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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fēng)中的守望

2020-06-03 17:29:51羅家裕
金沙江文藝 2020年5期
關(guān)鍵詞:黑狗汪汪爺爺

羅家裕

1

“嘣、嘣嘣……”,稀稀疏疏的鞭炮聲在山間響起。

狂風(fēng)飛舞,黃紙四處飄落。

“莫回頭啊莫回頭……”高爺爺嘶啞滄桑的聲音響起。

稀疏的鞭炮聲,嘶啞滄桑的聲音,綁在棺木上紅公雞凄厲的鳴叫聲,北風(fēng)的呼嘯聲,“奶奶、奶奶”的呼喚聲,還有一兩聲狗的哀嚎聲,相互夾雜著久久地回蕩在山坳里。

光禿禿的山上,有20多個人。他們背石灰的背石灰,抬花圈的抬花圈,抬棺木的抬棺木,稀稀疏疏在向前蠕動。

棺木的后面,有幾個人。其中兩個頭頂白布,高的那個是女孩。她一只手端著一碗飯,一只手握著一個木牌。緊挨著女孩左邊的是男孩,他拿著三炷點燃的香,緊挨著女孩右邊的是旺旺。

女孩叫高姍,今年12歲。

男孩叫水兒,今年6歲。

旺旺是只黑狗,今年3歲。

這20多個人中,大人中最年輕的是李爺爺,59歲,兩個月前在廣州工地上傷了腳骨折了,醫(yī)生說至少要休息半年。李爺爺說大醫(yī)院天天打針吃藥,錢耐不住,不如回來用草藥包好得快。這不,包了幾天,就可以拐著走路了。

李爺爺停住丟紙,看到一空闊的地方,招呼大伙兒歇息一下。

抬著長凳的兩個爺爺聽見招呼聲,就挪動腳步,抖抖索索地將兩條長凳擺在空地上,隨著鋼索沉悶的響聲,棺木擺在了長凳上。

“哎,真的是老了?!备郀敔斏蠚獠唤酉職猓麜r不時捶捶腰。

癱坐在地上的幾個爺爺也在喘著粗氣。

“來,吃煙,吃煙。”身高一米五斜著身子走路的男子一拐一拐地走上前,給大伙兒發(fā)香煙。

大家稀稀拉拉地坐的坐,站的站。

“呱、呱?!眱芍粸貘f在半空中盤旋。

烏云越來越低,越來越低,似乎要壓到頭頂上。一股冷風(fēng)吹來,大家忍不住一陣哆嗦。

遠(yuǎn)處,雷聲劃破天際,滾滾而來。

“不歇了,不歇了!”高爺爺望著黑漆漆的天空,招呼著大家。

“一二三,起!”在咯吱咯吱聲中,大家又上路了。

“呱?!币恢粸貘f叫了一聲。

“呱呱?!绷硪恢粸貘f回應(yīng)一聲。

“呱、呱呱?!眱芍粸貘f你呼我應(yīng),空氣似乎凝滯了。

“汪,汪?!蓖埃瑢χ鵀貘f狂吠。

“姐姐,我怕。”水兒拉了拉高姍的衣角,遲疑著不再往前走。

“別怕,有姐姐呢?!备邐檰柩手?,時不時用手肘攏攏水兒,用握木牌的手擦擦鼻涕和眼淚。

終于,在大雨來臨前安葬了奶奶。大家都回去了。

望著空蕩蕩的家,高珊一臉茫然。

2

前天,快要下課時,高姍聽見旺旺在教室外面叫。

“汪、汪汪、汪汪汪。”聽著旺旺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叫喚,高姍心里一陣焦急。

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高姍正想向老師請假出去看看,校長推開了教室門,朝高姍招招手。

校長說她家出事了,讓高姍回家,有什么事,就打電話給老師。

旺旺看見高珊,跑過來,嘴里嗚嗚叫著,用頭不斷地蹭高姍的腿。

高姍蹲下身,將旺旺的頭摟在懷里,看見旺旺的眼里滿是淚水。

高姍摸著旺旺的頭。問旺旺:怎么了?

旺旺咬著高姍的衣角,往前拉。

高姍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不是水兒出事了?

兩年前的一天,高姍正在教室里上課,旺旺沖到高姍的座位前。

“汪,汪汪?!蓖睕_高姍叫喚。

講著課的老師停止了講課,教室里炸開了鍋。

“高姍,狗狗也是你弟弟吧?”

“高姍,是不是狗狗想你了?”

“來,狗狗,抱抱,給你骨頭!”同學(xué)朝旺旺伸開手要抱旺旺。

“汪、汪?!蓖鷮χ耐瑢W(xué)露出了尖尖的牙齒。

老師讓高姍將旺旺帶出去。

“汪,汪汪?!蓖е邐櫟难澖?,拼命往外拉。

“你去吧,高姍!”老師說。高姍和旺旺出了校門。

“到底什么事啊,旺旺?”高姍拍拍旺旺的頭。

旺旺抬起頭望著高姍,眼里寫滿了悲傷。

旺旺朝家的方向叫了兩聲,在前往家的方向跑。

高姍在疑惑中,隨著旺旺跑向了離學(xué)校三公里之外的家。

一進(jìn)家門,看見高爺爺在摸著水兒的鼻子說,還有氣的,還是去找牛吧。

水兒躺在地上,全身濕漉漉的,鼻子只有進(jìn)的氣,沒有出的氣,嘴唇青灰青灰的。

奶奶在旁邊喃喃自語:“怎么才一會兒工夫,水兒就被淹了呢?我真該死,真該死。”

