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_高 卉 圖_李惟祎

夏天來臨之前，我買了一輛山地自行車，速度很快，蹬起來的時候可以聽到風聲，呼呼的，像一把大提琴。

我一直對機械類的東西不怎么開竅，有了車后也經(jīng)常是閑置的，在我看來，在擁擠不堪的街上開車是費心勞神的事，遠沒有騎單車簡單、放松。所以上中學時學會騎自行車以后，就把它當作我的主要交通工具。

這輛車子延伸了我的腳步，從我居住的地方，向四周輻射。我在小城的大街小巷穿行，走走停停，似乎成了一種習慣。

春末夏初，陽光燦爛，萬物蔥蘢，我決定去看看城市的樹。路上的合歡、女貞、櫻花，大道上的柳樹、梧桐，河堤兩岸的碧桃、連翹，小區(qū)里的白玉蘭、月季、丁香，發(fā)芽的發(fā)芽，開花的開花，玉蘭明亮，月季妖嬈，花瓣稍一見風就如雪片般飄落在地。色彩在這個時節(jié)里達到了飽和，每一株植物都在季節(jié)的畫布上盡情描繪自己的顏色，不用考慮謀篇布局、疏密濃淡，每一筆都恰到好處，毫不多余。它們共同組成了初夏的絢麗多姿。

騎行在植物叢生的路上，常常讓我想起《小城故事》，盡管小城與小城不同，但它們傳遞出的氣息和感受是相似的。那是特殊的屬于這方土地的空氣、味道、光線和韻律。

我?guī)缀踝弑榱诵〕鞘煜さ慕值?，騎著騎著，走走停停，就沖出了城市的包圍。城市畢竟是一個逼仄的空間，車水馬龍，居住太久，會讓脆弱的神經(jīng)異常緊張。那么就到郊外、到大自然中去。日光照亮了大地上所有的植物、道路、房屋、河流，自行車鋼圈熠熠發(fā)光，嶄新的山地車在鄉(xiāng)間小路上騎起來特別輕盈。風聲、鳥鳴、樹梢顫動的聲音，清晰地響在耳畔。洋槐、石榴、刺玫，不是成片的，而是一株兩株，以村莊為背景，開得燦爛奪目。喇叭花攀爬在墻上，粉粉的一壁花朵，從那里經(jīng)過的時候，隨風搖曳。

心中沒有個目的地，也沒有具體的事要做。也許，只是想穿過幾個村莊、幾條道路，去看那成片的薰衣草。我看見村莊里的瓦房無可避免地敗落，我看見河床在悄無聲息地干涸，我看見夕陽在天邊映出的蒼涼……終于，我看見紫色的薰衣草大面積地燃燒，沖擊著我的視覺。在夢境中，這是個怎么也繞不過去的背景，走進那一片淡紫與深綠的叢中，就像走進了畫里。野草是碧綠的，天空是淺藍色的，時光，總讓人無限留戀。

其實，要想做一個簡單、快樂的人，不是容易的事情，好像我們越成熟，離簡單、快樂就越遠。成年積累的經(jīng)驗，可以盡可能地讓我們減少失誤，但同時在這個過程中也丟掉了輕松和單純。我希望做一個自由的人，像孩子奔跑在田野一樣，呼吸清新空氣，接受風的吹拂。我不愿與人計較，不愿陷進世俗紛爭里，不愿用虛榮來掩蓋真實，不愿離自己的本性太遠，更不想因此而生氣、憤懣、心生怨恨?？梢脖２粶誓囊惶鞎蝗挥X得郁悶，郁悶時不時會光顧你，你又不能一下子就拒絕它，把它擋在門外。

我們原本是有時間的，只是我們不善于統(tǒng)籌安排，才使時間捉襟見肘。停下來，等一等靈魂吧，把工作、生活的程序簡化一些，讓自己走走停停，就可以清靜一刻思緒，安妥一時內(nèi)心。騎車的樂趣，除了悠閑、隨意等帶來的放松外，更大的愉悅是在騎行中能夠隨時停留，接著再走，隨意感受到光與色彩、大地和自然、詩意以及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