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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東西長著長著就像凹村的人了

2020-07-20 16:29雍措
風流一代·經(jīng)典文摘 2020年7期
關(guān)鍵詞:斗嘴柿子樹柿子

雍措

昨天,凹村有兩家人在院墻上斗嘴。風把兩家斗嘴的話刮得到處都是,仿佛滿凹村都在斗嘴。

一家說:“那棵樹是我家的種,只是不知道哪場風或哪次水把它移到你家田坎上了。”

一家說:“你讓樹喊你一聲,我就相信那棵樹是你家的種。”

兩家人從早上鬧到晚上,風故意從早上往晚上刮。它想使壞,整個凹村都鬧騰起來,它才不寂寞。兩家人都不服氣,他們各自從自己家的樹上摘來一個果子,拿在手里做對比。他們相信能從果子上各自證明自己是有道理的。兩個果子在圍觀的凹村人手上過了一遍。有的說像,有的說不像。輪到達噶手里,他看都不看就說:“既像又不像,是兩家人的果子?!?/p>

兩家圍著達噶鬧開了,讓他說出原因。達噶坐在石頭上,慢吞吞地說:“很簡單,我看樹就知道結(jié)果了。這棵樹比平時的樹要矮些,樹皮皺得跟他家人臉上的老皺紋一樣,我就知道樹是他家的種。”達噶看著其中一家人說。那家人得意起來:“你看,我說是我家的你不信。”

另外一家人不服氣,正要質(zhì)問。達噶又說:“這棵樹葉子圓中帶長,長中帶扁,扁中帶尖,像你家人的臉型。我就知道說是你家的也并不錯?!边@家人也高興起來:“瞧,我說是我家的嘛?!?/p>

這場斗嘴沒有結(jié)果,但是兩家人都高興地回家了。他們沒有往深處去想達噶模棱兩可的話。達噶解決了兩家人一天的斗嘴。風在這里湊不上熱鬧,喪氣地刮到其他地方去了。

我走在散開的人群里,垂著頭想事情。達噶從我身邊走過,我拽了一下他的袖子。他停下來看著我。我問他:你是怎么從一棵樹上看出這棵樹是誰家的種?達噶說:其實這再簡單不過了,很多東西長著長著就像凹村的人了。說完,他呵呵笑著,滿嘴的爛牙爭先恐后地露出來。

達噶掉了兩顆門牙。他的缺門牙讓我想到他家圈里的老牦牛。老牦牛老得不行了,掉了好幾顆門牙,卻怎么也死不了。達噶每天弓著腰割草喂它。有次,我站在圈門口偷偷看達噶喂老牦牛。他和老牦牛面對面地坐著,牦牛吃一口,達噶喂一口。老牦牛吃飽了,達噶就坐在那里邊摸老牦牛的頭,邊說掏心窩子的話。我從背后嚇他,老牦牛和達噶一起瞪著驚恐的眼睛看我,他們的眼神出奇相似。那次我還開玩笑說:嚇住你們兩兄弟了。達噶從地上撿起小石子打我,我嬉笑著躲開。他怒著氣說:差點把我和老牦牛的魂兒都嚇掉了。如果魂真正掉了,我們兩兄弟的魂兒看你怎么賠得起。

現(xiàn)在想想,達噶早就明白了,有些東西長著長著就像凹村的人了。他只是沒有告訴任何人?;蚴撬静幌敫嬖V任何人,他想保守一個人的秘密。

達噶的話扯著我。我覺得凹村的很多東西之間都存在某種聯(lián)系。

我家門口種著一棵柿子樹。樹小的時候,我和它是朋友。我經(jīng)常對著柿子樹說話,說不能給大人講的話。我說完每句話都會對它說:懂沒?柿子樹有時搖頭,有時點頭。不動的時候,我用手輕輕碰碰它,我怕它錯過一些我說的重要的話。

后來柿子樹越長越高。它長的時候,我也長。可我怎么也長不過一棵樹。我每次坐在它的根上擺龍門陣,感覺是對著一個人的屁股在說話,這讓我很不舒服。我在問它懂沒懂的時候,得仰著頭。仰著頭問話,我覺得我在對著天說。天不理我,我沒有權(quán)利問天懂沒懂,天懂得比我多,它會嘲笑我。