“找牛,找牛,上下五村,哪兒可以找到牛啊?!蹦棠踢€在自語。

牛,在高姍的記憶里,已經(jīng)很久遠(yuǎn)了。

家里的三塊麥子黃了,媽媽割了麥子,爸爸就挑回家堆放在屋檐下,然后請有牛的人家吆喝著牛,牛拉著犁,從田的這端犁到那端,隨后放上水,牛在水里聽著“嘙嘙”“咓呫”的指令,然后再拉耙就將土碾碎了融化在水里。媽媽和一些阿姨就卷起褲腳、挽起袖子栽秧,前后一個月,高姍家的秧苗就全部栽完了,然后才有時間用棍子敲麥子。

那時,村里有幾個村民在外打工。

幾年過去了,麥子黃了,村里來了幾個開著收割機的伙子。他們用收割機將麥子收完,隨后將田犁了,放上水,又開著拖拉機到水里來回碾壓,不長的時辰,田里的泥就變得松軟,媽媽和一些阿姨將臉捂得嚴(yán)嚴(yán)的,只露著眼睛,穿著連體的防水衣服栽秧,秧栽完了,媽媽她們手腳不會沾一點水,兩天的功夫,高姍家的三塊田秧栽完了,麥子收完了。

此時,村里大部分村民外出打工。

幾年又過去了,從省城來的高速公路要過高姍她們村,而且要在村里建收費站,村民們大部分的田都被占用了,高姍家的兩塊田也在征用范圍。接著村里來了幾個種西瓜的老板,田統(tǒng)一承包給他們種西瓜,承包金可劃算了,比得上種兩年的谷子麥子。

高姍家是地地道道的農(nóng)民,從此就成了沒有田地的農(nóng)民。

此時,村里大部分人都外出打工了。

爸爸媽媽也和他們一樣外出打工了。

找牛?找牛?哪兒有??梢哉野??

“找不到牛,咋辦呢?”高爺爺望著水兒越來越青紫的臉?!坝欣病!备郀敔斠慌哪X袋,抱起了水兒。

高爺爺攤開雙手,一只高,一只低,高的這只手托著水兒的肚子,低的這只托著水兒的胸口,在院子里轉(zhuǎn)圈。

在轉(zhuǎn)圈中,奶奶告訴高姍,高爺爺去城里賣垃圾回來,給高姍買了本新華字典,還給水兒買了電動小鴨。小鴨子一按按鈕,放在水里,就會“嘎嘎嘎”地游。

村民都干旱怕了,家家戶戶買了塑料水缸放在院子里,洗臉?biāo)?、洗菜水就倒在缸里,積攢起來用來澆花澆菜。水兒將小鴨子放在塑料缸里,望著“嘎嘎嘎”游動的小鴨,在“嗚啊嗚啊”地歡叫。

一旁的旺旺也興奮得跑進(jìn)跑出。

看著水兒和旺旺在院子里玩得歡,奶奶和高爺爺進(jìn)到屋里。過了不久,聽見旺旺在“唰唰、唰唰唰”地抓門,以為是旺旺高興,沒有開門,隨后又聽見旺旺大聲地狂吠,還在用力撞門,奶奶急急打開門,看見水兒頭沖在水缸里,腳在外面,高爺爺一把拉起水兒,水兒就這樣了。

一圈,兩圈,三圈,高姍在數(shù)著高爺爺轉(zhuǎn)的圈。

突然,“哇”的一聲,嘴巴往下的水兒吐出了水,慢慢地臉色由青變紅。

“媽。”睜開眼睛的水兒一把抱住高姍

緊緊摟住水兒的高姍怎么也不敢相信,一直以為水兒是啞巴,現(xiàn)在會叫她媽了。

“叫姐姐。”在給水兒換衣服時,高姍糾正水兒。

“姐,姐姐?!彼畠簡局邐櫋?/p>

“汪,汪汪?!蓖贿厯u尾巴,一邊叫喚。

3

水兒是高姍撿回家的棄兒。

高姍讀二年級的時候,一個冬天的早晨,奶奶說她胸口悶得慌,喝了一瓶藿香正氣水,似乎緩解了一些,奶奶讓高姍去叫村頭的高爺爺,高爺爺來到家陪著奶奶說著話,高姍才跑著向?qū)W校去。

天還沒大亮。到了學(xué)校門口,學(xué)校大門緊閉,校門口的大槐樹下有輛嬰兒車,車?yán)锾芍粋€熟睡的孩子,身上裹著小毛毯。孩子小臉冰涼冰涼的,嘴也有些烏青。高姍毫不猶豫抱起孩子,將孩子抱在懷里,一邊大聲地疾呼:誰家的孩子?誰家的孩子?聞訊而來的師生看著高姍懷里的孩子,嚷開了。

此時,停在遠(yuǎn)處的一輛轎車,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大家嚷歸嚷,但是對孩子的處理,沒有一個意見。校長將情況報告了中心校區(qū),不久中心校區(qū)的老師和兩個警察來了。

