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生態(tài)女性主義源于人類和地球生存危機這一背景,探討文學與自然的聯(lián)系,啟迪人類意識到與自然和諧、平等相處的重要性.,以印第安女作家萊斯利·馬蒙·西爾科的《說故事的人》為分析文本,運用生態(tài)女性主義分析印第安女性與自然之間的聯(lián)系,解讀印第安文學中所體現(xiàn)的生態(tài)而非人類中心主義的觀念,揭示西爾科作品中所體現(xiàn)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觀點,讓人類深刻領悟人類與所處環(huán)境親密而重要的依存關系,從而關注和改變與自然的一些不合理關系的存在。
關鍵詞:生態(tài)女性主義;女性;自然
萊斯利·馬蒙·西爾科(Leslie Marmon Silko,1948-)是一位出生在古老的拉古納部落的美國印第安女性作家,印第安文化深深融入了她的血液里。印第安文化,尤其是拉古納部落文化,與美國文化有著天壤之別。美國文化主張征服自然,他們對美國夢的追求依賴對自然的開發(fā)和利用,他們對自然的破壞不但沒有停止過,反而變得越來越嚴重。然而,印第安人對自然非常尊重和崇拜,他們相信自然和人類一樣有靈魂。動物、河流、臺地、山丘、太陽,甚至是最遙遠的天際,都有靈魂在里面。自然被認為是有生命的,人類與它有神密的和精神的交流。印第安女性與大自然的聯(lián)系更加緊密,和男人相比,她們對自然更敏感。大自然被認為是她們的精神家園,也是她們的生命伴侶。
生態(tài)女性主義源于人類和地球生存危機這一背景,探討文學與自然的聯(lián)系,啟迪人類意識到與自然和諧、平等相處的重要性,警醒人類關注和改變自然生活和社會生活中一切不合理關系的存在。生態(tài)女性主義認為自然界的一切都是相互聯(lián)系的,女性、男性和非人類之間是平衡的,人與自然在各個方面是完全平等的,而且女性與自然有更多的內在聯(lián)系,因為她們有很多相似之處。
印第安文明是一個與土地、與自然極為親近的文明,印第安文學所體現(xiàn)的核心也是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人與自然之間的關系不是利用與剝削的關系,而是相互依存的一體關系。本文將以當代著名印第安女作家萊斯利·馬蒙·西爾科的《說故事的人》為分析文本,運用生態(tài)女性主義從身體、情感、精神三個方面分析印第安女性與自然之間的聯(lián)系,剖析傳統(tǒng)的印第安人在身體、情感、精神上對大自然的依靠、信賴和熱愛,從而解讀印第安文學中所體現(xiàn)的生態(tài)而非人類中心主義的觀念,揭示西爾科作品中所體現(xiàn)的生態(tài)女性主義觀點和印第安傳統(tǒng)文化中所蘊含的豐富的生態(tài)智慧,讓人類深刻領悟人類與所處環(huán)境親密而重要的依存關系,從而關注和改變與自然的一些不合理關系的存在。
一、身體與自然的聯(lián)系
縱觀西爾科的《說故事的人》,我們可以找到西爾科意圖將女性置于某種位置的證據,即她們的身體部位經常被比作自然元素,她們的身體感受與不斷變化的自然緊密相連。在有些情況下,大自然也被描述為女性和大地本身的結合,女性作為人類,似乎已經成為自然的一部分。這讓讀者有一種感覺,即印第安女性本能地與自然相連。
在短篇小說《說故事的人》中,我們可以看到對尤匹克老婦人外貌的生動描述:“她忍受著疼痛,這種疼痛使她臉上薄薄的棕色皮膚緊貼著骨頭。這讓她的眼睛像河石一樣堅硬”。尤匹克老婦人在多年的病痛中漸漸衰老,她的臉上布滿了皺紋,她的視力下降,眼睛變得又黑又硬,像河石一樣怪異地腫起來。在這里,西爾科為在河邊生活了一輩子的女性選擇了一個普通的物體——河石,為讀者提供了一個女性作為大地的一部分,與自然發(fā)生物理聯(lián)系的形象。西爾科把尤匹克老婦人干枯的四肢描述成像干枯的樹枝一樣顫抖,眼睛像河邊的卵石一樣硬了,這恰恰體現(xiàn)了在印第安文化中女人被認為來自大自然,當她們變老的時候,她們的身體首先回歸大地,就像她們是自然的一部分。
