闕政
時隔半年之后,TOMAS重新踏上了青?!罢恰钡恼鞒?。
相距數(shù)千公里之外的上海,張勃在“五雲(yún)坊”俯瞰他來自宇宙的友人:隕石。
有人說,整個地球的樹木比銀河系的繁星更多,北京的欣欣正帶著兒子尋找樹上的鳥窩。
而奉賢的田地間,博士后彭三歲忙著給孩子們論證“七星瓢蟲到底有幾顆星”。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生活家。
北京的四月,春暖花開,萬物復蘇,家里的兩只小“神獸”,眼看也是要關不住了。在因為疫情而閉門不出的那兩個月里,小神獸和天地間的萬物一樣,悄悄地長大了一點點——從前辨不清的方向,慢慢能辨識了;從前數(shù)不清的數(shù)字,漸漸也能數(shù)明白了。假如依然“關禁閉”下去,孩子的認知能力可就要錯過了這個可以盡情發(fā)展的春天。欣欣決定——要帶孩子出門了!
可是,去哪兒呢?疫情仍有反復,跋山涉水不合適。哪里可以既有天地靈氣可投入,又能釋放小神獸每天過量的精力呢?想來想去,還是自家綠化面積高達70%的小區(qū),最合適!
聽說,這個地球上的樹木,比銀河系浩瀚宇宙的繁星還要多。帶著神獸去小區(qū)20萬平方米的綠地認識一下成林的綠樹,豈不妙哉?但她很快發(fā)現(xiàn),對于小學生來說,“認識樹”還是稍稍難了一點兒,小男孩兒,不如還是從“找樹上的鳥窩”開始吧。
找樹,找鳥窩,每天下樓終于不再只是倒垃圾取快遞了。
帶著神獸找鳥的第一周,先把小區(qū)線路圖、全景圖、衛(wèi)星圖分別按照相同的比例尺打印出來,一個媽帶著自家兩個、隔壁家一個總計仨神獸,沿著“藏寶圖”,用腳丈量了整個小區(qū),把所有掛著鳥窩的樹都在地圖上標記出來。
帶著神獸找鳥的第二周,仨神獸統(tǒng)計出了三個不同的鳥窩總數(shù),經(jīng)過反復復核、優(yōu)化標記方法之后,達成統(tǒng)一意見:小區(qū)共發(fā)現(xiàn)59個鳥窩。
烏鶇雛鳥在窩里嗷嗷待哺。
帶著神獸找鳥的第三周,孩子們開始“守株待鳥”,秉著“有鳥窩的地方必定有鳥出沒”的信念,他們等出了一個又一個蚊子包。鳥沒有等到,意外地在湖邊遇到了回巢的綠頭野鴨。
終于,烏鶇來了!這個季節(jié)的烏鶇,已經(jīng)談妥了戀愛,下好了鳥蛋,雌鳥在家孵蛋,雄鳥在旁警戒。不但分工明確,防盜體系還特別有一套“聲學系統(tǒng)”——鳥兒從不在自己的窩里放聲大叫,以免被人發(fā)現(xiàn)了老巢。雌鳥如果想臨時飛開一會兒,就會發(fā)出尖銳的金屬聲,敵人可能聽不到,但雄鳥一定能收到信號;相反,雄鳥如果從外面回巢,也會用翅膀撲棱幾下,在幾近沉默中表示“老婆我回來了”的意思。假如你聽到鳥兒悠揚的鳴唱,那就表示他們正在外面撒歡呢,兔子不吃窩邊草,烏鶇不在窩邊叫。
當?shù)皻こ霈F(xiàn)縫隙,孩子們就知道:小鳥快要孵出來了。為了等小鳥離巢飛翔的那一刻,大太陽都擋不住神獸們觀察的熱情。終于有一天,一只毛還沒有長齊的小烏鶇,開始試探著,扇著自己柔嫩的羽翼,往溫暖的窩外撲騰——孩子們從正午等到太陽落山,這只膽怯的初試生命活力的小烏鶇,終于撲騰到了隔壁相距十米遠的另一棵大樹,扒在樹枝上,半小時都不敢挪動一下。“看起來非常非常害怕。過了一會兒,大鳥飛去喂食,小烏鶇又特別激動。那天,一直到傍晚,小烏鶇都保持著僵硬的姿勢,實在累得不行了才稍微輕輕動一下?!?/p>
誰知半夜里疾風驟雨,北京甚至還下了一點兒冰雹?!拔覀兌家詾樾▲B肯定掉下來,不知道落在誰家院子里了?!焙⒆觽冇洅熘貔叄诙煲淮笤缇统鲩T去看,驚訝地發(fā)現(xiàn)它竟然還在老地方,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哆哆嗦嗦縮著脖子,緊緊抓住樹杈?!边@新鮮、脆弱又膽小的生命,意外地勇敢堅韌?!耙灿行▲B被風雨吹落到地上的,但最好的做法還是不要去干預,它們可能會自己撲騰回原來的樹上,也可能被前來尋找的大鳥叼走,或者被野貓吃掉?!?/p>
有時自然界也會顯露出它殘忍的一面——筑巢較矮的鳥窩,可能會被野貓?zhí)妥啉B蛋;灰喜鵲也會將翅膀有問題、可能飛不好的雛鳥推出巢去,將食物喂給更健康的后代。“談戀愛、孵卵、育兒,鳥生就像一部電視劇一樣展開在你面前,讓你重新發(fā)現(xiàn)和大自然交流的樂趣。孩子們也會常常來關心:那窩小鳥,今天怎么樣了?”