警察問明情況,讓高姍將孩子帶回家暫時養(yǎng)著。

高姍將孩子抱回去給奶奶,奶奶打開了毛毯,里面有個字條:2012.10.10。

“還是個男孩,造孽啊。”奶奶喃喃自語。

高姍撿到男孩的事在當(dāng)?shù)貍鏖_了。每天,家里都絡(luò)繹不絕,不斷有人上門來看孩子。

這天,村里在外打工的一對夫妻來了,同奶奶提出希望收養(yǎng)男孩。

他們結(jié)婚多年,開了幾個廠,但是一直懷不上孩子,上海、北京,看了很多的醫(yī)生都不見效,正準(zhǔn)備到國外看,聽說高姍撿到孩子,就回來看看。

看到他們結(jié)婚多年沒有孩子,奶奶就答應(yīng)了。

但是,當(dāng)他們看了孩子后,不再提收養(yǎng)的事。

男孩約一歲,白白胖胖的,很安靜,不哭不鬧,大大的眼睛盯著一處就不會轉(zhuǎn)。

那阿姨用糖逗他,用玩具哄他,男孩都很冷漠,沒有表情,只是呆呆地望著阿姨。

阿姨用力掐他,男孩只是嘴角一咧,沒有一滴眼淚。

“哎,這孩子是個啞巴,并且還是憨包,怪不得他父母將他丟了?!卑⒁陶f。

來的人看到孩子這樣,紛紛勸奶奶將孩子送去福利院,或者直接送到人多的地方讓別人撿回去。

一旁的男孩似乎能聽懂大家的話,“嗚嗚”叫著,扭動著身子。

高姍望著男孩清澈的大眼睛,男孩也盯著高姍,久久沒有聲響。

“你愿意在我家嗎?”高姍問男孩。

男孩嘴巴動動,但是沒有聲音,又扭扭身體,笑了。

高姍看到男孩笑了,對奶奶說,他愿意,他笑了。

奶奶看著盯著她看的孩子,“哎,留下吧?!?/p>

4

就在高姍撿回男孩的這年,高姍的家鄉(xiāng)正遭遇著百年不遇的干旱。

連續(xù)五年的干旱,山上的樹木大部分枯死了,田里干裂的縫隙可以放進(jìn)去手掌,腳放在水田里不會沾一點兒泥巴,一把火,就可以將秧苗點燃。

村委會組織了兩輛車,每天從很遠(yuǎn)的地方拉水來,按照在家里的人頭供應(yīng),一人一天一桶;畜禽的飲水就到村里多年廢棄的一個井里取。

說來也奇怪,廢棄多年的井一直是枯的,在干旱開始時,竟然每天咕咕咕往上冒出水。只是水里有一股說不出的味,就是這股怪味,人們不敢飲用。將水挑回家,擺放兩天,在怪味逐漸消除后,給畜禽飲用。

天空湛藍(lán)湛藍(lán)的,沒有一絲烏云,也沒有一絲涼風(fēng),火辣辣的太陽照著大地。

奶奶和高姍坐在院子里,商量著給孩子取個名字。

“要不就叫他水兒吧?”望著孩子純藍(lán)干凈的眼神,高姍說。

“不錯,有了水就不再干了?!蹦棠陶f。

從此,水兒就成了孩子的名字。

水兒漸漸大了,每天扶著花臺邊走路。

每天下午,高姍做作業(yè)時,水兒就安靜地坐在小凳子上,望著高姍做作業(yè),作業(yè)做完,高姍帶著水兒,從村頭走到村尾,看見什么,就告訴水兒什么。

“小狗,小雞,小草,花,瓜……”水兒總是睜大眼睛,驚奇地看著,嘴巴在一張一合,就是發(fā)不出聲。

端午都過完了,整個村莊還是干枯枯的,沒有一點生機。

這天下午,高姍和往常一樣,帶著水兒在村里溜達(dá),來到井旁邊,高姍指著井告訴水兒“井”,水兒含混不清“雨”,高姍莫名其妙看著燒得紅彤彤的云彩,哪兒來的雨。

“今晚得把這只黑狗解決掉,它怕等不到拉到市里了。”車旁一胖一瘦兩個人在說著話。

“哎,茍老板答應(yīng)了只要狗好,最少給一萬元的,真是可惜,茍老板要求全身黑毛,黃眼睛,不超過半歲,公狗,這個找了一個多月,花了高價才買來的?!迸肿油锵У卣f。

“沒法了,你去村里找一人家,紅燒吧?!笔葑舆七谱煺f。

高姍聽著這話,走到了車前。

車?yán)锏暮诠房吹礁邐欉^去,掙扎著想站起身,但是站不起來,努力搖了搖尾巴,眼睛里流出了晶瑩的眼淚,眼巴巴地望著高姍。

高姍伸出手想去摸摸它,黑狗舔了舔高姍的手,無力地耷拉著腦袋。

奶奶催著高姍回家,高姍剛想轉(zhuǎn)身,黑狗抬起頭,雙眼蓄滿淚水望著高姍。

“叔叔,這黑狗賣嗎?”高姍問那兩個人。

“小姑娘,你要買嗎?它名貴著吶,你要就500塊錢賣給你吧?!逼渲幸粋€說。

“養(yǎng)不活了,你看它有傷口還在發(fā)抖,肯定是重病呢?!蹦棠套柚垢邐欃I黑狗。

“叔叔,可以少些嗎?我沒有這么多錢。”

“少了不賣,再長大些說不定可以賣兩三萬呢?!笔葑诱f。

“那你們等著?!备邐欙w奔回去,拿起了攢錢罐。

攢錢罐是只小瓷豬,在胖子和瘦子的驚愕中和奶奶的阻攔下,高姍砸開了小豬。

砸開的是五角、一塊、五塊的零錢。

“叔叔,我只有這么多了,你們把它賣給我吧。”

胖子蹲下來,蘸著口水?dāng)?shù)完了高姍攢錢罐里錢。

“小姑娘,才325.50元,太少了,你還是再加點吧?!迸肿诱f。

“叔叔,我真的沒有了,這些錢是我從讀書時就開始攢下來的零用錢,打算在我讀完六年級買火車票去看爸爸媽媽的。求求你,賣給我吧?!?/p>

“好吧,小姑娘,你牽去吧?!迸肿訉⒑诠窂能嚿暇鞠聛斫唤o高姍。

高姍撫摸著黑狗的頭,示意黑狗跟她回家。

黑狗癱在地上,站不起來。

高姍伸開雙手,抱著黑狗回家。

奶奶也牽著水兒到了院子里。

黑狗看見奶奶,努力搖了兩下尾巴。

看見黑狗搖尾巴,奶奶樂了。回屋拿了云南白藥粉灑在黑狗有傷口的地方,掰開嘴,給黑狗吃了半片克感敏。做完這些,奶奶找來一個紙箱,裝了一件舊衣服,把黑狗放進(jìn)去,又在紙箱外放了一碗水。

