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海舒 劉天怡 姜楠 謝佳旭 王兵 周宇 吳鵬 李婉諭 吳中朝
摘要 介紹吳中朝教授運用五味理論臨證的診療模式。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的鮮活性,在于中醫(yī)經(jīng)典理論與臨證經(jīng)驗的相得益彰。中藥藥性理論是指導臨床治療的一個方面,本文從酸味中藥臨床應用的角度,總結臨證診療模式,探索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及其繼承的思路與方法。
關鍵詞 酸味中藥;五味理論;臨證模式;酸甘化陰;酸散
A Summary of Professor Wu Zhongchao′s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Model——Application of Sour Medicines
SUN Haishu1,LIU Tianyi2,JIANG Nan3,XIE Jiaxu3,WANG Bing3,ZHOU Yu3,WU Peng3,LI Wanyu3,WU Zhongchao3
(1 Institute of Information on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Beijing 100700,China; 2 Henan University of Chinese Medicine,Zhengzhou 450046,China; 3 Acupuncture & Moxbustion Hospital of China Academy of Chinese Medical Sciences,Beijing 100700,China)
Abstract Professor WU Zhongchao′s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mode based on the theory of five flavors is introduced.The vitality of famous traditional Chinese medicine(TCM)practitioners′ experience lies in the complementarity of the classic Chinese medicine theory and clinical experience.The theory of Chinese medicine′s property is an aspect of guiding clinical treatment.This paper summarizes the clinical diagnosis and treatment mode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he clinical application of sour medicines,in order to explore the experience of famous TCM practitioners and inherit their ideas and methods.
Keywords Sour medicines; Five-flavor theory; Clinical syndrome mode; Sour-sweet medicine nourishing yin; Dispersion of sour taste