原以為小區(qū)里發(fā)現(xiàn)的59個鳥窩,95%都是喜鵲窩,但是用上辨識鳥類的APP“懂鳥”對照以后卻發(fā)現(xiàn)——起碼有15種不同的鳥類:喜鵲、麻雀、灰喜鵲、珠頸斑鳩、燕雀、灰椋鳥、金腰燕、烏鶇、白頭鵯、大斑啄木鳥、灰頭綠啄木鳥、戴勝、八哥、綠頭鴨、杜鵑、布谷鳥……其中灰頭綠啄木鳥還在國家保護名錄中。
還有只在老式建筑筑巢的“北京雨燕”,也會翱翔路過,據(jù)說這種鳥,速度快時接近高鐵,可以不間斷飛行十個月,可以從北京飛到南非再飛回來中間都不帶休息的,可以進食喝水洗澡睡覺甚至交配都在空中進行,一輩子都不在平地著陸,腳已經(jīng)退化——咦,這不就是傳說中“一世只可以落地一次”的“無腳鳥”?
不要以為鳥類都在樹上筑巢,其實它們的關系可能跟小區(qū)居民更近——有些就筑巢在外墻,或是空調(diào)管的縫隙中。還有一只啄木鳥,經(jīng)常敲擊鐵管發(fā)出鏘鏘有力的聲音,可能對它的求偶有幫助。
一位鄰居是動物保護的專家,她帶給欣欣一本《中國野生鳥類圖鑒》,孩子們看到那么多形態(tài)各異的鳥兒,興趣更是濃厚,經(jīng)過幾個月的觀察,還制作了一份“XX家園鳥窩分布調(diào)查報告”,被學校拿去數(shù)學教研組討論、吸納進教材——因為本學期剛好有教孩子們分辨方向的課程。
而欣欣也重新發(fā)現(xiàn)了自己身邊的生態(tài)——原來59個鳥窩不都是喜鵲窩呀。她把烏鶇雛鳥離巢的故事拍下來,剪成了一個催淚小短片,還在中華環(huán)境保護基金會主辦的“世界地球日·記錄身邊的鳥”活動中獲了獎。
小區(qū)里“看鳥”的隊伍越來越長,孩子們聞風而來,在欣欣身后跟成了一長串。業(yè)主群里時不時會有人問:烏鶇今天怎么樣?灰喜鵲還好嗎?綠頭鴨的巢找著了嗎?就算上班沒空,“云看鳥”也是一種享受。
盛夏的上海,博士后彭中正在計劃一次奉賢自然探索之行。在湖南農(nóng)村長大的他,小時候家里有個農(nóng)場,從小就沒少和大自然接觸。讀書時他選擇了動物學,一路讀到博士,又再攻讀上師大博士后。2017年,他和幾位畢業(yè)于動物學、教育學專業(yè)的朋友一起創(chuàng)業(yè),成立了“上海戀野物語自然探索工作室”——一群碩博士,帶著小朋友和家長們一同探索自然,科普萬物。
這幾年,“戀野物語”好幾次“出圈”,都是因為團隊發(fā)現(xiàn)了全新的物種——一次是在天馬山發(fā)現(xiàn)了天馬華冥小葬甲(Sinobathyscia tianma),一次是在濱江森林公園發(fā)現(xiàn)了上海雙斑粗角步甲(Eustra shanghaiensis),還有一次是在上海動物園發(fā)現(xiàn)的虹橋萊甲(Laena hongqiao)。
“中國的昆蟲資源其實是非常多的,而且十分之九都是未知的種類?!迸碇性凇皯僖拔镎Z”的“藝名”叫彭三歲,他同時還進行著昆蟲多樣性保護的工作,“發(fā)現(xiàn)新的昆蟲不難,但是給新物種定位非常難——已知的昆蟲至少就有100萬種,你找到一個昆蟲,首先至少要把它在‘門綱目科屬種里分到‘屬這一級,再拿同屬中已知的物種來作比較——如果形態(tài)、分子鑒定都有差異,才能得出是新物種的結論。然后再將結論發(fā)給這個昆蟲類群的世界級專家進行討論,確認是新物種,才能發(fā)表論文。這個過程短則一兩個月,長的甚至一輩子都沒法證明,因為有些昆蟲的標本是三四百年前留下來,或者根本就沒有辦法查證模式標本,故此就不能下結論?!?/p>
