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文軍
1.知了猴
去年暑假,我去單位值夜班,巡視到操場邊的時候,突然看到一片黑黢黢的林子里有束細(xì)細(xì)的光在樹影里搖來晃去。我立馬警覺了,該不會是有人在做壞事吧!走近一瞧,不禁啞然失笑,原來是個舉著手電筒捉知了猴的小孩兒。一下子,我的思緒就回到了童年。
童年的時候,因為學(xué)了一篇《金蟬脫殼》的課文,我也曾去林子里捉過知了猴。我不敢天黑后去,倒不是因為膽子小,怕林子里的蛇蟲鼠蟻,而是怕爸爸媽媽擔(dān)心。只不過,傍晚時候去,知了猴大多還未出洞,捉到的概率就比較小。一連好幾天,不管我從林子的東邊走到西邊,還是從南邊跑到北邊,也不管我繞著那些大樹小樹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目光由樹根移到樹梢再移回樹根,卻連半個知了猴的影子都沒瞧見。直到我快放棄的那天,知了猴忽然出現(xiàn)了,就在林子入口處的一棵小樹上,正一點一點往上爬呢!我好驚喜呀,一下就捉住了它,又怕把它捏疼,兩只手微微彎曲合住,輕輕攏住了它,趕緊往家跑。它那尖尖的腳呀,還真把我的手心撓疼了。
那天晚上,我像課文《金蟬脫殼》里的主人公一樣,沒有早早地睡覺,而是把知了猴放在蚊帳上,借著月光,認(rèn)真地看著它一寸一寸地往上爬,又看著它的殼輕輕裂開,再掙扎著一點一點鉆出來。至于它濕漉漉的翅膀是怎么展開的,我就不知道了。因為我實在太困了,挨著枕頭就入夢了,口水都淌成了一條小河呢!
第二天早晨,我習(xí)慣性地掀開蚊帳,它就“唧唧”叫著飛走了。那一刻,我還真有些悵然若失的感覺呢!
長大后,我又知道了很多捉知了猴的好辦法,例如,在樹干上纏塑料膜,用草莖從知了洞里釣,直接用鋤頭翻土……而我卻一樣都沒有嘗試過。
為什么要捉那么多知了猴呢?還是讓它羽化后爬上高高的樹,為我們獻(xiàn)上美妙的歌聲吧!
畢竟,沒有小龍蝦的夏天不要緊,沒有知了猴歌唱的夏天才沒意思。
2.知了
說過了知了猴,當(dāng)然不能不說知了。
童年時,我家附近林子里有很多樹,知了自然也就多。
我們那里的知了有三種。最大的一種,學(xué)名蚱蟬,身體烏黑,我們叫它“響蜞”,它叫起來“唧唧唧”的,聲音非常響亮,也非常吵鬧;最小的一種,學(xué)名蟪蛄,身體和翅膀都是黃里帶灰的秋草色,它叫起來“吱吱吱”的,聲音并不怎么好聽;還有一種,學(xué)名蒙古寒蟬或是炤燎(diao liao),身體碧青,好似一塊上好的美玉,叫起來的聲音是“雨絲歌——雨絲歌”的,抑揚頓挫,很是好聽。
我常去林子里玩兒。與知了相處的時間久了,竟發(fā)現(xiàn)了它們歌聲的秘密。響蜞是正午前后叫得最歡,一聲又一聲,彼未伏,此己起,好似打擂臺,真讓人頭疼;蟪蛄一天到晚都在叫,只不過聲音時而強時而弱,因此最讓人不怎么留意;炤燎在日落前后叫得最起勁,天一黑,就一下沒了聲息。但不管是哪種蟬,雨勢一大,就集體噤聲了。
捉知了的方法也有很多種。我父親的辦法是,看到趴在樹上的知了后,悄悄地靠過去,然后手掌拱起來,迅捷地扣過去,不說一扣一個準(zhǔn)兒,也是八九不離十。我就沒這么好的本事了,必須拿個連著竹竿的網(wǎng)兜去罩,竹竿長,網(wǎng)兜大,常常一箭雙雕呢!
3.蜜蜂
小時候,家家戶戶的大屋前面都有小屋。小屋不住人,用來堆放柴火,或是養(yǎng)羊、養(yǎng)兔子。小屋的墻也不粉刷,紅色的磚頭,泥土的接縫,滄桑古樸的樣子,總讓我想起遙遠(yuǎn)的萬里長城。
砌小屋的泥墻,是粗活兒。抄一點兒泥,放一塊磚,再抄一點兒泥,再放一塊磚,也不用水平尺,大手按一按,小榔頭敲一敲,瞇眼瞧一瞧,差不多平整了,就這樣一層層壘高。如此一來,磚與磚之間,難免會留下孔隙,那些孔隙,就成了蜜蜂的家。
每年油菜花開的季節(jié),蜜蜂們會“嗡嗡”地飛來,這個孔隙看看,那個孔隙瞅瞅,滿意了,就收起翅膀落下來,笨拙地鉆進(jìn)去。至于我們,早就在一旁恭候多時了,瞧見它們鉆進(jìn)去,立刻趕過去,拿出早就準(zhǔn)備好的細(xì)柴條,輕輕地往孔隙里掏。就像我們害怕大人撓我們的胳肢窩一樣,蜜蜂們也害怕我們掏它們,只一小會兒,它們就投降了,“嗡嗡”叫著,慌里慌張地往外爬。但它們決計逃不掉,因為我們早就在孔隙口準(zhǔn)備好了玻璃瓶,它們一展翅,就是自投羅網(wǎng)。
這玻璃瓶,也是我們精心準(zhǔn)備的。首先,瓶蓋上得用燒紅的鐵絲燙出幾個小洞,好讓蜜蜂們呼吸;其次,瓶子里得放上一個油菜花的花穗,好叫它們有的看,有的吃。
奇怪的是,瓶子里的蜜蜂卻一刻也不愿安定,也不去聞花香,也不去吃花蜜,只是一個勁兒地拿纖弱的身子往堅硬的瓶壁上撞……“砰砰砰”的聲音雖然細(xì)微,可在我聽來卻是“轟轟轟”的震天巨響。
終于,我忍不住了,擰開瓶蓋,放它們走了。
4.天牛
在我的老家,天牛叫洋牛。
捉天牛,我可是很厲害的,早就知道什么樹上住著哪種天牛了。金黃色的桑天牛,大多住在桑樹上;黑色帶小白點的星天牛,大多趴在楊樹和柳樹上;長著紅色和橙色斑點的云斑天牛,要去烏桕和女貞樹上找;觸角老長的黃星天牛,只有橋邊那棵快要倒的大樹的樹洞里有;臭臭的桃紅頸天牛,最愛躲在桃樹和李樹上。
估計你會問為什么捉天牛呢?當(dāng)然是把它們放在一個紙盒里,看它們打架。它們真會打架嗎?還真會。但它們總是“吱吱吱吱”叫著,十二只腳亂七八糟地攪在一起,裝腔作勢地扭打一小會兒,便分開了,然后自顧自地爬到紙盒的邊緣,尋思著怎么悄悄逃走。
大人們常說,天牛就是蛀蟲,逮到了就踩死它們,別放它們跑。可我終究還是沒有這么做。捉來的每一只天牛,都放在開了出氣孔的紙盒里,還折了一些小樹枝給它們吃……
我的童年沒有如今這么多讓人著迷的玩具玩,所有的童趣都藏在大自然里,等著我去探索、挖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