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圖 | 傅雨簫 鄭實 編輯 | 孫鈺芳

圣克勞迪特教堂前的街心小公園

從中世紀至今，巴黎一直是歐洲舞臺上一顆耀眼的明星。它曾處于政治糾紛的正中央，它的統(tǒng)治者們也曾手握整個歐洲的命運。也正因如此，巴黎向來是社會名流的匯集之地。王室貴族、能工巧匠、政治家、藝術(shù)家、科學家、哲學家，當然還有投機者，每個人都想在這里獲得一席之地，進而得到全歐洲的認可。是他們留下的痕跡讓巴黎成為今天的樣子。

十九世紀，拿破侖三世治下的巴黎被改頭換面，主持這項龐大工程的，是備受爭議的奧斯曼男爵。直到現(xiàn)在仍然有人指責他破壞了中世紀古跡，但更多的人認同他的努力。擁擠狹窄、散發(fā)著臭氣的、不健康的巴黎幾乎被徹底鏟平，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雄心勃勃的、具有現(xiàn)代城市功能的大都市。人們的居住環(huán)境無疑更寬敞舒適了。現(xiàn)在的人看到那時的企劃方案或許會很驚訝。奧斯曼所做的，不僅是加寬街道、改善居住環(huán)境、整治公共衛(wèi)生系統(tǒng)，更是讓巴黎成為一個散發(fā)著古典魅力的都市。

今天的巴黎比那時更加繁華喧囂，但整個城市仍然保留著十九世紀創(chuàng)制的格局。巴黎的美正源于這些遵循著傳統(tǒng)情趣修建的住宅、廣場、林蔭道、教堂和公共建筑。綠蔭環(huán)繞、景色別致的公園也給人們提供了庇護所，讓他們能暫時遠離喧囂和塵埃，暫時忘卻煩惱和壓力，享受大自然帶來的片刻寧靜。這些綠地和森林進而也成為藝術(shù)靈感之源。印象派畫家在他們青睞的光影中取景，作家則讓筆下的人物在此纏綿幽會。

雖然巴黎以“百物皆貴，居大不易”著稱，但在“寸土寸金”中依然可以看到大大小小數(shù)不清的公園。最著名的幾座和法國王室密切相連；另外一些是十九世紀大規(guī)模城市改造的成果；更多的則是坐落在街巷之間的一小片空場，被低矮的樹叢和圍欄環(huán)繞，里面簡單地種上些花草，放幾把長椅、一兩座雕像，給周圍的居民和疲憊的行人提供一個清凈而典雅的休息場所。

杜伊勒斯公園：享受慵懶

杜伊勒斯花園緊鄰盧浮宮，位于巴黎最核心的第一區(qū)，是巴黎東西軸主線東邊的起點。在巴黎大大小小若干座公園中無疑居于首要地位。然而依據(jù)民間傳說，杜伊勒斯花園是妒忌的產(chǎn)物。如果我們從西邊的協(xié)和廣場進入杜伊勒斯公園，會在馬蹄形沙地的西北入口看到一尊勒·諾特爾的雕像，他是杜伊勒斯花園的建造者，也是這個關(guān)于妒忌的故事的重要人物之一。

勒·諾特爾在園藝界是個響當當?shù)拿郑畛雒膬杉髌肥前屠韪浇淖泳舫潜せ▓@和凡爾賽宮的花園。前者是風流倜儻的法國首富富凱功名成就的象征。相傳，子爵城堡的華麗鋪張也為他招來殺身之禍。法國國王路易十四因為嫉妒富可敵國的富凱，秘密設(shè)計逮捕了他。后來的檔案研究表明，路易十四掌握了確鑿證據(jù)，證明富凱在策劃謀反，因而迅速除掉了政敵。但人們似乎還是更愿意傳播一個帶有個人情感色彩的故事，而不去梳理復雜的政治較量。

富凱入獄后，路易十四把為他服務的班底一并“搶”過來，命令他們只能為國王服務。這其中就包括勒·諾特爾。杜伊勒斯花園是另一個讓勒·諾特爾大放光彩的地方。勒·諾特爾來自園藝設(shè)計世家，他的祖父曾為凱瑟琳·美第奇服務，他的父親效力于路易十三。勒·諾特爾更是青出于藍，用他設(shè)計的著名的木盒樹叢籬笆把花園分隔成精美的圖案。放眼望去，花園像一幅平攤開的雍容華貴的刺繡。勒·諾特爾的作品被認為是天才的設(shè)計，宏大規(guī)整且精致優(yōu)雅，既有理性又有美感，特別符合太陽王路易十四的品位。

杜伊勒斯公園

可惜如今的杜伊勒斯公園已經(jīng)沒有了當年勒·諾特爾設(shè)計的那種典雅精致的布局。巴黎公社一把大火燒毀了位于花園旁的杜伊勒斯宮，花園也隨之成為無人管理的廢墟。勒·諾特爾的園藝成就只留存于當年的繪畫作品中。

