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瑋

美國是以“強制外交”為手段，全面追求狹隘的、片面的美國利益。在這種背景下，各種各樣的國際“群”，無論是否由美國發(fā)起建立，只要能為它所用，美國就會加以控制、利用或者將其擴容;反之，則加以抵制、破壞甚至另起爐灶。

2020年7月7日下午，聯(lián)合國秘書長發(fā)言人迪雅里克表示，美國將從2021年7月6日起退出世界衛(wèi)生組織。此前，美方已接連退出氣候變化《巴黎協(xié)定》《伊核問題全面協(xié)議》《中導條約》《開放天空條約》等國際協(xié)議。

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不只是“退群”任性，對“建群”和“擴群”也興味甚濃。他近日提議，擬邀請俄羅斯、韓國、澳大利亞和印度四國參與推遲舉行的七國集團（G7）峰會，并將G7擴展為G11，此舉在國際社會引發(fā)波瀾。

特朗普“退群”“建群”和“擴群”的背后，與其執(zhí)政理念和外交戰(zhàn)略觀密切相關。

全面打破“自由的界限”

特朗普當年成功入主白宮后反復說，美國政府的任務就是“代表美國”，而不是“代表世界”?！懊绹鴥?yōu)先”不僅是他的競選口號，也是他執(zhí)政后的施政綱領。

然而，特朗普的“美國優(yōu)先”主張在許多方面與主流建制派（比較傳統(tǒng)的、溫和的保守派）的理念格格不入。美國上一任總統(tǒng)奧巴馬在其最后一次國情咨文中，曾試圖把華盛頓主流意見告知繼任者。他說：“不管誰當選下任總統(tǒng)或哪個政黨掌控下一屆國會，都需要保證美國的安全，繼續(xù)領導這個世界，而不是變成世界警察;都要制定政策使其反映出美國的好，而不是美國的惡?！?/p>

“領導世界”，這是美國政治傳統(tǒng)，是建制派共同認可的目標，也是民主黨總統(tǒng)候選人拜登2020年的競選主題。一般而言，“領導世界”的預設前提，是與外部世界包容共處。然而，“美國優(yōu)先”理念的提出，全面打破了“自由的界限”，既破壞國際關系的已有平衡，又鼓勵實力至上的交往法則?！懊绹鴥?yōu)先”意味著美國所倡導的“自由”正在脫離國際限制，而其他國家的“自由”卻因此受限。

究其實質，美國是以“強制外交”為手段，全面追求狹隘的、片面的美國利益。在這種背景下，美國把組織和調度國際力量視為裝配“霸權之翼”。在這種邏輯下，各種各樣的國際“群”，無論是否由美國發(fā)起建立，只要能為它所用，美國就會加以控制、利用或者將其擴容;反之，則加以抵制、破壞甚至另起爐灶——這就是近年來美國管理國際“群”的基本方針。

特朗普式的“群管理方針”

近年來，特朗普政府接連“退群”，在全球范圍內開啟了廢止所謂“不公平協(xié)議”、締結“反映美國及盟友利益”新協(xié)議的進程。撇開美國國內政治博弈因素不談，我們可以在美國外交活動的“破”與“立”之間，看到特朗普外交的自我中心主義取向。

當前，美國的“群管理方針”也服從于“美國優(yōu)先”這個大原則，讓各種“群”反映并服從美國的利益，否則就要予以“規(guī)訓和懲罰”。

以封閉性或開放程度來衡量，美國的“群”大致分為封閉群、半封閉群、半開放群、開放群四類。在這四類常設“群”之外，還有臨時群。

其中，封閉群和半封閉群是美國力量的重要外部源泉，甚至構成了美國霸權的國際基礎。但是，只要妨礙“美國優(yōu)先”，美國依然會加以打壓，例如改造北美自由貿易區(qū)、施壓北約伙伴增加防務預算等。

開放群和半開放群因其開放性而不易控制，美國會爭取并利用這些資源，竭力防止這些資源為競爭對手所用。一旦這些群違背了美國利益，就會招致嚴厲懲戒，如美國在4月14日全球疫情期間，宣布暫停向世衛(wèi)組織繳納會費。

臨時性事務安排也是美國“建群”的一種方式。諸如“志愿者聯(lián)盟”“自由經濟聯(lián)盟”“5G聯(lián)盟”等群組，往往都是目的明確、針對性強、具有即時動員性質的國際聯(lián)合組織。對奧巴馬政府曾組建的《跨太平洋伙伴關系協(xié)定》，特朗普上臺后便扔掉了這個“不中用”的工具，并以構建技術聯(lián)盟為手段，企圖壓制中國產業(yè)升級。

美國對外政策走向

對外政策是一國決定于國內、實施于國外的對外行為方針。特朗普政府的外交政策，反映出美國國內對于國際形勢以及美國地位的復雜認知，總體上與美國右翼保守主義思想一脈相承。

特朗普以“講原則的現(xiàn)實主義”來界定其政府的對外戰(zhàn)略方針，拋棄了多邊主義傳統(tǒng)，轉而追求狹隘的本國利益，并極度推崇實力外交。這種“欲以力征經營天下”的模式其實是難以持久的。

當前的美國正在照抄政治學家亨廷頓20多年前為“讓美國偉大”開出的“藥方”：“在國內，拒絕造成分裂的多元文化主義的誘人感召;在國際上，拒絕要求美國認同亞洲令人難以理解的、虛幻的號召?！痹谧C明其徹底無效前，美國是不會輕易放棄這種所謂的“療法”的。就算民主黨贏得2020年大選，當前政策形成的路徑依賴也依然存在。

在進行對外政策選擇時，美國決策者的看法誠然會因人而異。但是，精英集團作為一個整體，往往會服從于國家的基本利益需要，而美國的基本利益需要是根據(jù)它所處的環(huán)境來判斷的。尤其是當精英們普遍感到其“領導地位”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戰(zhàn)時，他們不會任由事態(tài)發(fā)展而無動于衷。相反，他們會嘗試各種手段，來延緩甚至扭轉美國相對衰落的局面，比如不斷地“退群”“建群”和“擴群”。

（《環(huán)球》2020年第14期?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