我不理一棵柿子樹,好幾年都不理它,像跟它生了很大的仇氣。直到有一天,阿拉拿著一個紅紅的大柿子逗我。她把柿子放在我眼前晃來晃去,最后說:奇怪,凹村大柿子要不是扁的,要不是橢圓的,你家的柿子怎么就長成了方柿子。她疑惑的時候,我也疑惑。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關(guān)心過一棵柿子樹的果實了。阿拉看看柿子,再看看我,突然哈哈笑起來。她說這個柿子真像你的臉,整棵樹上的柿子都像你們家人的臉。

當時,我不信。后來我仔細觀察過這棵樹,它和凹村的很多柿子樹都不太一樣。它的果實、葉子、長勢都和我們家人長得非常相似。我們家人的臉是凹村出了名的方臉,很多人背地里議論,說我們家上輩子富得流油,個個肥頭大耳。大柿子樹不但果實長得方,葉子也圓中帶方,和我們家的臉一樣。它粗粗的樹干不是筆直地沖上天,而是長得不緊不慢。它長一節(jié),打一個結(jié),長一節(jié)再打一個結(jié),像累了有人放把小凳子在那里一樣。這個結(jié)像極了我爺爺?shù)鸟劚?。只是爺爺長不了那么高,只能在自己的背上打一個小結(jié)。爺爺也想在長累的時候,歇一歇。

當我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時,我摘了很多凹村人種的核桃樹、梨樹、桃樹、花椒樹的葉子、果實和我家的一一做了比較。這些葉子、果實和我們家的都不一樣。我家果樹的果實和葉子的長相都像我家人的臉,方方的。后來,我把我摘的凹村每家的葉子和果實再還回每家時,我再次發(fā)現(xiàn),凹村每家人的果實和葉子都不相同,它們都像每家人的臉,長的、圓的、橢圓的、尖的、扁的。樹干的長勢也各異,筆直的、彎彎的、高高的、矮矮的、粗的、細的。我不禁感嘆,樹在模仿凹村人的一輩子。

夜里,我聽風刮樹的沙沙聲。那是樹在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柿子樹說話的聲音像我阿爸的聲音,粗粗的;核桃樹的聲音像我阿媽,柔中帶尖;蘋果樹的說話聲像我那死了的阿哥,硬硬的;葡萄樹說話的聲音像我和阿姐,嘰嘰喳喳的。

我越來越注意凹村的很多東西,包括土地、畜生、每場落在凹村門口的雪、每條經(jīng)過凹村的路、每天掛在凹村天上的星星、白云甚至是生長在誰家門口的一棵野草、一朵野花,我都認真觀察過。觀察得越多,我越肯定,每樣東西都在模仿凹村人的一輩子。那些模仿凹村一輩子的東西,匯集在一起,又形成了另外的一個凹村。某個凹村在一個我們看得見但卻不太在意的地方生長起來。

從我發(fā)現(xiàn)這個秘密之后,我對待每樣凹村的事物都客氣起來。我犯不著去得罪它們,得罪它們就是得罪另外一個凹村。路上,我遇見誰家去放羊,我先給羊的主人家招呼,再去給一群準備上山的羊招呼;遇見誰家在打核桃,我先問候核桃樹上的人,再去摸摸那棵樹,嘴里說著:你辛苦了。樹上的人從密葉子里回話:不辛苦。我想和凹村的所有事物搞好關(guān)系。說不定下輩子我也會投生成凹村里的一棵樹、一頭牛、一條路,長著長著就像凹村誰家的人了。

關(guān)鍵是我還明白一個道理:凹村的很多人是活不過凹村的一塊地、一棵樹、一條路的,如果我這輩子和它們搞好關(guān)系,下輩子再投生到凹村,我就不會那么孤單,至少我有那么一些我熟悉的東西在那里,它們不會像對待一個陌生人一樣對待我。

我在路上遇見達噶。一段時間沒有看見他,他嘴里的牙又掉了兩顆。他老得不能再老下去了。像他家院子里干裂的杏樹,活著也沒多大意義,隨時等待一陣風把它帶進土里。

達噶背著手,又是沖我呵呵地笑,他的笑聲仿佛來自一個深不見底的山洞。

“知道那個秘密了?”我點點頭。

“知道怎樣做了?”我搖搖頭,頓了頓,又點點頭。

“那就對了。”達噶笑著從我身邊走過。我看不見他缺牙的嘴。

從那次以后,再也沒有看見過他了。我想,達噶肯定生長在另一個凹村了。

我得走遍整個凹村,去找一條像達噶的路或是一棵樹。

誰知道呢。

(張新芳摘自《文苑·經(jīng)典美文》2020年第1期,采采繪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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