今天的杜伊勒斯公園占據(jù)了當年杜伊勒斯宮所在的一大片地區(qū)，卻絲毫沒有顯露出它與王權(quán)的那段糾葛。整座公園的布局簡單得有些令人難以置信，只是從東到西被分為三個長方形的區(qū)域。其間主要就是空場上兩大四小的六個水池，和一片片綠地花叢。貫穿公園的主路上也只用細沙鋪地，不知曉公園歷史的人會覺得自己不過是穿行在一片無名的綠蔭，完全不會意識到杜伊勒斯公園在“首善之區(qū)”的顯赫地位。

不過散布其間的近百件雕塑作品——無論是深浸于傳統(tǒng)的學院派，還是二十世紀具有挑戰(zhàn)意味的現(xiàn)代派作品——都在提醒我們，這是一座法國的公園：審美享受是不可或缺的。在公共生活中必須有美的事物，哪怕極其簡單隨意，也不能沒有藝術(shù)情趣。

1960年代，擔任文化部長的作家馬爾羅向議會發(fā)表演說，要求把捐獻來的21件法國雕塑家馬約爾的作品布置在騎兵凱旋門到平臺之間的騎兵花園里。在這片區(qū)域中，除了草地便是修剪齊整的樹籬，其間散落著馬約爾的青銅雕像。綠色是這里的主色調(diào)，或者說基本上就是唯一的色調(diào)。馬約爾賦予人體以豐實健康的美感，姿態(tài)優(yōu)雅舒展、線條柔和圓潤，看似簡單卻頗為耐看。

騎兵花園中的馬約爾青銅雕像作品

馬約爾所追求的寧靜安閑、恒久悠遠，和擺放在公園西南角的羅丹的作品正相反。同樣是單體青銅雕像，羅丹的人體作品表現(xiàn)的是掙扎痛苦、焦躁不安。他的模特必須用力拉伸筋骨、扭曲肢體，呈現(xiàn)一種非自然的緊張姿態(tài)，好像只有這種被撕扯得近乎斷裂的肉體才能表現(xiàn)人的內(nèi)在靈魂。

從騎兵花園向西，大道兩側(cè)以及環(huán)繞水池邊的都是十八、十九世紀的法國古典雕像，也有古羅馬作品的復制品，大多是希臘羅馬神話題材。在邊緣的草叢里，放置的是一些風格比較極端的當代作品。此外，我們也可以一眼認出亨利·摩爾、馬克斯·恩斯特、賈科梅蒂等人個性鮮明的作品。

水池邊供人休息的躺椅是不可抗拒的邀請。雖然只是很普通的圓形池子，但擺上一圈隨時可以借以小憩的椅子，會讓游客感受到體貼和溫暖，頓時增添了出行的愉悅和舒適感。這種金屬制成的可以移動椅子顯然是標準化的設(shè)施，擺放在巴黎很多地方，一律漆成深綠色。雖然只是很簡單的一把把椅子，但在我們略感疲乏，或者想觀賞街景時，與之不期而遇，會覺得它們格外可愛。

在杜伊勒斯的水池邊，往椅子上一坐，便融入周圍慵懶的氣氛中。風云散盡的傍晚，空中漸暗的云霞和對面協(xié)和廣場初亮的華燈預示著巴黎又迎來了一個喧嘩的夜晚。想到宣布公園即將關(guān)閉的工作人員很快就會走來清場，更覺一刻值千金。不僅僅是春宵，夏天彌漫不散的暑氣、秋冬穿林而過的冷風都變得美好起來。

盧森堡宮

盧森堡公園：一見鐘情之地

盧森堡公園位于巴黎中心的拉丁區(qū)，它距離塞納河左岸大學區(qū)很近，是當?shù)鼐用裥蓍e散步的地方。

公園內(nèi)最顯眼的是一座意大利巴洛克式的建筑：盧森堡宮。從十九世紀至今，它一直是法國參議院所在地，今天也可以預約參觀。有時，這里還舉辦一些臨時藝術(shù)展覽。盧森堡宮旁邊規(guī)模小多了的宮殿則是小盧森堡宮，參議院主席居住的地方。整個公園和兩座宮殿都是亨利四世的王后瑪麗·德·美第奇所建。亨利四世遇刺身亡后，美第奇輔佐幼子路易十三執(zhí)政。隨著新國王長大，他也越發(fā)無法容下攝政的太后。太后于是在此購置土地，興建了盧森堡宮。因為思念家鄉(xiāng)意大利，公園和宮殿都是按照她度過青少年時代的佛羅倫薩皮提宮修建。

