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乃運

郁金香鋪成花海的樣貌和氣勢激蕩人心，在北京的中山公園看到郁金香花海時我驚訝之極，那是一場沉浸其中便忘記了時間的獵艷。

1旗艦。

2地上的星空。

3神秘的范伊克。

柔弱嬌嫩中的霸氣

我從西門進中山公園。原本沒有計劃逛園子，我是為孫子來的。沅笑他們的金帆管樂隊在中山音樂堂有演出，囑咐我一定提前到。我提前了半個小時。

從公園西門到中山音樂堂用不了幾分鐘的，但快走到內(nèi)壇墻時我愕愣了，柏林下的花壇有些異樣。感覺異樣不是在花壇的形貌上，而是在花的品種上，出現(xiàn)了清一色的郁金香，出現(xiàn)了郁金香的彩帶星河。郁金香的星河在柏樹根下流淌，那種繽紛之貌，斑斕之色太超越經(jīng)驗的認知，想不驚訝都不行。

中山公園五色土四周的壝墻外和內(nèi)壇墻內(nèi)外大體是花的世界，花樹、花壇、假山、休閑娛樂設(shè)施的增添和完善使明清時代的祭祀氣氛退隱在歷史的時空中。內(nèi)壇南門外東南的唐花塢、沿內(nèi)壇南墻西側(cè)的牡丹芍藥園、西南內(nèi)壇墻內(nèi)都是賞花的勝地。初春賞梅，晚春初夏賞牡丹、賞芍藥，讓賞花的游客醉心不已。中山公園四季不缺花，但郁金香成規(guī)模地栽植綻放，我在中山公園還是第一次經(jīng)歷。

頭次大規(guī)模地觀賞郁金香我記得是在沈陽世界園林博覽會上，漫林地、漫山坡成彩河彩湖彩山的氣勢印在腦海中難以忘懷。在北京，在家門口居然也遭遇郁金香之河之海，能不心潮激蕩？

郁金香牽動著我的心，牽動著我的眼睛，牽動著我的腳步。本來是覺得離金帆銅管樂演奏會開演還有點兒時間，看幾眼郁金香花展也無妨，沒想到一經(jīng)被郁金香勾住就迷了心性。郁金香花壇越走越長，其花的品種越看越豐富，驚艷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尤其是拐過西北內(nèi)壇墻角，分類間隔栽種的郁金香一片一個花種一個花形，連起的長河氣勢驚人不說，每種花模樣都不一樣，單瓣的、復(fù)瓣的，花瓣碗形的、酒盅形的;聚成團的、如傘狀的;如鳥狀、如芍藥狀、如百合狀的;瓣頭尖的、圓的、鋸齒形的，齊整的;瓣寬的、瓣細的……顏色更是豐繁得無法描述，光紫色黃色的就不知深深淺淺淡淡濃濃地分出多少種，看得眼花繚亂，一個比一個張揚，一個比一個霸氣，都那么傲驕，不可一世。

我看明白了一個道理：霸氣不是只生于陽剛，只出于強悍，陰柔、綿軟、嬌嫩中同樣存在，只看你是否出類拔萃，有沒有自信，成不成氣候。

忘了時間，忘了來中山公園的目的，逛到內(nèi)壇墻的北門才想起來，拔腿就往中山音樂堂跑，還是晚到了15分鐘，銅管樂演奏早已開始了。

4街頭俏妞。

5亭亭玉立。

1新王子。

2白日夢。

柏林下燃燒的火焰

演出結(jié)束后我沒有離開中山公園，而是又回到了內(nèi)壇北面，我想把中山公園的郁金香展看完。時間充裕了，沒有什么事兒趕著了，可以悠哉游哉專心地觀賞郁金香了，黃昏又出來作梗，只好第二天又來。這一來才發(fā)現(xiàn)，郁金香鋪展的范圍遠比想象中的大得多，幾乎圍繞內(nèi)壇墻四面都有郁金香花壇。如此規(guī)模的大型郁金香展，不要說觀賞著走，就是目不旁視地徒步轉(zhuǎn)一圈，花費的時間都不會少，約2公里的路程呢。