我們還可以從這個小故事中找到其他象征著女性與自然之間緊密的身體聯(lián)系的痕跡。在《說故事的人》接下來的部分中,當尤匹克女悲慘地失去了父母,站在冰封的河邊為他們哀悼時,她看到了“黎明前,一位老婦人的膚色變得明亮起來?!庇捎诘孛嫔嫌兴由先粘銮暗臅r間,光線又暗又弱,像極了一個老婦人的外貌,西爾科把黎明前的天空和地平線描述成一個凄涼、憂郁的老婦人的樣子“就在那天早上,天空就像一個充滿了雪的老婦人的天空”。在這里,天空甚至被西爾科稱為“老婦人的天空”,因為天空的淺色和老婦人稀疏的白發(fā)很相似,這是女性與自然之間的身體聯(lián)系的另一個證據。
通過以上的分析,我們可以了解到女性與自然之間的身體親密關系,因為女性的身體與自然有著天然的聯(lián)系及對自然的敏感,有時甚至很難區(qū)分女性對自然的身體印象和自然本身。
二、情感與自然的聯(lián)系
在西爾科的《說故事的人》中,印第安女性的情感、情緒和感受通常會隨著周圍環(huán)境的變化而變化,當她們感覺自己是自然的一部分時,她們發(fā)現(xiàn)自己的感覺與周圍環(huán)境緊密相連。女人對天空、太陽、河流、雪和山都很敏感,太陽位置的變化不僅反映了時間的變化,也反映了人們心情的變化,從太陽在天空正中時的樂觀,到太陽在下落時的沮喪。
在《說故事的人》的開頭出現(xiàn)了一個場景,描繪了尤匹克女一動不動地坐在牢房里望著天空“最近天空的顏色不太好,即使沒有云,它也只是淡藍色的,幾乎是蒼白的”。她從牢房的高窗往外看,那天的天氣似乎不太好,天空灰蒙蒙的,光線暗淡,她意識到這不是一個好兆頭,并想到自己身在監(jiān)獄里,這使她感到憂郁和凄涼,是壞天氣在很大程度上導致了她的壞心情。
在后來的情節(jié)發(fā)展中西爾科寫到,尤匹克女一大早就沿著河邊走,把老人留在床上,她看到霜在冰冷的河草和沙子上閃閃發(fā)光,淺綠色的草已經褪了色,一切都是灰色和棕色的,她記得那是深秋,接下來的幾個星期就要下雪了,這種景色增加了她在尋找殺害了她父母的那個店主時的孤獨和絕望。她在寒冷的天氣里看到這一情景,為父母的去世而悲傷。周圍的環(huán)境是凄涼的,所以這個女人的感情受到了河邊這一幕的很大影響,加重了她對父母的悲痛。
西爾科描述尤匹克女進監(jiān)獄的第一個晚上,她聽到外面的風在咆哮,于是她在窗戶上挖了一個洞往外看,卻發(fā)現(xiàn)里面是無法穿透的白色,狂風把雪吹到地上,在她的視野所及之處呼嘯著、旋轉著。外面的白色在她內心深處象征著巨大的絕望,老人的衰弱仍在繼續(xù),每個人都能預見即將到來的死亡,她不可避免地感到絕望。看到這狂風呼嘯、大雪紛飛的景象,她不知道春天到底還會不會來。因此,當那天晚上天氣變得更糟時,她內心的無助感也在增長,她的感情和思想在某種程度上受天氣變化的影響。
在描述尤匹克女被賣酒白人追趕時,西爾科寫到:“她拼命地向河邊跑去,大口地喘著氣,但有一刻,她決定不再逃避,想要和他面對面地解決這個問題。她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河上迷了路,因此她向遠處望去,卻發(fā)現(xiàn)濃密的白色天空與平坦的白雪皚皚的苔原融為一體。一切似乎都凍結成了一個整體,很難把地平線、暮色和河岸區(qū)分開來,它們的邊界似乎被白色吞沒了,所以她完全迷路了,不知道下一步該去哪里?!闭沁@樣的自然場景使得尤匹克女在感情上不知所措,她猶豫著為父母的死報仇是否正義,她的決心動搖了,這種突如其來的失落感從河面上模糊的視線中浮現(xiàn)出來,正是周圍的環(huán)境讓她在這個高大的家伙面前感到失落和彷徨。