十七世紀初，在宮殿尚未完成之前，美第奇太后就入住進來?？上Ш镁安婚L，在華麗的盧森堡宮居住5年后，瑪麗·美第奇被兒子放逐。

現(xiàn)在盧森堡宮前，依然保留著那個時代最流行的對稱式草坪和池塘。池塘旁邊的階梯上矗立著姿態(tài)優(yōu)雅的古典雕塑。環(huán)繞草坪的樹蔭下，是法國歷代王后及著名女性的雕像。在公園各處的草地花壇間則能看到一些文化名流的塑像，如畫家德拉克洛瓦、詩人魏爾倫、作家喬治桑等。雕像是巴黎公園的靈魂所在，沒有雕像就沒有情調(diào)，這一點在盧森堡公園中尤其顯著。

盧森堡公園中的雕像

池塘周圍有很多灰綠色的金屬椅子和躺椅。天氣好的時候很多巴黎人和游客坐在這里曬太陽、看書。很多巴黎人對童年的回憶，就是小時候在池塘里玩長竿劃帆船、在公園里看木偶戲。這項傳統(tǒng)一直保留到了現(xiàn)在。他們長大后，也帶著孩子來這里。還保留著一絲童心的成人們帶著孩子圍繞池塘奔跑，追逐自己的小船。園內(nèi)的玩偶劇場、旋轉(zhuǎn)木馬也從十九世紀流傳至今。

在公園的一角坐落著美第奇噴泉，也是仿制皮提宮的波波里花園的意大利噴泉樣式。噴泉上的一組具有巴洛克式動感的雕像，代表著農(nóng)牧神、女獵神以及羅訥河和塞納河女神。雕像前是被樹木環(huán)繞的一池清澈的凈水。

洛可可畫家華托作品中那些表現(xiàn)上層貴族羅曼蒂克生活的場景據(jù)說也是以盧森堡公園為背景的。在《悲慘世界》中，雨果將女主人公珂賽特對馬呂斯的一見鐘情安排在盧森堡公園。在紀德的《偽幣制造者》里，盧森堡公園也是伯納德、愛德華和奧利維數(shù)次相約相遇的地方。今天，年輕男女們也聚集在美第奇噴泉旁談情說愛。

二戰(zhàn)時期，德國軍隊占領(lǐng)了公園并禁止群眾進入。據(jù)說，盧森堡公園的池塘差點被改造為泳池。德軍顯然無法認同法國人的優(yōu)雅浪漫和閑情逸致。巴黎得到解放時，盧森堡公園已經(jīng)是一片狼藉，被糟蹋得不成樣子。半個多世紀過去了，現(xiàn)在漫步在繁花盛開的公園，覺得那場戰(zhàn)爭已經(jīng)是很遙遠的事了。

蒙梭公園：人文古趣

蒙梭公園是巴黎最古老的公園之一，它的創(chuàng)建要追溯到法國王室的旁系家族：世襲奧爾良公爵家族。1757年奧爾良的菲利普終于甩掉宮廷的職責，開始過上安逸的隱居生活。路易十六的這位表兄此時不過三十多歲，以愛好戲劇聞名，也是演員和音樂家的著名贊助人。他對英國文化情有獨鐘，是英式趣味的推廣者。1769年，公爵買下一塊12公頃的土地并在此修建一座大型花園，他雇傭畫家兼作家卡蒙泰勒作為花園的設(shè)計師，并提出明確要求：要修建一座英式花園。

雖然如今的蒙梭公園已經(jīng)面目全非，但卡蒙泰勒對建造花園的理念仍在。他曾在筆記中寫道：“必須要賦予花園一種魅力，讓人剛一走進來時就能感受到，并通過不斷更換景物讓來者保持新鮮感。這會讓他的靈魂渴望每天重新訪問花園并擁有它。真正的（花園）藝術(shù)是要知道如何通過各種各樣的景物將游客留在這里?！?/p>

有了這樣一位愛好藝術(shù)的恩主，加上追求創(chuàng)新的設(shè)計師，蒙梭公園必定會成為一個與眾不同的花園。它確實讓當時的游人吃了一驚。公爵出人意料地在綠蔭掩映中布置了很多“遺址”：埃及小金字塔，羅馬柱廊，古代雕像，睡蓮池塘，韃靼帳篷，農(nóng)舍，荷蘭風車，戰(zhàn)神的神廟，尖塔，意大利葡萄園，石窟和中世紀的廢墟。為了給這些景物增添異域風情，公爵讓仆人穿著東方和其他奇特的服裝，并把駱駝等不尋常的動物也放養(yǎng)在花園中。當時的蒙梭公園很有些今天“世界公園”的意味。

可惜現(xiàn)在唯一可以看到的當年公爵布置的遺物就只剩下埃及小金字塔了。它孤零零地立在路邊，不知情的游人路過時甚至不會留意到這個不起眼的東西，沒準會以為是用哪個工程剩下的一堆灰磚隨意搭放在一起。