“就看它的造化了?!蹦棠陶f著。

“你要好起來啊?!备邐櫭诠返牟弊诱f。

黑狗感激地?fù)u了搖尾巴,趴在地上大口喘氣。

當(dāng)天晚上,高姍在夢中聽見狗叫,驚醒了。

起床,黑暗中的黑狗睜著亮亮的眼睛,看見高姍來,搖了搖尾巴。

“來,喝水?!备邐櫾诤诠访媲暗耐肜锛恿艘恍┧?/p>

“吧嗒吧嗒”,黑狗伸出舌頭舔水。

第二天早晨,高姍讀書的時候,看到黑狗不抖了,它走出箱子,用頭蹭高姍的腿。

黑狗一天天好起來了。

它一身漆黑的毛,兩只黃黃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尖尖的耳朵豎在頭上,四只腿粗壯有力,踏在地板上噠噠噠作響。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黑狗的毛發(fā)猶如黑緞子一般,閃閃發(fā)光。一有響動就飛奔而去,“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有時憤怒,有時高興,每一聲“汪汪”仿佛都有一股磁性。

聽著它充滿磁性的叫聲,高姍問奶奶:“給黑狗取個名字吧,就叫旺旺,你看如何?”

奶奶摸著黑狗柔順發(fā)亮的毛:“旺旺,好名字,就叫旺旺吧?!?/p>

一旁的水兒摸著旺旺的嘴,也張大嘴巴,一開一合,就是發(fā)不出聲。

而黑狗仿佛對這個名字很滿意,圍著高姍歡快地轉(zhuǎn)圈,輕輕地“汪、汪汪”。

7

算下來,水兒到家里三個年頭了,還是不會講話。

每天放學(xué)后,高姍端個小凳子,教水兒說話。

“媽”,高姍指著字念一聲,水兒跟著“哇”一聲,而旺旺在旁邊“汪”。

一遍,兩遍,三遍,高姍每天不厭其煩地教水兒說話,水兒嘴里發(fā)出含混不清的話。

水兒發(fā)出的話不清楚,但是水兒變了。水兒不再獨自玩耍,有人叫他一聲“水兒”,他會抬起頭,看著叫他的人,然后甜甜一笑。

寒假來臨,村里的小伙伴有的有爸爸媽媽來接,有的爸爸媽媽打來電話,過幾天他們就回來了。

強強的爸爸打電話來給強強,過三天就來接強強、明明,他們兩家的父母都在一處打工。

看著一邊接電話,一邊吃糖葫蘆的強強,高姍羨慕地望著,多希望也能接到爸爸媽媽的電話啊。

但是,沒有。

在一旁的水兒望著強強手里的糖葫蘆,拉著高姍:“麻,要,要?!?/p>

強強望著水兒,不住地咂巴著嘴巴:“真好吃,真好吃?!?/p>

水兒抬起小手,要去抓強強手里的糖葫蘆,強強說:“水兒,你爹媽都不要你了,你還想吃糖葫蘆啊?!闭f著舉高了糖葫蘆。

水兒“哇”的一聲,放聲大哭。

“強強,你……”高姍的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我怎么啦,還有你,你爹哪兒去了都不知道,你媽不要臉,要給你生個野弟弟?!?/p>

“不準(zhǔn)你罵我媽。”高姍揪住了強強。

“你媽就是壞女人,她都不要你了,還不準(zhǔn)罵她。”在一旁的明明也說。

“你媽才是壞女人?!备邐櫡砰_了強強,轉(zhuǎn)手揪住了明明。

揪住了明明的高姍被明明揪住了小辮子,強強乘勢打了高姍,將高姍的鼻子打出血了。

三個孩子扭打在地上,水兒在旁邊哇哇大哭。

忽然聽見一聲驚叫“媽?。 睆姀娨涣餆熍芰?。

原來是旺旺,它大聲吼強強,強強被嚇跑了。又撕住明明的褲腳,明明才將揪住高姍小辮子的手松開。

而此時,奶奶正在村里的老年活動中心,和一群爺爺奶奶一起聊天。

“老李頭家兒子昨天回來將孩子老人接到大城市過年去了,拿了鑰匙給我,讓我?guī)退椅构肺闺u?!睆垹敔斦f。

“老李頭好福氣啊,兒子、兒子媳婦多孝順啊?!?/p>

“是啊,老李頭沒有白領(lǐng)孫兒?!睜敔斈棠虃兞w慕不已。

“張老頭,你家兒子閨女回來么?”

“上星期兒子寄回來3000塊錢,閨女寄回來2000塊,說廠里趕產(chǎn)品,不回來了,三月清明回來給他媽上墳。”張爺爺說。

“孩子們在外也不容易啊?!备郀敔斦f。

高爺爺叫高天,住在村頭,與高姍的爺爺是同族兄弟。十多年前,高爺爺?shù)膬鹤痈哔F和兒子媳婦外出打工,將三歲的金豆,一歲的銀豆留給了高爺爺和老伴。金豆上小學(xué)的時候,高貴回來將兩個孫子帶走了,留下了高爺爺和老伴。老伴有一天去地里摘豆角,路滑跌了一跤就再也站不起來,高爺爺將老伴拉到鄉(xiāng)衛(wèi)生院住了兩個多月,老伴會講話了,但是不會走路,且時而糊涂,時而清醒,老伴一天到晚“小貴、小貴”地喊。高爺爺打電話給高貴,想讓高貴回來看看老伴,但兒子的電話撥出去卻是空號,兒子媳婦的電話響三聲就斷了。高爺爺通過不同的途徑捎信給高貴,高貴一直沒有回來,信寫好了,但是寄往何處,高爺爺不知道。老伴看不到高貴,嚷嚷著要回家,高爺爺用架子車將老伴拉回家,老伴在床上躺了一年多,天天念叨高貴、金豆銀豆,但一直到咽氣,高貴、金豆和銀豆都沒有回來。