中圖分類號:R249.2/.7文獻標識碼:Bdoi:10.3969/j.issn.1673-7202.2020.23.027
中醫(yī),作為中國歷代使用的醫(yī)療方式,與傳統(tǒng)文化相輔相成。治療規(guī)律隱含于眾多古代典籍當中,諸如以酸養(yǎng)骨,酸甘化陰等,寓文化特點于臨證治療,是名老中醫(yī)臨證治驗的特點之一,本文總結了吳中朝教授的臨證模式,以五味理論指導臨床、治療疑難雜癥的驗案,以饗讀者。
1 酸味與酸味中藥源流
《山海經(jīng)》[1]“又南三百八十里,曰葛山之首,無草木。遭水出焉,東流注于余澤,其中多珠鱉魚,其狀如肺而有目,六足有珠,其味酸甘,食之無瘍”?!豆茏印に亍穂2]篇中有五臟與五味對應,“五味者何?曰五藏。酸主脾,咸主肺,辛主腎,苦主肝,甘主心”?!渡袝ふf命下》[3]中有:“若作和羹,爾惟鹽梅”,用咸鹽和酸梅作為調(diào)味品古已有之?!吨芏Y·天官》[4]記載:“以酸養(yǎng)骨,以辛養(yǎng)筋,以咸養(yǎng)脈,以苦養(yǎng)氣,以甘養(yǎng)肉,以滑養(yǎng)竅”。中國文化賦予了酸味與人體的關聯(lián),這種探索對于后世五味影響人體健康設置了伏筆。
經(jīng)過臨床實踐與理論凝練,酸味與藥物治療作用的聯(lián)系逐步密切。梳理醫(yī)療專著,《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5]總結如下:《素問·五臟生成篇》:多食酸,則肉胝(月芻)而唇揭?!端貑枴づK氣法時論》肺欲收,急食酸以收之,用酸補之,辛瀉之。《素問·五運行大論》:酸傷筋,辛勝酸。上述五味理論中關于酸味功能以及生克制化的總結,構成了酸味藥應用的理論基礎。
有關酸味藥功效的記載,《素問·臟氣法時論》,言其“酸收”?!稖罕静荨穂6]總結:“酸,能收能散也”。《本草發(fā)明》[7]的“五味所能”,對于酸味藥給予了比較全面的總結:酸能收緩,能收散,能束之,以能收也。
古籍中早有將五味理論與運氣、四時理論相結合的特點?!侗静菥V目·四時用藥例》提出[8]:“……必先歲氣,毋伐天和……故……秋月,宜加酸溫之藥,芍藥烏梅之類,以順秋降之氣”。又提出:“卯酉年,少陰在泉……以酸收之”?!白游缒?,陽明在泉……以酸平之”。“丑未年,太陽在泉……以酸瀉之”等。又如《本草匯》[9]的“五運六淫用藥式”。
文獻回顧與臨證互相印證,五味理論調(diào)節(jié)臟腑功能的臨證思路,值得總結。本文以疑難雜癥為例,加以總結及繼承。
2 藥味協(xié)調(diào)臟腑功能的內(nèi)涵
基于《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10](以后簡稱《本經(jīng)》)、《經(jīng)史證類備急本草》[11](以后簡稱《證類本草》)、《湯液本草》《本草發(fā)明》等古籍:總結常用的酸味藥包括烏梅、五味子、柯子、吳茱萸、白芍、五倍子、石榴皮、皂礬、明礬等。積累既往經(jīng)驗[12],結合臨證總結,發(fā)現(xiàn)酸味藥不僅僅具有收斂固澀作用,運用酸甘化陰的基礎理論,可以調(diào)整臟腑功能,形成了運用藥味協(xié)調(diào)臟腑的臨證治療體系。以肺系疾病為例,總結酸味中藥的應用知識體系。
2.1 恢復肺主氣功能 肺主氣失調(diào),臨床可見肺系諸癥。過敏性鼻炎相當于中醫(yī)之“鼻鼽”,又稱“鼽嚏”,具有季節(jié)性、反復性。癥狀主要表現(xiàn)為突發(fā)性鼻腔作癢、噴嚏頻作、鼻塞、流涕清稀量多、嗅覺暫時減退,或伴有頭痛、健忘、微惡風寒等,常反復發(fā)作,病程較長。臨床采取抗過敏和脫敏治療,療效欠佳。過敏性鼻炎,有部分患者可以納入肺虛冷,表現(xiàn)陽氣不足,常因氣候變化、貪涼飲冷或休息不足、房勞過度而誘發(fā)。其病因是機體陽氣不足,防御功能低下,致使外邪易于侵襲。若符合“傷寒表不解,心下有水氣”,小青龍湯是治療喘嗽常用主方,其中五味子斂肺益腎,對于臨證不同患者,通過調(diào)節(jié)五味子的劑量,利于鼻流清涕等癥狀的恢復。春季,減酸增甘,五味子用量6~10 g,劑量范疇還有因人而異的考量,體壯患者酌情增加,體弱患者酌情減少。冬季,如果遇到腎不納氣的情況,則酌情增加劑量,10~15 g可以作為選擇范圍。至于夏季、長夏、秋季,劑量增減也仿此原則。