郁金香花展最為精彩的還是在內(nèi)壇西門外和內(nèi)壇北墻外，有3處精心設(shè)計的景觀。一是以荷蘭著名畫家梵高的名畫《星空》為設(shè)計靈感，栽植出的漩渦流動的星辰圖案造型，突出呈現(xiàn)“璀璨的星空”主題。在梵高圖案背景下，有“龍嗅芬芳”景觀。其二是北內(nèi)壇墻外道路北側(cè)古柏林下，用流暢簡潔的自然布置手法設(shè)計栽種的“五彩云霞”圖案。路南的綠地內(nèi)以小型色塊為主的品種展示區(qū)我覺得更是一處觀賞重點，它頗有縱深地打開了我的郁金香視野。

品種展示區(qū)中的絕大部分郁金香都是我沒有見過的。

我在國內(nèi)見到的郁金香花田總是和荷蘭聯(lián)系在一起的，強調(diào)郁金香是荷蘭名花的標志性風(fēng)物就是風(fēng)車，有規(guī)模較大的郁金香園、郁金香花田就有荷蘭風(fēng)車。中山公園郁金香花展除一個小賣部有個小型的荷蘭風(fēng)車裝飾外，看不到一架荷蘭風(fēng)車，但還是脫不開與荷蘭的聯(lián)系。皆因郁金香是荷蘭國花的緣故？

品種園的花名也起到了很大作用吧。新圣誕老人、米加、圣誕夢、新燭光、阿維尼翁、王室女孩、火紅普瑞斯瑪、神秘范伊克、米蘭達、瑪格麗特、羅納爾多、卡羅拉、米勒時光、曼頓、新王子、因菲尼提、亞普格魯特、坦尼克、莫林、花邊葡萄酒、格蘭特……

3堅定的愛。

4創(chuàng)意花壇出神韻。

5奇跡。

這些名字是否都與荷蘭有關(guān)，不得而知。畢竟郁金香不是荷蘭一國的國花，它還是土耳其、哈薩克斯坦、伊朗的國花，新西蘭、法國也有種植。郁金香被稱為世界花后，是代表時尚和國際化的一個符號。作為普通的游客，我無法解讀那些洋名的確切含義，只能從花形花姿花色中力求探找出些蛛絲馬跡。而那些比喻性花名，就讓解讀容易多了。

漂亮的愛：紫紅色花，花瓣單層，酒盃型花包里的底層是乳白色，略仰的瓣尖有乳色光，花色比較純正，也鮮艷，不管這愛能不能用漂亮修飾，意思是到了。

玫瑰小姐：同樣是紫紅色，花瓣的瓣片卻有黑紅色的潤染，從瓣尖到底部呈條條脈紋，因是由紫紅聯(lián)想到玫瑰吧，艷美嬌柔的神姿，叫玫瑰小姐，叫出了神韻。

“投降”：不知因何名之，是葉與莖呈倒伏的緣故？花朵是紅色的，花瓣四下張開，開口有點大，金紅的花蕊綻露出來。叫“投降”是因它沒有骨性？

燃燒的青春：是乳黃和奶白雜糅的盅型花，色不純，但比較單一樸實，有種圣潔的溫婉感，似還有矜持羞澀，可聯(lián)想到豆蒄年華的少女。是青春就必然燃燒？太有想象力了！

“冠軍”：讓人聯(lián)想到世界杯體育賽事的領(lǐng)獎臺？邊紅內(nèi)黃的花瓣和略有點綠的花蕊是領(lǐng)獎臺上激動興奮的冠軍笑臉？

“藍鉆石”是藍色的半球狀，多瓣多層，與鉆石有多少相似度并不好說。

“酷水晶”的基調(diào)是白色和粉紅相間相融，白的位置生得奇巧，多重花瓣呈蓬散狀，將之比喻為水晶，這水晶真的是很酷很酷的呢。

最讓我心儀的則是“火焰百合”，太酷肖了，那就是一捧捧吐焰燃燒的火。

1龍嗅芬芳展區(qū)。

2雅秀里的心魂。

內(nèi)壇北是一片古柏林，最古的柏是遼代柏，見證了明清社稷壇的變遷史。郁金香花不管是什么品種，黑美人也好，俏女郎也罷，抑或旗艦，抑或星空，白色、紅色、藍色、綠色，簇擁在粗碩的柏樹根下，對賞花者來說都是一束束、一朵朵燃燒的火焰，把心燎烤得火熱。

璀璨《星空》

3旗艦。

4小阿維尼翁。

5紫色美人俏艷奪人。

有多少人閱賞過梵高的《星空》？這位出生于荷蘭的印象派畫壇大師的星空題材畫作不是一幅，而是一個系列，筆觸的粗獷，情調(diào)的陰郁，造型的夸張，使作品的視覺沖擊力格外強烈?！缎强铡废盗惺撬詺⑶皟赡甑淖髌?，他得了精神病，抑郁和躁動不安給了他一個獨特的藝術(shù)視角。

