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文平
在愛奇藝綜藝節(jié)目《奇葩大會》的舞臺上,金句頻出、草根味兒十足的“辣媽”辯手傅首爾每次出場都能引起笑聲不斷。她侃老公、聊孩子、說職場、談人生,滿嘴油鹽醬醋,讓人頓生無限感慨,連她自己也感嘆“普通的自己竟然也可以這么有趣,說話可以獲得那么多的掌聲”。和很多人一樣的是,傅首爾曾經(jīng)選擇過按部就班、結(jié)婚生子的平庸生活,這最終讓她陷入抑郁;和很多人不一樣的是,她堅持讀書寫作,在平庸的生活里掙扎,并最終掙出一片天。她一直都知道自己的優(yōu)勢在哪里,也明白自己的世俗需求,也正因此,她的生活越來越五彩斑斕。
傅首爾原名傅娟,1984年出生于安徽省涇縣。大學(xué)畢業(yè)后,傅首爾回到安徽省合肥市工作。和身邊很多人一樣,26歲時,她便走進了婚姻的殿堂,第二年就生了兒子。
傅首爾和丈夫老劉兩個人在大城市打拼,為了柴米油鹽的生活,他們在外面忙得像陀螺,回家后還要照顧孩子。雖然有丈夫的陪伴和支撐,雖然生活里還有一家人一起逛超市這樣細微樸素的娛樂,但日復(fù)一日,年復(fù)一年,單曲循環(huán)般的生活還是讓傅首爾感到了無聊。“我為什么要結(jié)婚?為什么要生孩子?”她對人生產(chǎn)生了懷疑,“難道我就這樣被生活禁錮?”
傅首爾一貫是要強的,盡管這要強有時候會傷害到她自己。她像很多女人一樣,困在家庭和自我之間難以自由,因為害怕自己真的平庸而焦慮,毫不意外地得了產(chǎn)后抑郁癥。身體和精神的雙重不適讓傅首爾陷入情緒低谷:“我是不是得了重病?假如我死了,孩子怎么辦?”她每天胡思亂想,只能通過吃藥來調(diào)解。
即便在最難的日子里,傅首爾也沒有忘記心中的理想和目標(biāo):“我希望成為作家、獨立的女性,活得稍微不平凡一些,想讓自己的價值被大家看到?!边@已經(jīng)不只是理想和目標(biāo)了,而是她人生的意義,她必須得做點什么來掙扎,來反抗,來勉勵自己不要忘記向上,否則她將被生活所淹沒。盡管工作很忙,照顧孩子很累,但她從未放棄讀書和寫作;因為沒有時間打扮自己,她穿著樸素,毫無光彩。這都不是問題,傅首爾心里憋著一股氣,她在積蓄力量。2012年,傅首爾出版了她的第一本長篇小說《青春是一本倉促的書,我們流著淚一讀再讀》,這本書讓她開始受到關(guān)注。之后的四年,她又陸續(xù)出了兩本書,這個平平無奇的家庭婦女已然成了知名作家。
一天,蓬頭垢面的傅首爾邊吃雞翅邊看電視,她看到辯手們在愛奇藝綜藝節(jié)目《奇葩說》里講著對世界時尚前衛(wèi)的看法,不由得想:“那里還需要一個普通人去講平庸事!”她激動地向老劉說自己也想報名,老劉當(dāng)即表示支持。然而,毫無經(jīng)驗的傅首爾興致勃勃地報了兩次名也沒選上。她并沒有因此放棄,她參加了央視舉辦的《成語大賽》、吐槽脫口秀《暴走法條君》,以此積累舞臺經(jīng)驗。
傅首爾第三次參加的面試,是愛奇藝另一個“奇葩”系列節(jié)目《奇葩大會》。彼時,編導(dǎo)問她:“你覺得自己有什么優(yōu)勢可以上這個節(jié)目?”她壯著膽子回答:“我可以跟辯手馬薇薇吵一吵?!本帉?dǎo)當(dāng)場無語,覺得她不知天高地厚,但反過來想,這倒也符合“奇葩”的定義,便將她留了下來。
2017年1月,傅首爾第一次登上了《奇葩大會》的舞臺。她這樣介紹自己:“我沒漂亮過,最多就是瘦點兒。接受自己不完美,接受自己是個什么樣的人,其實是件很難的事。沒人能讓自己滿意,父母沒把你生成你想要的模樣,命運沒讓你成為你想成為的人,而你將來會過上令自己滿意的生活嗎?未知。這九年多,我埋頭寫書;這一年來,我錄節(jié)目,挑戰(zhàn)自己的不擅長,最大的意義,就是我最終可以坦然面對不完美的自己。這對從小敏感脆弱的我來說,是巨大的進步?!?/p>
這個常年自嘲長得像賈玲和馮鞏綜合體的圓臉女作家,用了7分鐘的時間來吐槽自己遭遇的奇葩事,制造出哄堂級別的笑聲28次,平均15秒引發(fā)一次高潮。傅首爾從一個世俗的中年女性視角看待世界,拋出的梗新穎有趣,既有創(chuàng)意又不缺乏深度,讓一眾導(dǎo)師級的段子老炮兒幾乎笑岔氣。主持人馬東意猶未盡地說道:“我決定讓她再講一個段子?!弊呦隆镀孑獯髸返奈枧_,傅首爾還處于興奮狀態(tài)。整個晚上,她都在回味舞臺上的情況。“我怎么說得那么好?”生活中的瑣事能引起這么大的轟動是她沒想到的,“原來我是個有趣的中年女人!”