公園中可以看到的另一件和奧爾良公爵家族相關(guān)的原物是夏特爾亭。奧爾良的菲利普又是夏特爾公爵，亭子是以他的頭銜命名的。1787年，巴黎開始修建新城墻，以便向農(nóng)人收稅，城墻因此命名為“農(nóng)人墻”。城墻正好經(jīng)過公園的北部，于是便在花園中修建了一個亭子。亭子的下層作為關(guān)稅辦公室，上層則供公爵眺望風景。不過，奧爾良的菲利普此時已經(jīng)謝世，繼承頭銜和產(chǎn)業(yè)的是其子路易·菲利普·約瑟夫。亭子采用新古典主義風格，周圍有一圈多立克式圓柱，但我們今天看到圓頂是十九世紀添加的。路易·菲利普·約瑟夫在法國大革命期間非?；钴S，以反對王權(quán)著稱。他放棄了貴族稱號，甚至投票支持處決他的伯父國王路易十六。但他最終卻死在大革命的斷頭臺上，其家產(chǎn)也被沒收。

波旁王朝復辟后，政府將沒收的財產(chǎn)歸還了公爵家族。但在第二帝國時期，公園的一部分土地被賣給房產(chǎn)商蓋房，因此公園的面積縮小了一半。1860年，巴黎市政府購買了公園，現(xiàn)在在公園里會見到很多市政府的標志。當年雄心勃勃的奧斯曼男爵在拿破侖三世的支持下對巴黎進行整體改造，公園屬于重要的配套設(shè)施。蒙梭公園因此獲得新生。

奧斯曼男爵首先在公園中修建了兩條相交叉的寬闊主路，寬度足以行駛馬車。此外，他還命人種植了異域花草?，F(xiàn)在公園中還有很多十九世紀遺留下來的景觀，常被人提及的是由著名設(shè)計師加布里埃爾·達維烏德模仿威尼斯里亞托橋修建的一座小橋。不過你如果去過威尼斯，會覺得很失望。這座橋太小巧了，很難讓人聯(lián)想到人聲鼎沸游人如織的里亞托橋。加布里埃爾·達維烏德還為蒙梭公園的四個入口設(shè)計了四座氣派又精美的鐵藝大門。

上：在蒙梭公園踢足球的孩子 下：蒙梭公園的埃及小金字塔

公園的池塘邊有一排柯林斯柱廊。它們原來屬于巴黎的圣丹尼教堂。教堂發(fā)生火災后被移到這里。石柱相連，環(huán)抱著橢圓形池塘一側(cè)，雖然只延伸出半圓的一排，卻給簡單的一汪清水增添了一種優(yōu)雅。此外，公園中還有一座文藝復興式的拱門。它已經(jīng)殘缺不全，來自巴黎公社時期被毀的市政廳。穿行期間，不得不佩服法國園藝師對廢舊物品的處理，古物雖殘，經(jīng)過看似隨意實則精心的放置，便為平常景物賦予了獨特的人文氣息。此外，我們還可在樹叢草坪間與繆塞、古諾、肖邦等名人的雕像不期而遇。

這讓我想起巴黎瑪黑區(qū)的一個街頭小公園。其實不過是在路邊空地種了些草木，圍成一片綠地。但因為擺放了廢棄建筑遺留下的殘跡，就平添了些許古意。我本是要去附近的博物館，每次路過卻都忍不住要走進去坐一小會兒。那些殘破的雕像和灰黑的石頭在繁盛的花草反襯下，更顯出古雅的美。

莫奈曾多次到蒙梭公園作畫。依據(jù)考證，畫中的蒙梭公園是已經(jīng)被分割之后的樣子。莫奈對蒙梭中著名的人文點綴不感興趣，他喜歡捕捉草叢樹影，以及那些盛裝出現(xiàn)在草木光影下的女士們。莫奈筆下的巴黎總是這么輕松悠閑，而這也正是今天我們在蒙梭公園感受到的。

肖蒙山丘公園：廢墟變花園

肖蒙山丘公園位于巴黎較為邊緣的第十九區(qū)，名氣卻絲毫不遜于前文提到的那些著名園林，可能是因為它是巴黎公園中景致變化最多樣的。

肖蒙山丘公園呈月牙形，里面有多座山丘和一個圓形人工湖。人工湖中間，一座陡峭的山峰拔地而起，一片翠綠之上有一個灰白色的小亭子。登亭眺望，可以俯瞰整個公園，還能看到不遠處的蒙馬特高地。這片巴黎面積第五大的綠洲同樣修建于拿破侖三世治下。

公園的名字源于曾占據(jù)這里的一座山丘，山中盛產(chǎn)的石膏和石灰石，是修建巴黎大型建筑的材料來源。此外，石材被用于出口美國。由于不斷開采，這一地區(qū)的地下被逐漸挖空。更槽糕的是這里還成為污水排放地，甚至還可見到丟棄的馬匹死尸，臟亂惡臭可想而知。

