意做的順風順水,在這條街上五六家藥店中,頂數(shù)梅姐家的藥店效益好。
這幾天隨著武漢疫情的蔓延,來藥店的人明顯多了起來,這些人買藥的不多,基本上都是來買口罩的。
年前,批發(fā)商登門訂貨時,梅姐說正月大伙都要走親訪友,出門賞花燈,就讓我多訂購些口罩等一次性用品。于是我訂購了兩千個口罩。還別說,梅姐未雨綢繆,采購的這些口罩現(xiàn)在派上了用場。
早上,我來到藥店剛換好白大褂,梅姐問我口罩還有多少了。我盤點了一下,說賣了快一半了,還有一千多個。梅姐想了想,揮揮手說,這一千多個口罩不賣了。
我愣了下,隨即伸出大拇指沖梅姐說,過幾天,別人家沒有貨了,咱們再高價出售,姐的智商就是高啊。
梅姐沖我笑了笑,沒有吱聲,忙去了。
我和另外一個營業(yè)員小李把柜臺里成箱的口罩抬回了庫房。
過了一會兒,梅姐把我叫過來,給我一沓錢,讓我去市里的藥品公司買五百個口罩。
我明白了,梅姐這是要囤積口罩啊。
我是打工的,老板讓干什么就干什么。我把梅姐給的錢小心地揣在兜里,騎上電動車去市里的醫(yī)藥公司買口罩去了。
我一連跑了幾家大型醫(yī)藥公司,口罩倒是有,就是漲價了,一個口罩漲了好幾塊錢呢。那個胖經(jīng)理說,現(xiàn)在口罩熱銷,過幾天漲上十塊錢,恐怕還買不到呢。
我給梅姐打去了電話,說口罩都漲價了,還買嗎?誰知電話里梅姐毫不猶豫地說,買,不管漲多少錢也要買回來五百個。錢不夠,我現(xiàn)在就給你微信轉賬。
放下電話,我心里不由得佩服起了梅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人家辦事就是果斷利落。這批口罩雖然高價進來的,但是過幾天全市口罩斷貨了,想賣多少錢還不是梅姐一句話的事兒。我暗暗地又給梅姐豎起了大拇指。
我高價采購回來的五百個口罩,被梅姐直接搬到了庫房。
當天下午,我老公突然發(fā)熱,還不停的咳嗽,我怕他感染了這可怕的病毒,忙戴上厚厚的口罩把他送進了醫(yī)院。經(jīng)過幾天的住院觀察,又抽了幾次血,化驗了三四次,最后虛驚一場,老公患的就是普通的感冒。
耽誤了好幾天,這天我早早來到藥店上班。我悄悄地跟同事小李說,梅姐真有眼光,這幾天我在醫(yī)院聽說好的口罩一個漲了十多塊錢呢,梅姐這一千五百個口罩幾天工夫就能賺一萬多塊啊,快趕上我們半年的工資了。我咂了咂嘴,很是羨慕地問,梅姐囤積的這批口罩開始賣了吧?說著我在柜臺里找起了口罩。
對了,我得跟梅姐提個醒,賣口罩時,一定不要開收據(jù),當心人家到市監(jiān)局舉報啊。我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一旁始終沒有說話的小李把柜臺上的一張報紙遞給了我,笑著說,別說了,歇歇吧。
這是我們當?shù)氐耐韴?,二版頭題一行黑體字映入眼簾:我市一家藥店向入戶排查武漢返鄉(xiāng)人員的社區(qū)委員捐贈口罩一千五百個。旁邊還配有一張圖片,圖片上那個人正是梅姐。
看完報紙,我抬起頭,發(fā)現(xiàn)梅姐和小李正笑呵呵地看著我呢。不知為什么我的臉竟紅了起來。
愣了一會兒,我又伸出大拇指,紅著臉大聲地說,梅姐,好樣的!
責任編輯/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