在故事的結尾處尤匹克女再次望向牢房窗外蒼白的天空,這一次,太陽終于“從冰上掙脫出來,但它移動起來就像靠力量奔跑的受傷的馴鹿”。讀者在這里可以得到這樣的畫面:太陽正在緩慢地移動,似乎停止在了天空中,顏色暗淡而微弱。這表明,在監(jiān)獄里的女人就像一只受傷的鹿,在痛苦中慢慢死去。盡管她承認了那天早上在河面上對賣酒白人所做的事情,但她內心深處仍然感到深深的傷害,無法為父母討回公道,她無法像那只垂死的馴鹿一樣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隨著時間的流逝,她的心也在慢慢死去,閃爍著微光的太陽和受傷的馴鹿的形象象征著她心中巨大的創(chuàng)傷和絕望。通過以上對年輕的尤匹克女情緒的變化與天氣、植物、環(huán)境、天空和太陽景象關系的分析,我們可以得出結論,西爾科不斷地將女性的情緒與她們的故鄉(xiāng)土地放在一起。她們對土地更敏感,她們的情緒更容易受到周圍環(huán)境的影響。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印第安女性,尤其是拉古納女性,對自然環(huán)境的變化非常敏感。她們的孤獨、快樂、安全感、懷舊等情感與自然界的自然元素有著極大的聯(lián)系和影響。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尤匹克女對自然充滿感情,自然給了她們感情的活力和力量,大自然通常是他們的希望之源。
三、精神與自然的聯(lián)系
顯然,印第安女性在身體上和情感上都離不開土地,她們的思想和心理也與自然緊密相連,她們通常通過與大地的相互作用而經歷思想的巨大變化。不僅她們的感情,而且她們的思想和精神也受到自然變化的環(huán)境的影響。此外,她們對大自然的想象力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她們能在第一眼看到東西時就想到大自然,似乎她們所有的直覺來源都來自他們生活的地方。
《說故事的人》中有這樣一個情景。一天早上,老人醒來,他覺得房間里有股賣酒白人的味道,他被那種氣味立刻激怒了,于是他使勁地搖著尤匹克女的肩膀大喊大叫。然而,尤匹克女卻盯著他的褲子,她骨瘦如柴的腿在發(fā)抖。他光著腳,腳趾甲又長又黃,她覺得他的腳趾甲像鳥爪一樣,這讓她想起去年夏天在淺水里看到一只灰色的鶴和另一只搏斗的情景。甚至像老人的腳趾甲這樣的細節(jié)都能讓她想起很久以前在河邊發(fā)生的事情。因此,我們可以意識到這個尤匹克女的思想本能是自然本身的一部分。
幾天后,尤匹克女發(fā)現(xiàn)她的父母那天早上被人毒死了,老奶奶告訴她前一天晚上看到的事情,當老婦人離開時,她不明白昨晚是怎么回事,也不明白她深愛的父母是怎么在一夜之間就去世了,她站在河岸上,看著風從河上吹來,“把高高的草卷成像波浪一樣”。高高的河邊草被風吹彎了,這讓她想起了老太太給她講的那個不完整的故事,她感覺到故事的寂靜,就像她能感受到河邊的寧靜一樣,她的思想深受河草和風的影響??吹胶舆叺倪@一切,她不禁想起了父母的神秘離世,她想讓老婦人繼續(xù)講那個故事,就像她渴望看到河草在風中直立一樣,她希望從這次悲慘的死亡中伸張正義。這是一個解釋女性與大地精神交流的例子。