幸運的是，奧斯曼男爵在對巴黎的改造計劃中，將這片地區(qū)設(shè)計為一座大型園林。改造工程首先從填平礦坑開始，繼而用炸藥“修整山體”，使之出現(xiàn)我們現(xiàn)在看到的聳立的山崖，同時在石窟洞穴中引入水流，形成一個瀑布。

肖蒙山丘公園的標志性建筑是山頂?shù)挠^景亭，它是加布里埃爾·達維烏德仿效古羅馬的維斯塔神廟修建的。達維烏德是奧斯曼男爵改造計劃的重要參與者，巴黎留下了很多他在那一時期設(shè)計的作品。肖蒙山丘公園大門外的一座古典建筑，便是他設(shè)計的市政大廳。此外，他還為巴黎設(shè)計了統(tǒng)一的長椅、郵政報刊亭、圍欄、燈柱和廣告亭，全是深綠為主調(diào)。現(xiàn)在我們在巴黎大街小巷時時可以看到它們。此外，公園中一座跨越人工湖的吊橋也出自名家之手。

公園外的大街上，車輛行人來來往往，顯得頗為忙碌。然而進入公園便是另一番景象：草地上，幾對年輕男女平躺在草坪上仰望天空，享受日光。遠處，幾個工作人員在清理花草，動作不緊不慢的，看上去更像是撫弄觀賞，不像是在工作。樹蔭下，一家三口正攤開帶來的包裹，準備野餐。這是平常的一天。從十九世紀公園落成以來，巴黎人在此消磨過多少這樣安閑的日子？

布洛涅森林

布洛涅森林：綠色迷宮

雖然法國一直是“綠色都市行動”的積極倡導者，巴黎在2015年還主辦了有近百個國家參加的聯(lián)合國氣候變化大會，但巴黎的人均綠地面積在歐洲的都市排行中卻接近墊底。柏林的人均綠地面積是269平方英尺，羅馬是345，倫敦是484，而巴黎僅為62。從另一方面來說，這也足以解釋了為何巴黎人極為珍惜巴黎城郊的兩片森林。

位于巴黎西南第十六區(qū)的布洛涅森林占據(jù)了這片富人區(qū)近一半的面積，可以說為這些“中產(chǎn)精英”提供了一個完美的休閑場所。它與位于巴黎東南角的萬塞納森林遙相呼應，被譽為巴黎的“綠肺”。同巴黎這個本身就極負盛名的城市一樣，布洛涅森林也是一個著名的景觀。馬奈、梵·高、雷諾阿等畫家都描繪過這里；小仲馬、福樓拜、左拉、普魯斯特等文學家筆下的人物也在此漫步。

早在梅羅文加王朝時期，布洛涅森林就是王家獵場。此后的幾個世紀，很多法國國王都把這里當作遠離宮廷享受清靜的退隱地。亨利二世和路易十五都曾在此修建城堡。路易十五還允許一些貴族在這里修建別墅。按說，這片森林中應當遍布著大小宮殿?？上В艘恍埓娴闹^，我們今天什么都看不到了。它們在法國大革命期間都被摧毀殆盡。

拿破侖三世決定向公眾開放森林。他以倫敦的海德公園為模板，為備受工業(yè)污染之痛的巴黎輸送新鮮空氣。我們現(xiàn)在在公園中看到的古典主義建筑很多都出自這一時期的建筑師布里埃爾·達維烏德之手。

我們從巴黎市中心線坐地鐵再搭乘公交車，一下車就迷失在這座巨大的綠色迷宮里。叢林里遍布著縱橫交錯的小路。我們原本想順著隨意的一條路走一走，但很快就放棄了。如果對植物沒有特別的興趣，小路兩邊的樹木看上去都差不多。我只認出橡樹、雪松和銀杏幾種最常見的樹木。樹林里游人稀少，越深入越難見到路人。這讓我有種遠離人類文明的恐慌感。所以我很快掏出手機地圖，去找有人文景觀的地方。巴黎的公園之所以吸引我，還是因為巴黎人營造出的雅致氣息。我也建議到布洛涅森林散步的游客不要離主路太遠，不然很容易迷路。

1 布洛涅森林

2 巴蓋黛樂花園草坪上的孔雀

3 在巴蓋黛樂城堡前散步的公雞

4 巴蓋黛樂城堡

很難想象，這樣優(yōu)雅又悠閑的地方會在傍晚降臨時搖身一變，其陰暗的傳統(tǒng)可以追溯到公園建立之初。在十九世紀巴黎一些著名作家筆下，森林與罪惡相連。在《交際花盛衰記》中，巴爾扎克把布洛涅森林作為構(gòu)建情色陷阱的理想之所。小仲馬則描寫了女主人公在布洛涅森林參加的曖昧聚會。他顯然不完全是虛構(gòu)的。馬奈的《草地上的午餐》則干脆被有些人解釋為布洛涅森林中的賣淫活動。法國導演布列松的《布洛涅森林的女人們》的片名就暗示著這是一個以出賣肉體與情感為主題的故事。