老伴走了,為給老伴治病家里沒有一分錢。高爺爺白天背一個大編織袋,東村進(jìn),西村出,飲料瓶、紙板、啤酒瓶……凡是能賣錢的,高爺爺就撿到編織袋里,拿回來倒在院子里,晚上分揀出來一周去城里賣一次。三村五寨,人是越來越少了,高爺爺撿到的垃圾也越來越少,垃圾少了還經(jīng)常遇到幾個都是撿垃圾的老人,為爭撿垃圾吵鬧不休,前幾天在金山村,為掙幾塊紙板大打出手,一個還被打了住進(jìn)了醫(yī)院。

垃圾難撿了,而高爺爺?shù)纳眢w一天不如一天,天氣一變化,全身關(guān)節(jié)就疼痛不已,有時連飯都做不了。高爺爺看到村里成立了養(yǎng)老院想到至少有個吃飯的地方,就報了名,但是一審核,發(fā)現(xiàn)高爺爺還有兒子,不屬于孤寡老人。交錢到養(yǎng)老院,又沒有錢,高爺爺只好作罷。

“你怎么知道孩子們在外不容易?。俊苯鸺夷棠陶f?!拔矣浀媚銉鹤忧澳昊貋磉€開著轎車呢,聽說你兒子在外當(dāng)老板了,金豆和銀豆在上貴族學(xué)校?!?/p>

“我也聽說了,聽說你兒子不再是原來那個只會砌磚挑沙漿的小貴了,他在大城市蓋了好多的大樓?!?/p>

“他蓋那些大樓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俊备郀敔斃蠝I縱橫地說。

前年高爺爺?shù)膬鹤痈哔F開著一輛黑色的轎車回來了,因修高速公路要從村里過,還要在高爺爺家田的位置建收費站,他家的田地全部被征收了,高爺爺、高貴夫妻、兩個孩子,五個人一人兩萬元,高貴到村里領(lǐng)取了10萬的補償款。

高爺爺聽說高貴回來了,高高興興地回家去做飯,飯做好左等兒子不回來,右等兒子不回來,看著飯菜都涼了,高爺爺正準(zhǔn)備去村委會找高貴,聽見有人敲門,門打開,進(jìn)來的是鄰居。他說高貴要他轉(zhuǎn)告高爺爺他有事提前走了,轉(zhuǎn)交給高爺爺300元錢。

高爺爺聽說兒子走了,喃喃自語:“小貴,我三年多沒有見你了,你就忙到?jīng)]有時間進(jìn)一下家門,忙到?jīng)]有時間陪你爹吃一頓飯嗎?”

“哎,不說他們了,我們回去吧。”爺爺奶奶們說著回了家。

8

年味越來越濃了,村里多了很多黃頭發(fā)的小哥哥小姐姐,他們有的兩只耳朵都打滿了耳釘,有個還在鼻子上鑲了一塊亮晶晶的石頭,有的零下溫度還露著大腿。

他們隨時隨地,耳朵上都掛著線,沒有人對著手機也哈哈大笑;他們手機不離手,對著手機喋喋不休;有的一路走,手指一直在屏幕上移動,時時傳來“嘣嘣嘣、啪啪啪”的槍聲,爆炸聲。

村里老高家五張麻將桌,晝夜不停地嘩啦啦響。

“啊,漫邊了!”周圍圍觀的人一陣驚呼。

看著大亮將5400元丟到旁邊的紙箱里,大家羨慕不已。

“俺就不信手氣真這么背?!贝罅翆γ娴男±收f。

“啪”,小朗又拍出一萬來,這是第三個一萬了。1、2、3帶00的麻將,來也快,去也快。

“老高,把poss機拿過來唰?!绷硗庖粋€伙子說。

“好、好、好。”老高在五張桌子之間來回穿梭。

春節(jié)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老高收取的桌費加煙、酒、水果,有時再加打麻將的人一人一頓100元的飯錢,老高的收入超過三萬。

“小朗,你媽叫你回去?!币稽S發(fā)小伙叫小朗。

“你媽才叫你呢?!毙±士粗矫讲畹穆閷ⅲ挚纯丛絹碓缴俚腻X,氣急敗壞地說。

“我說的是真的,你看誰來了?”黃頭發(fā)說。

小朗抬起頭,看到母親走進(jìn)來。

小朗剛上小學(xué),一場大病將父親帶走了,娘倆相依為命,村里很多的孩子都考上了大學(xué),母親發(fā)誓也一定要將小朗供到大學(xué)。但是小朗高中畢業(yè),連個??贫紱]有考上,小朗的母親聽到這消息,跑到小朗父親的墳前大哭一場,隨后將家里的牛、豬、雞全部賣了,還不夠,又到信用社貸了款,供小朗讀了自費大學(xué)。

小朗也算爭氣,大學(xué)畢業(yè)到上海一公司做銷售,三年就還清了家里的欠債,還將家里的土房拆了蓋上了磚房。

五年前的春節(jié),小朗帶回來一山東女孩,女孩一進(jìn)門,就大娘長,大娘短地拉著母親的手,母親終日笑瞇瞇的。

大年初一,兒時的伙伴來叫小朗,說是老同學(xué)聚會。來到老高家,小朗看到伙伴贏得歡,如果贏一些,兩個月后就能在村里辦一場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婚禮,婚后的創(chuàng)業(yè)資金也會充裕得多。小朗想到此,就坐上桌,三天三夜,小朗把準(zhǔn)備結(jié)婚的錢以及婚后創(chuàng)業(yè)的資金輸?shù)靡桓啥?,山東女孩看到這樣,和母親打了個招呼,提前走了。