2.2 恢復宣發(fā)肅降功能 《本草匯》記載“肺主上焦,其政斂肅,肺性喜收,急食酸以收之”。又據(jù)《本草經(jīng)疏》[13]:“不斂則氣無所管束,是肺失其職也。故宜補之以酸,使遂其收斂之性,以清肅乎上焦,是即補也”。無論肺失宣發(fā)還是肅降,都會出現(xiàn)咳嗽、氣急、喘促與胸悶脅脹等癥狀。臨證遇到此類患者,選用五味子、白芍之屬配伍,有助于恢復肺的宣發(fā)與肅降功能。白芍,苦酸微寒。五味子,酸溫。在隨脈證治之的基礎上,二者相須,隨證調(diào)整劑量。患者寒癥多幾分,五味子則選擇10~15 g,白芍則選擇8~12 g,后者用量是前者的三分之二?;颊邿岚Y多幾分,則反之。如果寒熱相當,則用量相當,12 g左右,適當配以甘草而調(diào)和寒熱。
2.3 恢復斂汗功能 肺的另一個功能是主治節(jié)與主皮毛?!端貑枴た日摗吩疲骸捌っ撸沃弦病??!鹅`樞·五邪》曰:“邪在肺,則病皮膚痛,寒熱,上氣喘,汗出,咳動肩背”。提示病邪在肺,可見到皮膚痛、汗出等反應在皮毛上的癥狀。清代徐大椿《醫(yī)略六書·雜病證治》[14]云:“肺虛氣耗,不能攝火,而熱浮于外,故發(fā)熱口干、自汗不止焉”。進一步說明肺的病變影響機體的體溫,可導致汗出不止。肺氣虛弱,則衛(wèi)氣不得布散于皮毛,肌膚失養(yǎng),腠理疏松,汗不得固,這種易汗的機體則難以御邪。
酸味藥,多具有斂汗生津之功能;肺喜潤惡燥;氣薄者降,酸溫、酸平屬于此類。根據(jù)以上三點,遇到易汗證候或癥狀,往往在主方基礎上選加酸味藥物,如五味子。五味子,酸,甘,辛,苦,咸,寒。味厚氣輕,屬陰中微陽,如手太陰血分,則收耗散之肺金,還可以補虛勞,益氣強陰,并能斂喘汗?jié)>C合《藥性本草》[15],取其“收肺氣,乃火熱必用之藥,故治嗽以知為君”,在應用此藥時,首先排除沒有外邪,斂汗若與補藥連用,還要注意藥物的炮制,必熟用。常用劑量是10~15 g。
2.4 恢復腸腑功能 《靈樞經(jīng)·本輸》曰:“肺合大腸,大腸者,傳道之腑”。《靈樞經(jīng)·經(jīng)脈》曰:“肺手太陰之脈,起于中焦,下絡大腸……大腸手陽明之脈……下入缺盆,絡肺?!痔帤饨^則皮毛焦。太陰者,行氣溫于皮毛者也,故氣不榮而皮毛焦”。腑氣不通,可以上逆于肺。吳師在試驗和臨證觀察的基礎上,發(fā)現(xiàn)肺氣虛的患者,小腸排空時間延長;患有潰瘍性結腸炎的患者,容易罹患肺炎或支氣管哮喘。此外,慢性腸炎也與肺失宣肅關系密切。肺失宣肅不能通調(diào)水道、水濕內(nèi)停困脾、脾失健運,水濕相雜而致泄瀉,辨證分為肺氣不宣、肺失肅降、痰濕犯肺等型,治療采用宣肺肅降、解郁化痰法,效果頗佳。此外證屬滯下,外感時邪,邪蘊腸腑等?;蚋鶕?jù)癥狀與證候,辨識論治而選用赤石脂或石榴皮。常用劑量,赤石脂為15~20 g,石榴皮為10~15 g。赤石脂,《本經(jīng)》視為上品,氣大溫,味甘、酸、辛,主諸來血,止塞歸經(jīng),澀小便、精出、大腸寒滑,固脫收斂作用顯矣。石榴皮,《名醫(yī)別錄》[16]認為其甘,酸,溫,澀,無毒。主下痢漏精。
以潰瘍性結腸炎為例,該病屬于滯下、久痢范疇。以持續(xù)或反復發(fā)作腹痛、腹瀉、腹脹、大便帶有黏液或膿血便為主要癥狀,而且除了大腸腑病,此類患者容易伴發(fā)肺失宣肅的癥狀。吳師通過長期觀察以及文獻總結[17-21],認為本病屬寒熱夾雜,本虛標實,腸腑不通。在確定主證主方的基礎上,隨臨床表現(xiàn)不同,或者選用辛酸的赤石脂,或者選用酸溫的石榴皮,治療潰瘍性結腸炎合并肺系癥狀的患者,療效較好。