上海自然博物館、野生動物園、植物園、森林公園……這些是彭三歲和“戀野物語”涉足最多的地方。“現(xiàn)在城市里能接觸自然的環(huán)境比較少。但是在去這些地方游學之后,我們還會告訴孩子們和家長,其實自己居住的小區(qū)里也有一個自然生態(tài)可以去探索,也有有意思的動植物可以去保護。”彭三歲告訴《新民周刊》,“比如說很多小區(qū)里都有的綬草,屬于蘭科,就是國家二級保護植物。浦東一些公園里可能還有虎紋蛙,同樣是國家保護動物?!?p>
上海后灘夜游。
阿根廷觀星。
對于探索身邊的自然,彭三歲老師會教給孩子們一套最基本的科考方法:“首先就是要注意安全,哪些植物看起來平常但其實含有會令人過敏的生物堿,不能去接觸;哪些蔬果,沒到成熟不能吃,比方說青番茄就含有有毒的龍葵素;哪些動物非常危險,比如某些地區(qū)的蚊子,能夠傳播瘧疾和登革熱,其實遠比令人恐懼的螞蟥要更加危險。”
在確保安全的基礎上,大自然可以打開孩子們的視野,讓他們建立起對萬事萬物的正確認知:“不同年齡的孩子對自然的好奇也不同,低齡的會比較關注一些互動性強的動植物,他們關心的問題是:狗狗為什么會搖尾巴,捕蠅草是怎么吃蒼蠅的;而年紀再大一點的孩子,就會更想知道其中的原理,對自己感興趣的問題表現(xiàn)出執(zhí)著的探索精神,比如狗有多少品種,是怎么進化來的,它們的馴化過程是什么樣……”
很多孩子已經(jīng)在城市環(huán)境太久了,見不到一片水稻、一株玉米。彭三歲帶著孩子們?nèi)サ浇嫉霓r(nóng)田,因地制宜進行科普:“看到田里有卷起來的葉子,里面常常就藏著一條危害農(nóng)田的卷葉螟毛毛蟲,它會把葉片做成一個小筒,躲在里面啃食葉片。有些孩子以為三星瓢蟲是害蟲,七星瓢蟲是益蟲,其實也不一定——七星瓢蟲不一定就有七顆斑點,分辨瓢蟲是益蟲還是害蟲,主要還是要判斷他們的種類?!?/p>
今年遇到疫情黑天鵝,響應“不出國”“中小學生不出省”的號召,旅游業(yè)都集中在了“近郊游”,“戀野物語”也把活動半徑聚焦在了上海近郊的新農(nóng)村。但“戀野物語”創(chuàng)始人之一的圖圖先生告訴記者,早在去年年底,工作室就已經(jīng)搬到奉賢的新農(nóng)村,對農(nóng)村生態(tài)的關注,從疫情前就已經(jīng)開始了:“選擇帶孩子們?nèi)ヒ恍┼l(xiāng)村振興工作示范村,挖掘當?shù)氐淖匀粷摿?,將游學與‘變活鄉(xiāng)村結合,這也是提高農(nóng)業(yè)附加值的一個方法。近年來,鄉(xiāng)村的基礎設施和環(huán)境設施都有了質(zhì)的飛躍,恰好也給了市場全新的選擇?!?h3>觀星者TOMAS:抓住漫天星辰的震撼
時隔大半年,TOMAS終于又踏上了仰望星空的旅程——這幾天,他正在青海和甘肅拍攝?!斑@里的風景非常壯美,特別是一個個彩色的湖泊、奇形怪狀的雅丹地貌。這里的光污染也很少,我拍到了不少不錯的星空照片?!?/p>
喜歡上星空攝影,對戶外攝影師TOMAS來說幾乎是一種必然,“我喜歡戶外運動,在戶外,每當夜幕降臨,浩瀚的星空便會展現(xiàn)在我的眼前——這種漫天星辰的震撼,無法用言語形容。”