如今，關(guān)于布洛涅森林夜晚的新聞依然層出不窮，我們因而也就避免了這個時間段參觀。據(jù)說，這里是歐洲最大的嫖妓場所之一。打開當?shù)匦侣?，會看到近幾年都曾有兇殺案發(fā)生?？梢哉f布洛涅森林就像巴黎這座城市本身，迷人，但危險。

森林內(nèi)的人工湖也是拿破侖三世時期修建的，有內(nèi)湖和外湖兩處。內(nèi)湖的小島上有一個涼亭和一個咖啡館。要想抵達那里，只能坐船。天氣好時，總有很多人在湖中和黑白天鵝并排劃船游賞。而湖邊的人們則坐在草地上與他們隔水相望。巴黎人很喜歡在森林里慢跑、曬太陽、野餐、看書。

可想而知，在法國藝術(shù)作品中，森林不僅僅是巴黎生活中頹廢陰暗的體現(xiàn)，更體現(xiàn)其豐富多彩的一面。左拉在《娜娜》中描述了與主人公同名的賽馬如何在布洛涅森林賽馬場馳騁。畫家馬奈的《布洛涅森林賽馬場》則是對文學描述的直觀再現(xiàn)。在福樓拜的《情感教育》中，主人公幻想著森林因暴動被封鎖，以使他逃避一場決斗。而對普魯斯特的主人公斯萬，森林中流逝的春宵會帶來惆悵和思念。讓·雷諾阿和梵·高把畫布架在不引人注目的一角，饒有興致地描繪巴黎人溜冰和散步。影片《天使愛美麗》的小主人公被媽媽領(lǐng)到小湖邊放生金魚。

遠離湖泊的森林深處，也藏匿著許多驚喜。僻靜的小溪、嬌艷的花叢、自在的鳥雀。我還在溪邊看到過河貍類的嚙齒類動物，自顧自地梳理胡須，完全不理睬出沒在不遠處的人類。我也就膽大妄為地將相機伸到它旁邊，“咔嚓咔嚓”拍了很多照片。

森林中唯一收費的是巴蓋黛樂花園。這是一座精心打理的小公園。里面有一些悠然散步的孔雀和公雞，煩人的小孩子會一邊叫一邊追著孔雀跑。它們拖著長長的尾巴，每跑一步，長長的脖子都向前一探，仿佛一個狼狽逃竄的貴族。但孔雀好像已經(jīng)習慣被打擾，它知道自己并沒有性命之憂，因而疾行一段，躲開討厭的小家伙后，便繼續(xù)在花叢間漫步。

巴蓋黛樂花園的主角是一座同名城堡：巴蓋黛樂城堡。如果你游覽過凡爾賽的小特里亞農(nóng)，會覺得城堡和前面的英式花園很眼熟。它們的確都曾屬于同一個主人：路易十六的王后瑪麗·安托瓦內(nèi)特。巴蓋黛樂城堡的修建源于一次打賭。路易十六的兄弟，未來的查理十世曾和嫂子瑪麗·安托瓦內(nèi)特打賭，說他可以在64天之內(nèi)修建一座附帶有英式花園和水上游樂功能的娛樂城堡。他贏了。不過他贏得的賭金和工程的巨額花費比較起來實在是微不足道。城堡雖然不開放，但由清麗淡雅的小花組成的英式花壇還是值得一看的。

從內(nèi)湖往森林深處走，有一座著名的莎士比亞花園，以經(jīng)常上演莎劇著稱。我們好不容易找到那里，進去后大失所望。與通常的“劇場”不同，這里的舞臺和座位都很簡陋。只是一座被樹木花叢圍繞的草坪，其中一部分算是舞臺，前面密密麻麻擺著一些折疊椅，就是觀眾席了?？赡苁且驗槭⑾倪@段時間沒有演出，雜草瘋長，前次演出的幾個簡易道具很隨意丟在樹籬邊。顯然，僅僅作為過客匆匆來此一游，是不可能盡賞其美的。如果可能，至少春夏秋冬各來一次。

布洛涅森林附近還有兩座小博物館值得順道一去：收藏有印象派畫作的馬默丹—莫奈美術(shù)館和收藏水晶珍品的巴卡拉博物館。在巴黎眾多博物館中，這兩座很有特色的小博物館給我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1971年，莫奈的后人將65幅莫奈的作品捐獻給美術(shù)館。馬默丹美術(shù)館因此成為世界上最重要的莫奈作品收藏館，其中包括著名的《日出》。巴卡拉是法國的著名奢侈品品牌，從18世紀便開始生產(chǎn)高檔水晶。巴黎的這座小博物館里展出了各種精致的水晶制品，包括在1878年世界博覽會上展出過一套具有傳奇色彩的土耳其摩卡咖啡用具。