傅首爾在臺上牙尖嘴利,嘲諷婚姻中諸多“習(xí)以為?!钡默F(xiàn)象,以至于很多人不相信她已經(jīng)結(jié)婚。導(dǎo)演質(zhì)疑她:“你怎么可能結(jié)婚了?”她把這件事搬上舞臺,調(diào)侃自己循規(guī)蹈矩的生活:“大概我給人的感覺太犀利了,沒什么人敢要吧。在這方面我很精,早早把自己嫁出去。26歲結(jié)婚,27歲生小孩,其實我骨子里從來沒囂張過?!?/p>
她一直以有一個普通但溫暖的家庭為傲,認為生活的追求就是:買房買車,換房換車,存筆教育基金給兒子,再留點錢給老人防病,也給自己防病……“現(xiàn)在那些說要‘活出自我‘做女王‘不將就的‘女神觀都和我無關(guān),多寫書、多掙錢就是我的追求?!备凳谞柛杏X自己身上唯一說得上酷的地方,就是從來不拿別人的生活、觀點、成功之路來比照自己,她很清楚自己是誰,該怎么活就怎么活。
當(dāng)人們接受了傅首爾已婚的事實后,不禁都好奇起來:傅首爾的老公是誰?她在家是不是也“得理不饒人”?
2019年8月,傅首爾把老劉帶上了愛奇藝另一檔綜藝節(jié)目《做家務(wù)的男人》的舞臺。她在袁弘張歆藝夫妻面前各種吐槽老劉的缺點,看上去絲毫沒有給老劉留面子,還不停叮囑他:“多反思自己,看看人家袁弘是怎么做的?!崩蟿⒉]有因為傅首爾的數(shù)落生氣,反而寵愛地看著傅首爾提各種無理的要求,然后呆萌地說一句:“我學(xué)還不行嗎?”傅首爾問老劉:“人家張歆藝怎么就能找個這么好的老公呢?”老劉回答:“因為咱倆比較般配?!?/p>
傅首爾對老劉的“盛氣凌人”連主持人朱丹都看不下去了,朱丹對她說:“差不多可以了,你這個性格換別人早和你過不下去了?!备凳谞柨赐赇浵褚舶脨赖卣f:“我到底在干什么?老劉怎么受得了這樣的我?我簡直像個教導(dǎo)主任一樣。”
和老劉一路走來,傅首爾都是特別“激進”的那個,她鞭策自己,也鞭策伴侶,希望彼此都能成為更好的人。但是,隨著日子變好,她卻發(fā)現(xiàn)丈夫經(jīng)常夜半時分躲在陽臺抽煙,她驀然驚覺:“我一直在鞭策他為了我想要的生活努力,卻沒問這是不是他想要的生活。一直在鞭策他的我和一直接受我的鞭策的他,到底誰是更好的伴侶呢?”想到這,傅首爾方才意識到:哪怕老劉是尾“咸魚”,也是自己的幸福源泉。所以她雖然在節(jié)目上不斷暴露自己強勢的本性,卻也在不斷反思,向觀眾喊話:“千萬別學(xué)我。”
其實傅首爾對老公的用心都在鏡頭后,為了讓老劉上節(jié)目不緊張,她在臺下不斷地給他捏肩,為他加油打氣。老劉切辣椒辣到眼睛,她比老劉還急,趕緊給他滴眼藥水。李誕說:“如果袁弘和張歆藝的婚姻是童話版愛情,是教科書式可遇不可求;那傅首爾和老劉的婚姻就是樸實的幸福,是貼近真實的中年婚姻的幸福?!?/p>
有人問傅首爾:“如何才能成為一名優(yōu)秀的段子手?怎樣才能那么幽默樂觀?”她答道:“生活的辛酸,從來不會因為你以為你是誰就變少一點。我所做的,就是把自己的悲觀說出來,并且從內(nèi)心樂觀地看待世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