以往,TOMAS每年都會一個人或和三五好友一起出發(fā),尋找漫天星辰。印象最深的,是2013年冬天,他在尼泊爾的冰川上觀星:“當時還是個大三學生,知道尼泊爾有一條著名的路線:徒步到5400米的珠峰南部大本營,覺得是非常難得的體驗,再加上尼泊爾的光污染很少,相信此行一定能拍到極美的星空,就特別想挑戰(zhàn)一下。去的時候是12月,天氣特別冷,一到晚上都是零下二三十攝氏度。越往上攀爬,風就越大,大到只能拿著三腳架支撐自己的身體,好幾次都被吹倒……”
那一次,TOMAS從海拔2000米一直徒步到5500米,花了足足18天時間,晚上就住在高山客棧里,第二天醒來繼續(xù)一路向上。在大風和寒冷的雙重考驗下,冰川給了他驚喜的報償——結成冰的小溪,依然保留著波浪翻滾的形狀,表面的冰殼下,還有水流在涌動,非常美。
“我拍攝星空有一個最主要的技巧,就是要尋找與眾不同的地景?!盩OMAS透露了他的秘密,“星空是恒定的,有時看起來難免相似,但不同的地景卻能襯托出千姿百態(tài)的星空?!泵康揭粋€地方,他都會先觀察尋找特別的地景——在西藏,他找到了著名的318川藏線上的72道拐;在越南,他選擇從洞穴中仰望星空,一個小小的人影,襯托出星空的遼闊;這次前往青海,他打算在當?shù)靥厥獾难诺さ孛采显偬叫强盏母嗫赡??!艾F(xiàn)在科技發(fā)達,許多APP都能科學計算出什么時候能夠拍到什么星座,告訴你最佳的拍攝時間和角度,但地景卻仍然依靠自己去尋找?!?p>
2018 年張勃在西雙版納目擊隕石主體與主體隕石坑。
多年的拍攝為他積累了豐富的專業(yè)經(jīng)驗?!靶强盏挠^察和拍攝,需要避開強光,除了城市光污染,月光也是一種強光——每個月都會經(jīng)歷新月、上弦月、滿月、下弦月的月相過程,一般農(nóng)歷初一左右是新月,農(nóng)歷十五左右是滿月。所謂‘月明星稀,如果你想拍到璀璨的銀河,就要避開滿月前后那幾天?!钡膊煌扑]拍攝新月,“因為新月沒有月亮,雖然星星多,但地景也漆黑一片。反而當月亮是弦月、大小不超過1/3時、而且云也不多,此時拍星空是最漂亮的”。
因為疫情,TOMAS已經(jīng)半年多沒出遠門。但不管你出不出城,星空都在那里,明滅交疊。TOMAS和攝影師葉梓頤共同發(fā)起過一個活動,叫作“5/10/100公里”,“就是征集離開城市中心5、10、100公里的星空,引起了網(wǎng)友的廣泛響應。后面我們發(fā)現(xiàn),即使北上廣深,離城市很近的地方,也是可以看到星空的,有的甚至就在近郊。因此這次疫情期間,我們也可以在城市附近觀星?!?h3>“隕石獵人”:宇宙答案的尋覓者
“星星分為兩類,一類我們抬頭仰望,另一類我們低頭尋找?!?/p>
低頭尋找星星的上海80后張勃,有一個很酷的名字,叫“隕石獵人”。但他卻說,可能沒有想象中那么酷——他只是一個宇宙答案的尋覓者。
有時,生活會給人醍醐灌頂?shù)囊豢獭埐獊碚f,那就是2009年的一個夜晚,喜好戶外的他在三亞海灘騎行,晚上就睡在海邊的帳篷里,忽見夜空亮如白晝,三顆火球從天而降,墜入大海,一片星火璀璨——與流星的近距離邂逅,令他忽然對天文產(chǎn)生興趣——“千年以來,人類總是不時仰望到有火光從頭頂劃過,那是隕石墜落凡間。然后人類會想,它們是什么,從哪里來,怎么來的,來了多久,飛了多遠,會掉在哪里,它經(jīng)歷了什么,什么模樣……”
對張勃來說,隕石就像打開宇宙時空隧道的鑰匙,隕石不僅是石,更代表了它所在的星球,以及那個星球與地球的特殊關系。