3 臨證經(jīng)驗舉隅
3.1 酸以養(yǎng)骨 《周禮·天官冢宰第一·醫(yī)師》章記載:食醫(yī)主要司理調(diào)配周天子的“六食”“六飲”“六膳”“百饈”“百醬”的滋味、溫涼和分量。疾醫(yī)用“五味、五谷、五藥養(yǎng)其病”;瘍醫(yī)則“以五藥療之,以五味節(jié)之。凡藥以酸養(yǎng)骨,以辛養(yǎng)筋,以咸養(yǎng)脈,以苦養(yǎng)氣,以甘養(yǎng)肉,以滑養(yǎng)竅”等。《周禮》中的五行與五臟對應的關系,有別于《黃帝內(nèi)經(jīng)》。受《周禮》的啟發(fā),選取酸味藥物用治絕經(jīng)期的骨質(zhì)疏松,效果令患者滿意。
典型病例1:某,女,52歲,2016年,夏至。望診:面色黯淡,舌質(zhì)黯淡,舌苔微白,舌根后部苔微黃,舌有裂紋,略干。聞診:偶有聲音嘶啞或干咳無痰。問診:既往診斷為原發(fā)性骨質(zhì)疏松,恰逢絕經(jīng)期,求中醫(yī)診治。煩躁易怒兩年,偶有后背發(fā)涼感覺,夏天不能進空調(diào)房??滔掳Y見:伴有盜汗,常有全身疼痛不適,口易干燥。切診:雙側尺脈沉細。診斷:肝腎陰虛。治則:滋養(yǎng)肝腎,生精潤燥。方藥:主方,自擬:山萸肉30 g,生、熟地黃各15 g,龜甲20 g,赤芍20 g,葛根20 g,麥門冬10 g,云茯苓、天花粉、懷牛膝各10 g,佩蘭5 g,生甘草5 g;輔方:虎潛丸加減,黃柏10 g,知母10 g,鎖陽10 g。服藥3周,諸癥始減;效不更方,酌情用量,君臣不變,多夢,腰腿偶有痠軟,加生牡蠣30 g、續(xù)斷15 g,續(xù)服4周。后又減牛膝,減佩蘭,加蜜炙杷葉,赤芍改白芍,同時囑其適度參加戶外活動,又服3周。經(jīng)過三診,絕經(jīng)前后諸證緩解,疼痛消失。
思路:針對骨質(zhì)疏松,有不同的辨證角度,補腎活血,補腎健脾,疏肝理脾等。所不同的在于:陰虛在“骨痿”“骨枯”或者“骨痹”的病機中,是不可忽視的因素之一,也是常見因素之一,尤其見于絕經(jīng)后女性,本例辨證肝腎陰虛,重用山萸肉。用兵之法,全國為上,破國次之,治病之法亦如此,陰陽平衡,以顧護周全為上,借萸肉的平性,調(diào)和陰陽。山萸肉氣味酸平,無毒,主心下邪氣,寒熱,溫中,逐寒濕痹,是病例寒熱虛實錯雜,基于“年過四十,陰氣自半”,借萸肉之酸溫與地黃之甘寒,寒熱并用,辛散溫通,滋補并用,陰陽和平,經(jīng)絡通而痛自止。輔方選擇虎潛丸加減,目的在于滋陰不助火,鎖陽溫陽益精。主方與輔方配合,意在酸甘化陰,滋陰益精。關于佩蘭,患者就診時值夏月,用之祛暑熱;加蜜炙杷葉,以潤秋燥。不可小覷節(jié)令對疾病的影響。
3.2 酸甘化陰法治療消渴 酸甘化陰,將酸味藥與甘味藥配合使用,以起到滋養(yǎng)人體陰液的作用,其功可助五臟之陰復,是中醫(yī)臨床上補充調(diào)整人體陰液平衡的重要治則。此法的關鍵在于養(yǎng)陰而不滋膩,生津而不礙胃,因此在臨床上不論外感內(nèi)傷,只要辨證貼切,配伍恰當,臨證效若桴鼓。
典型病例2:某,女,62歲,2017年,冬至后5 d。望診:面色黧黑,舌質(zhì)偏紅偏干,舌中部有裂紋。問診:既往診斷為2型糖尿病,服用降糖藥物11年,空腹血糖6.0 mmol/L,求中醫(yī)診治。近3年日漸消瘦,肌肉松弛,身高160 cm,體質(zhì)量49 kg,食欲尚可。伴有口燥咽干、倦怠乏力,脾氣暴躁,情緒失調(diào)。怕冷,受寒冷刺激后手足自覺發(fā)熱。切診:雙側寸脈微浮,左關尺沉弦細,右關尺沉弦澀。診斷:肉爍,肝腎陰虛。治則:滋養(yǎng)肝腎,養(yǎng)陰潤燥。方藥:主方,自擬:烏梅20 g、生黃芪30 g、女貞子15 g、靈芝6 g、綠萼梅10 g、陳皮10 g、焦三仙各30 g,輔方:合二至丸加減,墨旱蓮15 g、桑葚30 g。二診癥狀緩解,劑量有所調(diào)整;三診和四診,因下焦?jié)駸嵝”泓S而減黃芪用量,酌加通草6 g、車前子30 g。在服藥過程當中,逐漸減少降糖藥物,前后共計服藥5個月。