以后每年春節(jié)回來,小朗就下定決心,哪兒跌倒哪兒爬起來,而每年不但贏不回,還將一年打工的錢都輸?shù)镁狻?/p>

35歲了,伙伴們的孩子有的都讀小學(xué)了,只有小朗還孑然一身。

“兒啊,我們回去準(zhǔn)備一下,明天大平壩的梅梅回來,你們見見?!蹦赣H低聲懇求小朗。

“要見你去見,我不去?!蓖蝗f元又不見了,小朗搶白母親。

母親踉踉蹌蹌捂著嘴,離開老高家。

“啊,3A!”另外一間屋子里傳來喝彩聲,那是在叼三公。

喝彩、嘆氣不絕于耳。

“你帶帶我嘛,我都打到尊貴白金了就再也過不去,我倆還是老同學(xué)呢?!贝餮坨R的姑娘懇求長相清瘦的小伙說。

“我打到最強王者了,明天就能到榮耀王者,我兩天沒吃飯了,飯后我?guī)е愦虬??!鼻迨莼镒诱f。

“好,說好的,不見不散?!毖坨R姑娘說。

“噠噠噠”,“哦,我到永恒鉆石了,嗯,我喜歡你。”姑娘對著手機一陣狂吻。

村里的熱鬧一直繼續(xù)著。

大槐樹旁的高姍家,從臘月二十三小年開始,高姍每天帶著水兒、旺旺到村口,望著大路上急匆匆回家的人,無論怎么望,都沒有爸爸媽媽的身影。

每天太陽落下一點,高姍的心就往下掉一截。

“爸爸媽媽不要我們了吧?”水兒望著大路說。

“胡說,我爸爸媽媽怎么不要我呢。”高姍一陣氣絕。

“姐姐?!彼畠和鄣目蘖?。

“水兒乖,爸爸媽媽怎么會不要我們呢,明天他們就回來了?!?/p>

“汪,汪汪”,旺旺贊同。

“我們明天還來等爸爸媽媽?!?/p>

“好?!彼畠喉懥恋鼗卮稹?/p>

到大年三十的早晨,高姍正要帶著水兒和旺旺出門等爸爸媽媽,奶奶說不要去了,爸爸昨晚打電話來說今年加班,不回來了。

“哎,爸爸媽媽有三年沒回來過年了,真的是不要我們了?!备邐櫄膺葸莸卣f。

奶奶背過身,悄悄地擦去眼淚。

“姐姐,不會的,過幾天爸媽就會回來了?!彼畠豪邐櫿f。

旺旺趴在地上,在傾聽遠(yuǎn)方的腳步聲。

來來往往的腳步由遠(yuǎn)而近,但是都沒有腳步聲走進(jìn)院子。

“來,我們貼春聯(lián)?!蹦棠虇局邐櫤退畠?。

“貼春聯(lián)嘍,貼春聯(lián)嘍!”水兒跑進(jìn)跑出,旺旺受到水兒的感染,也興奮得對著四面八方“汪、汪汪、汪汪汪”。

“奶奶,高爺爺家金豆他們也沒有回來,我們?nèi)フ埜郀敔斶^來和我們一起過年吧?”高姍對奶奶說。

“好,你和旺旺去吧,路上注意鞭炮?!?/p>

“好嘞。”高姍答應(yīng)著,就要帶旺旺出門。

剛走到門邊,奶奶叫住高姍說還是算了,免得有人說閑話,高姍聽著奶奶的話,和旺旺悶悶不樂地返回來。

年夜飯,高姍感到說不出的沉重,水兒也不像往常奶奶長、姐姐短叫個不停,就連旺旺也也趴在沙發(fā)邊一動不動。

在電視春晚《難忘今宵》中,高姍將沙發(fā)上已熟睡的水兒抱到床上。

“姍姍,這是你和水兒明早穿的新衣服?!蹦棠棠贸鰜硪路?。

大年初一,高姍、水兒煥然一新,奶奶看著她們,含笑說去給你高爺爺拜年吧。

“奶奶,我們一起去吧。”水兒說。

奶奶望著高姍,遲疑不決。

“我們一起去,奶奶。”高姍看著奶奶說。

“那我去換換衣服?!蹦棠谈吲d地說。

“高爺爺,我們來給您拜年嘍!”才進(jìn)門,高姍對高爺爺大聲說。

“好、好,過年了,還有人記得我?!备郀敔斚矘O而泣。

高爺爺返身到臥室,拿出了紅包。

高姍500元,水兒500元。

“高爺爺,太多了,我們不能要?!备邐櫩戳艘谎鬯畠?,將錢塞給高爺爺,水兒也將錢塞給高爺爺。

“不多不多,這錢原本是給金豆銀豆的,到現(xiàn)在他們連個電話都不打給我,不打給我,這壓歲錢就給你們吧?!备郀敔斁従徴f道。

村里的年,和往年一樣,在期盼中,也在麻將三公王者榮耀中悄然結(jié)束了。

大家該外出打工的繼續(xù)外出打工,該上學(xué)的繼續(xù)上學(xué)。

村里又恢復(fù)了和以往一樣的寂靜。

9

課間休息的時候,傳來了“汪、汪汪、汪汪”的呼叫聲,叫聲中有說不出的急促和興奮。

在叫聲中,旺旺跑過來,咬著高姍的衣服往外拉。

高姍著急找老師,同桌說:你去吧,我?guī)湍阏埣佟?/p>

高姍和旺旺跑著回家,走到門口,看到奶奶拉著一卷發(fā)說高姍快放學(xué)了,你等等她吧,一邊,水兒也在拉著卷發(fā)喊“媽,媽媽,等姐姐。”