萬塞納城森林：巴黎的田園

萬塞納森林位于巴黎東南邊，名氣不如布洛涅森林，但它的面積是兩者中最大的，有紐約中央公園的三倍大。而且從巴黎市中心去萬塞納森林也更方便一些，地鐵站距公園大門更近。

萬塞納森林的自然風光也更具田園特色。森林中的三片湖泊都是自然形成的。每一個湖都被豐茂的綠植環(huán)繞。其中道斯尼爾湖中有兩座小島。島上的觀景亭是萬塞納森林的標準地標之一，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旅游推介網(wǎng)站上。漫步湖心小島，溫柔的清風拂過，更覺這片秀麗優(yōu)美的風景是上天的禮物。

森林里還有一個規(guī)模很大的萬塞納體育場和歷史悠久的巴黎萬塞納賽馬場，以及一座鮮花公園和一個小動物園，是一座休閑娛樂功能完備的綜合性公園。據(jù)統(tǒng)計，每年有一千一百萬人游覽萬塞納。巴黎人喜歡到這里騎自行車、劃船、釣魚、慢跑、散步、野餐、觀看體育比賽和參加露天音樂會。

早在路易十五時期，這片森林便向公眾開放。當時開辟的一些林蔭道，現(xiàn)在還在使用。但森林公園真正進入巴黎市民的生活是從拿破侖三世時期開始的。奧斯曼將公園規(guī)劃為英式風格，修建了寬闊的大道，將密林和三座湖連接在一起。1900年夏季奧林匹克運動會中一些比賽項目在萬塞納體育場舉行。當時參與設(shè)計的工程師還包括我們熟知的埃菲爾。目前體育館正在為迎接2024年的奧運會進行修繕。吸引巴黎人的還有這里的賽馬。巴黎萬塞納賽馬場每年舉辦至少一千次比賽。

不過萬塞納森林的亮點是位于其邊緣地帶的萬塞納城堡。這是法國唯一幸存的王室居住過的中世紀城堡，擁有目前遺留下來的全歐洲最高的城堡主樓。

城堡作為王室駐地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國王路易九世。在這位國王繼位之前，這里只有為法國王室偶爾休憩打獵而修建的“寄宿處”。路易九世喜歡偕家眷一起到萬塞納城堡長住。除了巴黎斯德島中的王宮（也就是后來的巴黎古監(jiān)獄）之外，路易九世在萬塞納住的時間最長。這里由此成為王家寓所。

為了鞏固自己的王權(quán)，路易九世花巨額購買了耶穌受難時戴的荊冠和十字架的殘片。1241年，這些圣物到達巴黎，路易九世為此下令在斯德島中的王宮旁興建皇家禮拜堂，以便永久展示和保存這批圣物。在禮拜堂修建的六七年間，這些圣物被保存在萬塞納城堡。而在圣物移藏到皇家禮拜堂之后，仍有一部分珍藏于此。從此，法國王室對萬塞納城堡更加重視。很多王后在此分娩，多個國王在此降生。僅1320年～1348年間的14個王子中，就有6個生于萬塞納城堡。這里也見證了很多重要的王家會議、法庭審理、妥協(xié)和密謀，包括導致百年戰(zhàn)爭爆發(fā)的一些政治決策。

萬塞納城堡

萬塞納城堡經(jīng)過多年的不斷修繕，現(xiàn)在遺留下來的是一片古建筑圍成的長方形庭院。其中最壯觀的是建于十四世紀的古堡主樓。中世紀磚石建筑，墻體厚重堅實，窗戶都很小，看上去古樸雄渾、威嚴跋扈。遙想當年，周圍都是農(nóng)田荒地和平民居住的矮小房舍。平緩的大地上，人們仰頭望去，對城堡代表的權(quán)力和財富怎能不充滿渴望和敬畏。

路易十四將宮廷遷到凡爾賽后，萬塞納城堡漸漸荒敗，主要用途變?yōu)楸O(jiān)獄。這里囚禁過很多著名的囚徒。這無疑也增加了游客參觀城堡的興趣。

法國國王亨利四世因為信奉新教，在繼承王位之前，曾被禁于此。十七世紀，路易十四認為他的財政大臣富凱密謀反叛，設(shè)計逮捕了他，將他囚禁在這里。百科全書的主要組織者、編撰者狄德羅因為撰寫了攻擊教會的小冊子被捕，曾關(guān)押在這里。性虐的代表人物之一薩德侯爵也是在這里寫下了駭人聽聞的作品。