這把鑰匙卻不容易找,不管是隕石還是天文學,入門都難。張勃買到的第一本隕石專業(yè)書還是英文版,眾多專業(yè)名詞看得云里霧里,只能自己一個個查字典堅持啃下去?!叭绻弥閷殎碜鞅扔鞯脑?,這些從地外隕落的石頭也有豐富的種類,有的是鉆石,有的是寶石……直到現(xiàn)在我還有很多搞不明白的事。”他一邊自學,一邊向中科院紫金山天文臺研究員徐偉彪請教,一頭鉆進礦物學。
隕石獵人的生活,就是全世界尋覓隕石,一靠挖,二靠買。張勃總結過四種尋覓隕石的方法:目擊、發(fā)現(xiàn)、史料、線索。NASA發(fā)布的隕石雨信息,他始終關注;得知哪里有人目擊隕石墜落,他馬上趕去;甚至古籍中的一句詩詞,都能讓他獲得隕石可能存在的神秘線索。入門十多年,張勃如今已收藏有上千塊隕石。其中,來自青海的一塊隕石對他來說有特別的意義——因為那是張勃自己的“獵物”。
2016年,張勃接到紫金山天文臺的電話,青海的高海拔地區(qū)有隕石單體墜落。他馬上出發(fā),在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的班瑪縣找到了11塊隕石碎片——據(jù)分析是來自火星和木星之間的小行星帶。
不過,獵人自己挖到隕石的概率還是非常低,倒是意外發(fā)現(xiàn)過白堊紀的化石。更多時候,張勃會和全球的隕石收藏家互通有無,通過自己的專業(yè)判斷和鑒別,去尋找那些見證了宇宙億萬年變遷的獵物。他收藏的一塊上海長興島發(fā)現(xiàn)的隕石,就是從海外不遠萬里交換回來的。
十多年來,隕石獵人張勃在獵物上已經(jīng)花費了上千萬,從事珠寶生意的他,靠寶石來養(yǎng)隕石;而他的藏品中價值最高的一塊火星隕石,市場價約在數(shù)千萬之巨,也毫不亞于名貴寶石?!叭绻f鉆石鑒定有4C標準的話,隕石可能得有7C、8C——外觀是否有觀賞價值、不同的地質(zhì)構造、大小重量、何時墜落、墜落的過程與故事、蘊藏地底的年份、有沒有歷史人文背景、收藏歷程……都會影響一塊隕石的價格因素?!钡趶埐磥?,隕石絕不限于價格大小,她的價值比鉆石玉石更大,“從時間和空間的角度來說,隕石是宇宙的瑰寶,古老的隕石,甚至比地球還要古老。獵人尋覓隕石的意義,不在于價格,而是探究太陽系的秘密——比如隕石可以告訴我們地球形成的時間,告訴我們火星在20億年前是有水的,而月球在30億年前還有活火山”。
隕石就像是宇宙派到人間的使者,帶來了時空的奧秘。在尋覓隕石的過程中,獵人張勃也“獵”到了自己的志趣——他將自己的隕石工作室命名為“五雲(yún)坊”,那是他小時候住過的上海弄堂的名字。五雲(yún)坊既是他展陳自己隕石收藏的地方,也是一個科普基地,每年這里都會舉辦多次講座和展覽,向普通人傳播展示隕石文化。張勃還將自己珍藏的四塊隕石——西北非月球隕石、阿勒泰隕石、新疆鐵隕石,還有他親自找到的青海班瑪隕石,捐給了上海天文館,實現(xiàn)隕石的社會科普價值。
今年,突如其來的疫情擋住了張勃原定出國交流的步伐,改為靜心研究五雲(yún)坊的藏品。“目前中國對隕石的科學研究很前沿,但普通人對隕石還了解得很少,多數(shù)從觀賞石角度出發(fā),我希望可以讓大家看到隕石的科學性,他們是很復雜的,內(nèi)涵遠遠大于外在,也許不及鉆石璀璨,卻自有其華彩?!?/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