高姍只覺得背影很熟,在背影轉(zhuǎn)身時,高姍呆住了。

快四年不見的媽媽白了,瘦了一點,紅紅的嘴唇、畫得大大的眼睛,脖子上、手腕上是金燦燦的項鏈?zhǔn)骤C。

高姍頓了一下,歡快地?fù)湎蛄藡寢尅?/p>

擁抱中,媽媽說“姍姍,媽媽對不起你?!彪S后推開高姍。

“媽媽,媽媽……”。高姍、水兒和旺旺在后面追。

媽媽沒有回頭,追到村頭,媽媽上了一輛黑色的轎車。

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高姍、水兒和旺旺停止了追趕。

“媽媽真的不要我們了?!彼畠赫f。

高姍沉默不語。

“汪、汪、汪”,旺旺對著遠(yuǎn)去的車大聲疾呼。

“走吧,我們回去吧。”高姍帶著水兒、旺旺回家。

大門敞開,家里靜悄悄的。

推開臥室,奶奶合衣躺在床上。

“奶奶,你怎么了?”高姍說著摸摸奶奶的額頭,額頭冰涼涼的,拉起奶奶的手,手也冰涼涼的。

“奶奶頭暈,姍姍,你去找你高爺爺過來?!蹦棠虤馊粲谓z。

“汪汪”,旺旺沖出了門。

過了不久,高爺爺來了。

看見高爺爺來,奶奶掙扎著要爬起身。

“你躺著?!备郀敔斘兆×四棠痰氖?。

“高爺爺,在我家吃飯?!备邐櫿f。

“好,姍姍?!备郀敔斔斓卮饝?yīng)了。

水兒撿菜、洗菜,高姍淘米、切菜、炒菜,很快,青椒炒火腿、番茄炒雞蛋、紅燒茄子、酸辣土豆絲、絲瓜湯就熟了。

“水兒,去叫奶奶和高爺爺吃飯?!备邐檶λ畠赫f。

“汪汪”,在一旁臥著的旺旺起身。

“孩子的事,隨他們?nèi)グ桑P(guān)鍵是你要保重好身體?!备郀敔敂v扶著奶奶從臥室出來。

奶奶的病慢慢地好了起來,又能每天帶著水兒、旺旺在大門口,等著高姍放學(xué)回家。

一天剛放學(xué),突遇大雨,同學(xué)們被爺爺奶奶、爸爸媽媽接走了,偌大的教室里,只剩下高姍。

望著大雨,似乎小了一些,高姍用塑料袋包住書包,沖進(jìn)了雨中,快到村子時,大雨變成了冰雹,打在頭上、臉上。

高姍跑到一家屋檐下,抹了抹臉上的水。

“來,小妹妹,到哥哥這兒來?!备邐櫜虐l(fā)現(xiàn),屋檐下,還站著一男的,他的臉上疙疙瘩瘩,有幾個疙瘩欲冒出臉皮,一輛摩托車停在一邊。

“過來嘛?!备泶衲樛锱擦伺?。

“小妹妹,你在哪兒讀書,下雨了父母怎么不來接你。”疙瘩臉問高姍。

聽到“下雨了父母怎么不來接你”,高姍抽抽噎噎哭了起來,“我有三年多沒見到爸爸了,媽媽不要我們了,前段時間回來將戶口都轉(zhuǎn)走了。”

“哎,可憐的孩子?!备泶衲樌鸶邐櫟氖郑﹃?,手慢慢往高姍的身上移動。

“不,不要?!备邐檼暝?。

“媽媽不要你,哥哥要你。”疙瘩臉淫笑著,手伸向了高姍的胸口。

“救命啊,救命?。 北╋L(fēng)雨中,高姍的呼喊被暴風(fēng)雨聲蓋住了,高姍多希望屋檐下出來一個人救她,但是沒有一個人影,房屋的主人全家外出打工多年了。

疙瘩臉一只手抓住高姍的兩只手,一只手去脫高姍的褲子。

“不,不要??!”高姍用腳踢疙瘩臉。

突然一道閃電中,一只黑影撲向了疙瘩臉。

“?。 备泶衲樛纯嗟睾拷兄?,摸著腿肚子,才發(fā)現(xiàn)一塊肉不見了,一只黑狗嘴里叼著血淋淋的肉。

黑狗吐掉肉,欲再次撲向他。

“叫你壞老子的好事!”疙瘩臉撿了一個石頭,狠狠地砸在黑狗身上。

“汪、汪汪汪”,黑狗痛苦地直叫喚。

“旺旺?!备邐櫛ё×送?/p>

旺旺的腰上,血咕咕地往外冒。

旺旺全身抖個不停。

高姍脫了上衣,用衣服緊緊地裹住旺旺。

“旺旺,我們回家吧。”高姍眼里滿是淚水。

暴風(fēng)雨,停了。

從此,每天早晨,旺旺都會將高姍送到校門口;每天放學(xué)時,旺旺準(zhǔn)時在教室外面等候高姍。風(fēng)雨無阻,從沒有遲到過。

10

一個星期六,高姍做好飯,擺在桌子上,遲遲不見奶奶回來。

高姍帶著水兒、旺旺去找奶奶。

在老年活動中心,奶奶在和幾個奶奶爺爺說著什么。

“高姍媽媽嫌高姍爸爸窮跟一個有錢人走了,同爸爸離了婚,爸爸為了改變窮的狀況,拼命掙錢,挑最苦最累的活干,過年為了平時三倍的工資,也不回家,終于攢了點錢,準(zhǔn)備拼他人合伙做生意,誰知一個中獎電話,騙走了爸爸所有的錢,工友幫爸爸報了警,而爸爸到了派出所只會說我中獎了,中獎了,警察將爸爸送到了醫(yī)院。”張爺爺說著,“哎,孩子可憐啊?!?/p>