第一個被葬于先賢祠的米拉波曾被判處死刑，他的家人為他搞到了國王的監(jiān)禁令，得以逃脫一死，被囚禁在這里42個月。他寫下了著名的《監(jiān)禁令和國家囚犯》。這本書的出版引起了公眾對司法不公的聲討，萬塞納城堡和巴士底獄由此成為政治迫害的象征。大革命期間巴士底獄被毀跟此有絕大關(guān)系，但萬塞納城堡因為距巴黎中心較遠而幸存。因此在1784年，萬塞納城堡停止關(guān)押犯人。但囚禁過路易十六和王后的巴黎古監(jiān)獄很快成為王家朝圣地。拿破侖便命令所有囚禁在巴黎古監(jiān)獄的囚犯轉(zhuǎn)移到萬塞納城堡主樓。

主樓對面的宮殿禮拜堂是弗朗索瓦一世下令修建的。但真正的執(zhí)行者是他的繼承人亨利二世和王后凱瑟琳·美第奇。教堂的拱頂上裝飾的H和K，代表他們。宮殿禮拜堂完全模仿巴黎圣禮拜堂的樣式，唯一不同的是，宮殿禮拜堂只有一層，看上去也沒有那么華麗。

十九世紀初，發(fā)動政變反對拿破侖的昂吉安公爵被帶到城堡東南墻外處決。路易十八復辟后，將公爵視為抗爭英雄，把他的遺骸移入禮拜堂并建立了紀念碑。路易·波拿巴政變上臺后，希望淡化公爵被處死一事，想把公爵墓再移出禮拜堂，遭到反對。公爵的聲名不過是后世弄權(quán)者的工具。

依據(jù)史料記載，公爵被處決的地點以西100米遠，是處決巴黎公社社員的地方。1870年，萬塞納城堡是唯一真正抵抗普魯士軍隊圍攻巴黎的堡壘。法國軍隊總部曾設(shè)立在這里，但面對普軍兇猛的進攻，不堪一戰(zhàn)的法軍很快就后撤。巴黎隨之淪陷。第二年，巴黎公社占據(jù)了城堡。一開始，巴黎公社社員拒絕和談。但當巴黎的起義成員被槍決于拉雪茲神父公墓后，城堡的社員接受條件投降，卻依然被處決。

法國經(jīng)歷的上一次戰(zhàn)爭，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中，這里又被異族占領(lǐng)，德軍將其作為要塞和監(jiān)獄。第一個在巷戰(zhàn)中被俘的巴黎抵抗組織成員在這里被槍殺。1944年，在奪回巴黎的戰(zhàn)斗中，德軍在此頑抗，爆炸導致主樓南邊的國王廳和王后廳一部分城墻被毀。

今天，所有殘酷事件的遺跡都被修復，只留下一些簡單的紀念物。主樓和禮拜堂為迎接游人按照中世紀的風格修葺一新，靜立于晴空下。

萬塞納森林

維萊特公園中的國家科學技術(shù)和工業(yè)展覽館

維萊特公園中所有建筑都是鮮艷的朱紅和作為襯托的灰色

維萊特公園中的巴黎愛樂樂團所在地

維萊特公園：巴黎的未來？

1982年，法國政府發(fā)起一項設(shè)計競賽，征集設(shè)計師們對新世紀公園的設(shè)想。在眾多預案中，伯納德·屈米的設(shè)計脫穎而出。最終，設(shè)計方案落實于維萊特公園，并作為紀念法國大革命兩百周年的工程之一。

這片位于巴黎東北部的區(qū)域曾在奧斯曼男爵的城市改造項目中作為一座大型屠宰場。到二十世紀后期，它被閑置下來。與上文提到的其他公園相比，維萊特公園的樹木并不茂密，花草也不多，但由于它是巴黎面積第三大的公園，同樣位于巴黎近郊，也被看作是一個新開辟出來的“綠肺”。

維萊特公園的“人工痕跡”極為鮮明。伯納德·屈米的設(shè)計是打破傳統(tǒng)的“公園”的概念，將之修建成一個新型的小城。整片地區(qū)沒有圍墻，便于行人通過的步行道貫穿其中；不同功能的建筑散布其中，但都具有相似的元素：所有建筑都是鮮艷的朱紅和作為襯托的灰色。公園的北面坐落著國家科學技術(shù)和工業(yè)展覽館，南面則有一座音樂城，是巴黎愛樂樂團所在地。

和曾經(jīng)努力保持古典氣息的巴黎其他公園相比，維萊特公園確實顯得非常“現(xiàn)代”，很多專家發(fā)表文章分析維萊特公園建筑和布局的含義，稱其為二十一世紀的公園，代表了巴黎的未來。說實話，我不知道一百年、五十年之后，甚至十年之后人們的趣味會不會改變，是不是依然覺得裸露的鋼筋、扭曲的雕像、沒有裝飾的平面很美。巴黎的未來是什么樣子，只能讓時間來告訴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