中山公園郁金香展的設(shè)計靈感受啟于梵高的《星空》，風(fēng)格和情調(diào)卻截然不同?！褒埿岱曳肌闭箙^(qū)我去了兩次，它在內(nèi)壇西門外南側(cè)。在那里醒目的是一片尖錐體，棕櫚色，也可能就是棕櫚為材料編織的，大多錐體向上，如巨筍拔地而起，有的是倒立狀，錐尖朝下，錐體底口齊平。錐體間，圍繞錐體的根部，編織了棕櫚色長條的矮籬，高低起伏回旋，其上按籬笆脈絡(luò)走向的不同栽植了不同顏色的郁金香，紅色花、粉白相間的花、黃色花各成系列，各如卷曲盤繞、跌宕起伏、錯落騰躍的長龍，那是郁金香花的長龍。并肩延展逶迤回環(huán)，又時有穿插，形成高低起落的不同花色的漩渦。漩渦是梵高《星空》系列畫的一個特點，郁金香花漩渦卻沒有梵高《星空》漩渦云的一絲陰郁焦慮躁動的情緒，它們是亮麗而陽光的，誘目養(yǎng)眼，讓人心情愉悅甚至心潮澎湃。觀賞著“龍嗅芬芳”是不會產(chǎn)生自殺情緒的，它在噴吐芬芳的同時也溢蕩著排解憂煩鼓舞人向上的力量，它告訴人們生活是美好的，只有珍惜不能辜負。

古柏下的“星空”也設(shè)計的是“漩渦”，郁金香花的“漩渦”，比較“龍嗅芬芳”，這些漩渦呈現(xiàn)的是平面化的，沒有錯落起伏，花棵齊整，圍繞著古柏粉紅、雪白、明黃三種顏色的花各自成行成列間隔交錯鋪展旋轉(zhuǎn)成漩渦狀圖案，這樣的落地“星空”當然也是陽光的。有一株枯柏，枯干頂上的幾層枯枝像龍爪，樣貌奇特。它讓人聯(lián)想到梵高《星空》油畫中的那株孤獨的枯柏。梵高畫中的枯柏注入了死神的靈魂，猙獰恐怖而又無奈，梵高枯柏上星空的漩渦就像死亡的輪回。郁金香漩渦上的這株枯柏卻在生機盎然中，枯柏下不僅是鮮花，枯柏和一株活柏在視覺上還連為一體，仿佛那株活柏的翠冠就是枯柏的冠，周圍的古柏也皆蒼翠蔥蘢，郁金香的漩渦就是生命的漩渦，枯柏不是死去而是生命的涅槃。

在“龍嗅芬芳”的南側(cè)，貼近牡丹園的位置，有一溜牌子，是用文字和圖片講述郁金香的故事。飽賞過郁金香的仙姿神韻，再聽聽郁金香的故事，郁金香的文化盛宴才顯得更充實豐盈。

中山公園從1996年就開始應(yīng)季舉辦郁金香展，到2020年是第25個年頭。中國新疆、西藏是郁金香的原產(chǎn)地之一。郁金香經(jīng)絲綢之路傳入土耳其、荷蘭。我國的栽培歷史很悠久，唐朝李白、杜牧、沈佺期，宋朝的王安石等都寫過郁金香的贊美詩。郁金香的花語是愛的表白和永恒的祝福，是勝利、凱旋、美好的象征。不同顏色的郁金香還有不同的花語。黑色的郁金香是高貴、神秘，神秘在世界上至今都沒有培育出純黑色的郁金香。法國著名作家大仲馬在他的小說《黑色郁金香》中首次創(chuàng)作出這種難以捉摸的奇異花卉，在浪漫的愛情故事中，讓虛構(gòu)的黑色郁金香伴隨著謀殺、折磨、貪欲、卑鄙的陰謀和意外驚喜。對照著這些故事，看郁金香花展是否收獲更多，體驗更深？

6從花朵中感受陽光之美。

7紫色美人俏艷奪人。

8花的長虹。

TIPS

位置：北京中山公園位于天安門西側(cè)

花展日期：歷屆郁金香花展均在4月

交通：乘坐1、5、52、99路公交車、地鐵1號線天安門西站下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