“都是父母造成的,上梁不正下梁歪,老的不正經(jīng),才有小的不正經(jīng)?!崩钅棠掏棠梯p蔑地說著。

“你說什么啊?”奶奶顫抖著問李奶奶。

“說的就是你啊,這么大年紀(jì)了,傷風(fēng)敗俗啊?!?/p>

“你、你、你……”。奶奶指著李奶奶,“啪”的一聲,昏倒在地上。

眾人手慌腳亂準(zhǔn)備將奶奶送衛(wèi)生院,李奶奶見此準(zhǔn)備溜走了。

“汪”,旺旺撕住了李奶奶的褲腳。

“高姍,高姍!”李奶奶氣急敗壞地呼喊。

“旺旺,放開她?!备邐檶νf。

旺旺松開嘴,不甘心地對李奶奶“汪、汪汪汪、汪汪”。

奶奶醒來后,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只是流淚,不說話。

“奶奶,你醒了?”水兒拉著奶奶的手。

“奶奶,別想了,不是還有我和水兒嘛?!备邐櫜寥チ四棠痰难蹨I。

聽著高姍的話,奶奶伸出手,理了理高姍的頭發(fā),點點頭,說我們回家,回家。

回家后,奶奶隨時躺在床上,再也沒有力氣做飯。

學(xué)校老師了解到這個情況后,每天早上,將高姍他們的吃剩下的雞蛋、牛奶、饅頭用一個塑料袋裝起來,7:30分,旺旺準(zhǔn)時到學(xué)校廚房門口,老師將塑料袋交給旺旺,旺旺拔腿往家跑。12:10,學(xué)生們吃過中餐后,老師又將學(xué)生吃剩下的飯菜交給旺旺,18:00,高姍在學(xué)校里吃了晚餐,接過老師的飯菜,帶著旺旺,將晚餐給奶奶、水兒和旺旺。

九月,高姍升入六年級,為了減輕奶奶照管水兒,高姍和老師申請,水兒提前進(jìn)了學(xué)前班。

每天上學(xué)時分,旺旺送高姍和水兒到學(xué)校,待學(xué)生們早餐后取奶奶的早餐,中午放學(xué)取中餐,下午放學(xué)接高姍和水兒放學(xué)時取回晚餐。

一天早晨,奶奶叫住了要上學(xué)的高姍和水兒。

“姍姍,去叫你高爺爺過來吧。”

“汪、汪、汪”,旺旺聽著奶奶的話,在原地轉(zhuǎn)圈。

“奶奶,高爺爺?shù)娇h城撿垃圾好幾個月了,說縣城里垃圾多好撿,可以多掙錢?!备邐檶δ棠陶f。

“哦”,奶奶才想起來,從昏倒在老年活動中心后,高爺爺看到奶奶好起來了,最后一次來看奶奶時,告訴奶奶為避免不必要的閑話,加之縣城里垃圾多,他要到縣城里撿。

看著奶奶失望的眼神,高姍想著通過什么辦法聯(lián)系高爺爺,請高爺爺回來看看奶奶。

“姍姍,你要相信奶奶,奶奶是清白的,奶奶沒有做對不起你爺爺?shù)氖?,你要好好讀書,高家,就指望你了?!蹦棠虜鄶嗬m(xù)續(xù)地說。

“奶奶,我相信你。”高姍拉住了奶奶的手。

“你和水兒讀書去吧,路上注意安全。”

高姍轉(zhuǎn)身時仿佛看到奶奶的臉變得粉紅,臉上的病容一掃而光。

奶奶神采奕奕地和高姍、水兒揮了揮手,高姍、水兒和旺旺出了門。

坐在教室里,高姍的心在突突跳動,幾次深呼吸,心還是靜不下來。

“汪、汪汪”,聽著旺旺一聲比一聲急促的叫喚,高姍站起了身。

高姍和水兒回到家,看到家里進(jìn)進(jìn)出出的都是人。

村長告訴高姍,下午四點,他去地里回來,剛到家門口,看到旺旺在對他叫,他用石頭嚇旺旺,旺旺還是對他叫。并且咬著他的衣服往高姍家方向拽,他很奇怪,跟著旺旺到高姍家,旺旺推開奶奶的臥室門,看見奶奶床前的桌子上,擺著兩個雞蛋,一個面包,一袋牛奶。在下端,塑料飯盒里,盛著飯菜,床上的奶奶已經(jīng)沒氣了,臉上很安詳。

村長在指揮著大家做這做那。

現(xiàn)在村里的人真的是太少了,能到場的,就20來個人。

送走了奶奶,高姍望著空蕩蕩的家出神。

“高姍,晚上到我家吧?!贝彘L望著失神的高姍和水兒說。

“不,村長,我們不能去,我們走了,家就沒了?!备邐櫝槌榇畲畹卣f。

“那你有什么困難就來找我,村里會幫你解決的?!?/p>

“好的,村長,謝謝您了?!备邐檶Υ彘L深深鞠了三個躬,水兒也學(xué)高姍的樣子對村長鞠躬。

“汪、汪、汪”,旺旺對著村長輕呼。

村長摸摸高姍、水兒、旺旺的頭,走出了高姍家。

每天早晨,高姍、水兒、旺旺到學(xué)校里吃了早餐,看著高姍和水兒進(jìn)了教室,旺旺回家,坐在大門口守候;中午,旺旺到學(xué)校吃飯后回家,坐在大門口守候;下午,旺旺到學(xué)校里,和高姍、水兒在學(xué)校里吃飯,飯后高姍帶著水兒、旺旺回家。

時間一天天過去了,一年一度的暑假來臨,高姍帶著水兒、旺旺走在經(jīng)過村里的火車鐵軌上,一直往前,一直往前。

責(zé)任編輯:余繼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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