冬天來了,尤匹克女站在白令海那邊,她看了看海陸曾經交匯的地方,卻發(fā)現(xiàn)它們之間只有模糊的界線,這個場景象征著她仍然對她父母死亡的模糊原因感到困惑。同時,她等待著寒冷的來臨,久久地凝視著地平線,她已經為漫長的冬天和即將到來的寒冷做好了充分的準備。然而,天空、大海和陸地的景象與以前大不相同,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之后也沒有出現(xiàn)寒冷,這些不尋常的現(xiàn)象對她是個警告,看到這些,她意識到了這次的怪異,她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即將到來的老人的死亡,老人后來病情的發(fā)展證明了她的猜測是正確的。可以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自然是這個女人的想象力和思想的來源,她甚至能通過冬天的天氣痕跡感覺到老人的死亡。
接下來是尤匹克女下決心的一個例子,這個決心與一天下午的太陽位置和河冰的景色有關。在商店里見過面之后,她就被那個賣酒白人追了出來,當他們最終到達河邊時,她看到東北方向的地平線上結起了冰,幾分鐘后太陽就要落山了,她認為太陽不久就會下山,黑夜很快就會來臨,于是她下定決心去面對賣酒白人,跟他談談,是時候揭露她父母死亡的真相了。她的決心與她對太陽、冰和對自然時間的判斷有關。她熟悉那條河,她剛踏上河,就聽到了冰塊的破裂聲和河水的嘩嘩聲,這聲音增強了她的決心,她要和那個男人面對面地戰(zhàn)斗,而不是逃跑,她認為自己已經一無所有,甚至決定在這冰冷的水中結束自己的生命,她的堅強決心受到冰層碎裂和水下湍流的影響。從上面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尤匹克女的思想通常與自然有關或受自然的影響,她一看到什么東西就想到了大自然,自然也是她改變主意的原因。印第安女性常常從大自然中獲得直覺、記憶和思想,即使是生活中發(fā)生的小事情也會讓她們想起自然界的生物或事物,她們的思想與大自然緊密相連,仿佛她們是大自然的一部分,太陽的位置可能導致她們的決心,讓偉大的事情發(fā)生。
綜上所述,在美國印第安文化中,自然是生命、力量、活力和溫暖的核心,印第安女性與大自然交流,把大自然看作是她們的身份和她們自己之間的紐帶。在萊斯利·馬蒙·西爾科的故事結尾,女主人公通常會回歸自然,以確認自己作為拉古納部落或印第安人的身份,正是通過與自然的互動,這些女性獲得了力量和文化意識。她們回歸自然正是西爾科生態(tài)女性主義觀點所想要強調的:宇宙中所有的事物都是平等的,他們都有自己的靈魂,女性回歸自然是和諧、平等世界的必然要求。西爾科的愿望和所有印第安人的愿望一樣,就是把人類、動物、植物、山丘、臺地、河流、土地和大地都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大自然是一個和諧平等的家園,不僅對印第安女性如此,對全人類也是如此。萊斯利·馬蒙·西爾科寫作中的生態(tài)自然觀充分體現(xiàn)了她是一位具有生態(tài)智慧的作家,她的目的在于啟迪人類意識到與自然和諧、平等相處的重要性,讓人類深刻領悟人類與所處環(huán)境親密而重要的依存關系,關注生態(tài)問題,從而關注和改變與自然的一些不合理關系的存在,保護地球。
參考文獻:
[1]楊柳,大地,無處不在的隱形女主角一一從生態(tài)女性主義看《黃女人》(英文)[J]語文學刊(外語教育教學),2015(5).
[2] Leslie Marmon Silko.Storyteller[M].New York:Arcade Publishing, 1981.
作者簡介:顏娜(1981-),女,吉林四平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英語語言文學。
(責任編輯馬志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