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志
妻子早上起床頭暈?zāi)垦?,渾身乏力,還伴有陣陣頭疼,我立即來到廚房,不到幾分鐘就做好了兩個糖打蛋,妻子吃完后很快身體就恢復(fù)了。
所謂“糖打蛋”,就是在鍋里放上少許的水,待水燒開后,再打破幾個雞蛋放進(jìn)開水里,待蛋清包住蛋黃后,用鍋鏟輕輕將粘貼在鍋底的半成熟荷包蛋鏟起,然后微火直至煮熟,再將荷包蛋和水舀起放進(jìn)碗里,淺淺的一碗,趁熱在碗里放一到兩勺子紅糖,并用勺子攪一攪,一碗美味的“糖打蛋”就做好了。
“糖打蛋”營養(yǎng)價值豐富,簡單易做。我出生于上世紀(jì)60年代的農(nóng)村,那時候的“糖打蛋”是一種奢侈品,不是誰想吃就吃的,除產(chǎn)婦、病人外,那就是家里來了尊貴的客人,如外公外婆、舅舅舅媽、姨娘姨父、姑姑姑父等等至親,還有就是家訪的老師等。來家后,出于禮節(jié),母親就忙碌著給來人做一碗“糖打蛋”,數(shù)量一般兩到三個,端到桌上后,再擱上勺子,親熱地招呼著客人:“吃飯還早,燒個茶墊墊肚子?!笨腿诉B忙站起來推辭,“咋這么客氣,給您添麻煩了,我哪里吃得下哦?!薄翱鐐€陽溝吃三碗呢,一碗水而已”。拉拉扯扯,半推半就,客人順勢坐到桌前。
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客人吃“糖打蛋”也有講究,一般不會把碗里的蛋全部吃光,至少碗里還留一個,給一旁不停地咽口水的主人家最小孩子吃,有的小孩嘴饞,總是在客人身邊磨磨唧唧,就是想吃客人碗里留下的“糖打蛋”。我家孩子多,我又排行中間,印象中每次家里來客人最后留下的“糖打蛋”一次都輪不上我,都給最小的弟弟或妹妹吃。有一次我實在太饞了,妹妹剛從客人手中接過碗來到廚房,我就搶過碗咬了一口“糖打蛋”,當(dāng)時妹妹哭得坐在地上,媽媽聞訊用手指著我的頭:“丟不丟人,搶妹妹的,明天告訴你老師去?!毕氩坏紧苁虏幻劧?,村里的小伙伴紛紛笑話,還給我取了個外號“糖打蛋”。 那時候吃一碗“糖打蛋”有多難,也別提有多幸福,多快樂。
有的人家生活過于緊張,甚至連幾個雞蛋都拿不出手,女主人便系著她那掉色的圍裙,到鄰居家借上三五個雞蛋,兩手兜在胸前,用圍裙作掩護(hù),悄悄下廚房做,再怎么窮也要給客人做上一碗“糖打蛋”,不能失了待客之道。那個時候,哪個孩子要是吃了“糖打蛋”,會在小伙伴面前炫耀。我過足吃“糖打蛋”的癮是上小學(xué)四年級,一次因調(diào)皮搗蛋不慎從樹上摔了下來,胳膊骨折,打上繃帶,疼死我了。媽媽問我想吃啥,我說“糖打蛋”,整整吃了一周。
糖打蛋,在童年的鄉(xiāng)村日常生活中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別看這一碗“糖打蛋”,質(zhì)樸無華,但不失體面,做法簡單,卻淡雅有味,吃在嘴里,卻甜在心里。在那個時候,那個時代,是最了不起的美食和待客之道,也是當(dāng)時鄉(xiāng)下最普遍的待客之風(fēng),更是交流感情,維系著那一代人的親情和友情,傳遞一種文化交際的載體。
多少年了,雖然物質(zhì)生活大大豐富,“糖打蛋”也慢慢淡出人們的視線,但我家的“糖打蛋”一直延續(xù),還是經(jīng)常做的,不是給客人,而是給家人,“糖打蛋”味美爽口,經(jīng)典難忘。每次吃到它,就有一種鄉(xiāng)愁纏繞在心頭,那種激情和甜美,今生難忘……
(編輯 ?高倩/圖 槿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