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黑盡,秋蘆葦在水邊戰(zhàn)栗,
河堤上有燈火劃過的痕跡。
河水嘩啦啦流過這夜晚,
穿過黑暗中一座橋孔的縫隙。
黑暗中的風鈴草將要結霜,
在半夜停止了長勢。
我和吳蒙摸黑在河堤上走路,
河里的魚不時攪起怪異的響動。
找不到什么為自己壯膽,
我們就走著整齊一致的步子。
[夜魚賞讀] 和《喊故鄉(xiāng)》詩作里的激情式抒發(fā)不同,田禾這首詩換上了低音沉緩的平靜敘述:“秋蘆葦在水邊戰(zhàn)栗,/河堤上有燈火劃過的痕跡?!笨酥朴植环τ奈⒓毭?,詩人對大地萬物有著極為貼膚的感受,是帶著煙火氣的景。田禾筆下,不管以何種聲調描述,一草一木都是入世的、情感充沛的。
前六句成功鋪墊營造了一種靜,不是萬籟俱寂的靜,也不是王維式出凡脫俗的靜,是人間燈火劃過的靜,是入世的靜?!昂铀畤W啦啦流過這夜晚,/穿過黑暗中一座橋孔的縫隙?!币彩菐е顫娦懙撵o。詩人如此耐心勾畫的這幅人間靜夜圖,到底想暗示些什么?原來他在與友夜行,“河里的魚不時攪起怪異的響動”,我們都有這樣的經(jīng)驗,夜晚往往會放大并異化一些尋常的聲響。在這共同夜行的時刻,如何抵御內心的恐懼,詩人瞬間脫口而出發(fā)自內心的個體經(jīng)驗感受:找不到什么為自己壯膽,/我們就走著整齊一致的步子。
這臨時的,偶然情境里生發(fā)的意義,顯得順理成章,到此,詩人已成功地表達了經(jīng)驗,其后超驗的部分,不必說了,那是留給讀者的。比如同心同步給予人的力量到底有多大?幫助我們抵御無邊暗夜的朋友又是怎樣的?由閱讀帶來的延展思考并沒有就此停下,詩寫到這兒已完整。我卻意猶未盡,吳蒙是誰?是好朋友毋庸置疑,但也僅僅是朋友的代稱,用成李蒙王蒙張蒙也都成立。詩人似乎無意對此做其他的呈現(xiàn)。如果做,會不會更立體復雜?或者已是另外一首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