思路:根據(jù)《素問·逆調(diào)論篇》:“人有四肢先熱,若逢風寒,更如火灸。是人陰虛陽盛,以其四肢是陽,陽氣更盛四肢,二陽合而獨盛,消爍肌肉,不能生長,故曰肉爍”。此癥診斷為肉爍,肝腎陰虛型。根據(jù)臨證經(jīng)驗,實驗室數(shù)據(jù)接近正常值而臨床自覺癥狀明顯者有增多的趨勢。血糖水平已經(jīng)得以控制,那么需要籌謀調(diào)整失偏的肝脾功能。采取“圍地則謀”的策略。肝脾失調(diào)與消渴的發(fā)生發(fā)展有著密切關系。肝主疏泄,脾主運化,胃主受納腐熟水谷。脾胃為后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肝的疏泄和脾胃氣機的升降密切相關。如果肝的疏泄功能失司,則脾胃氣機升降失調(diào),脾胃運化功能失健,氣血生化失源,致氣血兩虛;另外,肝郁日久可化火傷陰,病久可形成氣陰兩虛,是消渴病的常見病機。烏梅能和肝氣,養(yǎng)肝血;黃芪,味甘,微溫,補虛,二者酸甘化陰,燮理陰陽;配合女貞子,補中,安五臟,養(yǎng)精神,除百疾。主方合輔方二至丸加減,旨在平和,對于絕經(jīng)期女性,養(yǎng)陰血不滋膩,有助于整體陰陽平衡的恢復。
3.3 酸甘化陰法治療慢性前列腺炎 典型病例3:某,男,29歲。望診:面色晦暗,舌紅苔少,舌尖略紅,神情倦怠。問診:排尿不暢加劇1周,有慢性前列腺炎病史1年,腰膝酸軟,口渴喜飲,眠少多夢,偶有遺精,五心煩熱,午后潮熱,手足心汗出,自覺乏力;曾在外地長期運用大量抗生素,如阿奇霉素等。自帶實驗室檢查:前列腺液常規(guī)檢查:膿細胞+,卵磷脂+;自帶前列腺肛門指檢結果:前列腺飽滿,質(zhì)地硬。切診:脈細數(shù)。診斷:肝腎陰虛。治則:滋陰散結通淋。方藥:主方,自擬方:烏梅20 g、龍眼肉10 g、五味子15 g、車前子30 g、菟絲子20 g、木瓜20 g、茯苓25 g、石菖蒲10 g、鍛龍牡各30 g、萆薢15 g。輔方:四妙丸加減,炒薏米12 g、懷牛膝15 g。
思路:酸甘化陰,降火通淋。烏梅味酸,龍眼肉,氣味甘、平,無毒,主五臟邪氣,安志。該例患者病程較長,先以酸甘化陰而消結,協(xié)同他藥以達到滋陰通淋的目的,清熱散結通淋之功。辨證正確,自然藥到病除。配以輔方,清熱利濕,也防止滋膩太過而助火傷陰。
3.4 酸散法治療痹證 典型病例4:某,男,69歲。望診:面色無華,舌質(zhì)黯紅,舌中有裂紋,苔薄少,神情倦怠。問診:股痛一年余,臥則痛甚,入夜加重,平素以重體力活為主。食欲減退。切診:脈大有力,沉取無力。診斷:肝腎失養(yǎng)。治則:滋養(yǎng)肝腎、柔精養(yǎng)骨。方藥:主方宗曲直湯加減。山茱萸20 g、白芍15 g、山藥30 g、知母6 g、乳香、沒藥各10 g、雞內(nèi)金20 g、當歸20 g、丹參15 g、懷牛膝15 g、生甘草5 g。
思路:《神農(nóng)本草經(jīng)》:“山茱萸,味酸,平,主心下邪氣……,逐寒濕痹……,久服輕身……”?!睹t(yī)別錄》里記載山茱萸有“通九竅”之功。此外《日華子本草》也說山茱萸“除一切風,逐一切氣,破癥結”。山茱萸為君藥,能夠收斂元氣,補肝腎,正復邪去,故痹通痛減。
4 小結
從臨證驗案角度總結,中醫(yī)診療思路與中國文化密不可分,治療如同用兵,治則如同兵法,遣方用藥如同派兵遣將,首先要熟知疾病的病理機轉(zhuǎn),其次要辨識患者的陰陽虛實,熟知病性,才能有的放矢。
