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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h1>
2020-07-09 06:18志賀直哉
北方人 2020年5期
關(guān)鍵詞:犄角書齋圖鑒

志賀直哉

我從十幾年前以來,年年都種牽?;?。不但為了觀賞,也因它的葉子可以作治蟲傷的藥,所以,一直沒有停止。不但蚊納,就是蜈蚣黃蜂的傷,也很有效。拿三四枚葉子,用兩手搓出一種粘液來,連葉子一起揉擦咬傷的地方,馬上止痛止癢,而且以后也不會流出水來。

現(xiàn)在我住的熱海大洞臺的房子,在后山半腰里搭了一座小房作書齋。房基很窄,窗前就是斜坡。為了安全,筑了一條低低的籬笆?;h下種上一些茶樹籽,打算讓它慢慢長成一道茶樹的生籬。但這是幾年前的事了,今年又種上了從東京百貨公司買來的幾種牽?;ㄗ?。快到夏天時,籬上就爬滿了藤蔓,有一些相反地蔓到地上去了,我便把它拉回到籬笆上。茶籽也到處抽出苗來,可是,因牽牛藤長得很茂盛,便照不到陽光了。

這個夏天,我家里住滿了兒孫,因此,有一個多月,我都住在半山腰的書齋里。大概因為年齡關(guān)系,早晨五點鐘醒來再也睡不住了,只好望望外邊的風景,等正房里家人起來。我家正房風景就很好,書齋在高處,望出去視野更廣,西南方是天城山。大室山,小室山,川奈的犄角和交疊的新島。與川奈犄角相去不遠,是利島,更遠,有時還可以望見三宅島,但那只是在極晴朗的天氣,一年中幾次才能隱約望見罷了。正面,是小小的初島,那后面是大島,左邊,是真鶴的犄角,再過去,可以望見三浦半島的群山,是極難得的風景區(qū)。我以前也住過尾道、松江、我孫子、山科、奈良等風景區(qū),但比較起來還是這兒最好。

每天早晨起來,我坐在陽臺上,一邊抽煙,一邊看風景,而眼前,則看籬笆上的牽?;?。

牽?;ǖ纳贿^一二小時,看它那嬌嫩的神情,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少年時代。后來想想,在少年時大概已知道嬌嫩的美,可是感受還不深,一到老年,才真正覺得美。

聽到正房的人聲,我便走下坡去,想起給上小學的孫女作壓花的材料,摘了幾朵琉璃色、大紅色或赤豆色的牽?;?,花心向上提在手里,從坡道走下去,忽然一只飛虻,在臉邊嗡嗡飛繞,我舉起空著的手把它趕開,可是,它還纏繞著不肯飛開。我在半道里停下來,這飛虻便翹起屁股鉆進花心里吸起蜜來,圓圓的花斑肚子,一抽一吸地動著。

過了一息,飛虻從花心里退出來,又鉆到另外一朵花里去了。

把這事對最小的女孩說了,她聽了大感興趣,馬上找出《昆蟲圖鑒》來,一起查看這是一種什么虻,好像叫花虻,要不就叫花蜂。據(jù)《圖鑒》說明,虻科昆蟲的翅膀都是一枚枚的,底下沒有小翅,蜂科的翅膀,則大翅下還有小翅。這只追逐牽牛花的蟲兒,見到時認為是,就稱做虻吧,到底是虻是蜂,現(xiàn)在也沒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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