臨證模式是名中醫(yī)診治的思路與方法的凝練,可以是名中醫(yī)本身的診治特殊規(guī)律,也可以是普適規(guī)律。《本經(jīng)》的藥性理論體系,《黃帝內(nèi)經(jīng)》的五味理論知識,中國文化視野下的五味理論體系,數(shù)者糅合,形成了辨臨證-辨藥性的思維模式[22-28]。山萸肉,《本經(jīng)》記載,中品,“味酸平。主心下邪氣,寒熱,溫中,逐寒濕痹,去三蟲。久服輕身”。梅實,“味酸平。主下氣,除熱,煩滿,安心,肢體痛,偏枯不仁,死肌,去青黑志,惡疾”。以藥物的功效分類,是古代樸素的一種治療思維,中品在于“主養(yǎng)性以應人,有毒無毒,斟酌其宜。欲遏病補虛羸者,本中經(jīng)”[29-34]。臨證中十之七八是常見病,以常用量來調(diào)整人體陰陽偏勝偏衰是常法,掌握常法,是治療的普遍規(guī)律。而因時制宜,采用順應天時的輔助用藥,則是治療特殊規(guī)律的體現(xiàn),患者、時間、地域等皆有不同,要臨證變換。
探索臨證模式,發(fā)現(xiàn)模式產(chǎn)生的原因,歸納如下。1)源流考證[34-38]包含2方面含義:a.辨識疾病的源流,藉此確定病機的主要癥結所在,由此確定治法,以此為綱,提綱挈領,環(huán)環(huán)相連,既能夠有的放矢,也不易遺漏。b.理論與臨證,辨章學術,考鏡源流。不同書籍對相同疾病的認識,有患者自身的區(qū)別,有患者與環(huán)境的區(qū)別,有患者與人群的區(qū)別,有煎煮方法的區(qū)別,有不同治療途徑的區(qū)別,有情志與治療本身的區(qū)別,無論哪種區(qū)別,皆需要驗證于臨床,從臨床總結規(guī)律。2)正方與輔方的巧妙配合。對于癥狀、病機復雜的患者來說,單純的調(diào)整陰陽未必取得明顯臨證效果,但是輔以相應的對策,即輔方,區(qū)分主方與輔方的君、臣,將治療劃分出層次,易獲得“一箭雙雕”的效果。3)天人相宜,情志與節(jié)氣在治療中發(fā)揮作用。比如根據(jù)節(jié)氣調(diào)整佐助藥物或者治療方法。上述思路,用于治療慢性病、疑難雜癥常能切中要害,成效可嘉。
本文主要總結酸味藥的應用,以及酸甘化陰方法應用于不同病癥,病雖不同,但是均屬肝腎陰虛。金代成無己在《注解傷寒論》中言:“酸以收之,甘以緩之,故酸甘相合,用補陰血”。這是酸甘化陰法最早的文字記載,明確了酸甘味藥物相合作用偏向于滋陰。而滋陰可以養(yǎng)骨,可以散結,主要在于滋陰之后,陰陽協(xié)調(diào),經(jīng)絡自通,諸癥悉減。辨證準確則源于四診信息的全面,在確定主方治療主證或主病的前提下,考慮藥味理論的臨證配伍,并綜合考量四時變化,圓機活法。
在采集臨床數(shù)據(jù)的實踐當中,通過跟師時間、病例交流,對于提煉吳師的五味理論相結合的臨證模式與思路大有裨益,對隱性知識顯性化做了有益的探索。
囿于篇幅,相關病例不能一一枚舉,期待在名老中醫(yī)經(jīng)驗傳承的框架下,基于中醫(yī)理論的指導,根據(jù)忠于實際、便于復制的原則,將名老中醫(yī)的臨證思路繼承、發(fā)揚并擴展開去,形成空間、時間、文化內(nèi)涵維度下的傳承模式與應用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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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7-03收稿 責任編輯:王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