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俠

林中小屋

吳承恩在長興當縣丞時，浙皖兩省邊界的山區(qū)經(jīng)常有山匪出沒，擾得百姓雞犬不寧。縣衙多次派出捕快緝拿，無奈那里是兩省交界地帶，情況復雜。有的山匪其實就是常住山間的山民，那民宅就是匪穴?？h衙捕快來來往往，山匪神出鬼沒地周旋，捕快往往撲空，一無所獲?？h令歸有光和縣丞吳承恩很是焦急。

一年夏天，吳承恩親自帶領(lǐng)捕快前往浙皖邊界剿匪。

幾十名捕快出征，早已驚動了鄉(xiāng)野，山匪聞風而逃。吳承恩一班人馬在茫茫森林里尋找山匪，就像大海撈針。一些幽靜之處，有累累白骨成堆。吳承恩看到這些山匪打劫時謀財害命的罪證，十分氣惱，發(fā)誓一定抓住山匪，為民雪恨。

那天烈日炎炎，人人大汗淋漓，大家口渴難忍。忽然，吳承恩看到一片林子外，有一戶茅舍正冒著裊裊炊煙。他想那戶山民家中一定有茶水，便帶著眾人前去討茶喝。

屋子里有一個老漢，面貌清瘦，白髯飄飄，但目光炯炯，精神抖擻。吳承恩驚訝這老漢孤零零一戶人家居住在這荒郊野外，難道他不害怕山匪打劫？

看到吳承恩一班人討茶喝，老漢鎮(zhèn)定自若，不時與衙門捕快攀談。老漢說：兵爺剿匪肯定很辛苦，不如在這茅舍中休息一晚，等恢復體力，明日再接著尋找吧。吳承恩連聲稱謝，但不敢叨擾住宿，他告訴老漢，大約今日申時時分，縣衙人馬就要返回縣城了。

吳承恩帶著捕快們出山的時候，路上碰見一個鄉(xiāng)民。吳承恩上前詢問山匪事宜。提及在那深山茂林里還有一戶茅舍時，鄉(xiāng)民驚問道：“那茅舍里空無一人嗎？”吳承恩馬上答：“有哇！有一老翁?！编l(xiāng)民面含憤色，說：“既然看見了山匪，你們怎么不抓？”他告訴吳承恩，原來那戶茅舍就是山匪的聯(lián)絡(luò)點和望風臺。

吳承恩聽后趕緊帶人返回，但那老漢早已不知去向。他得到縣衙捕快申時時分就返回縣城的消息，便進了森林向山匪們通風報信去了。

吳承恩懊悔不迭。

第二次剿匪

夏去秋來，縣衙又接二連三接到報案，浙皖邊界的山匪劫財害命，百姓叫苦連天。吳承恩帶領(lǐng)捕快二次進山，搜尋山匪。捕快們疲于奔命，一無所獲，苦不堪言。正在無計可施的當口，忽然一個捕快驚叫道：“縣丞請看，前面又有一戶茅舍！”

吳承恩定睛看時，那茅舍仍然像上次所見的茅舍一樣，炊煙裊裊，柴門洞開。吳承恩喜不自禁。他判斷那個老漢一定又在茅舍里等待他們到來，用茶水換取情報，好去通風報信。他一揮手，要捕快們疾步飛奔，前去捉拿老漢。

捕快們跑到茅舍前，一下子傻眼了。這里根本沒有什么老漢，卻是一個五旬老婆婆。

吳承恩也傻眼了。但他畢竟汲取了上次的教訓，盤問道：“這位嫂子怎么孤零零一戶人家居住山野，難道不怕山匪打劫？”

這一問不打緊，那婆婆忽然泣不成聲。她說誰不怕山匪啊，她的丈夫立秋時節(jié)被山匪打死了。只是她一個老婆子無處可去，只能在這里住著。她說反正遲早一死，現(xiàn)在提心吊膽過日子，不如早死早托生。

吳承恩看她說得可憐，從懷里掏出一錠銀子遞給她。那婆婆一把將銀子塞進吳承恩衣兜說：“官爺?shù)你y子，不敢拿的。”

吳承恩急了，重新拿出銀子說：“我贈送與你，為何不敢？”

婆婆說：“我家徒四壁，可不敢再招禍。倘若有了銀子，讓山匪知曉，一定死于非命！”

吳承恩點頭稱是，便收回銀子塞進衣兜。婆婆問：“看你們官爺都是好人，你們可愿在我家留宿，休息一晚，明天接著緝拿山匪？”

吳承恩不假思索說：“不瞞嫂子說，我們今天在酉時時分，要返回縣城了?！?/p>

吳承恩和捕快們離開茅舍，轉(zhuǎn)過幾道彎，爬過幾道坡，吳承恩忽然停住腳步不走了。他皺著眉頭，吩咐兩個捕快返回茅舍，去看看那婆婆還在不在。

果然不出吳承恩所料，老婆婆早已人去舍空，通風報信去了。

返回的路上，遇見鄉(xiāng)民一打聽，鄉(xiāng)民說：“那可是山匪的匪婆，歹毒得很！今天她沒在茶水里下毒，算你們官爺命大！”

吳承恩真是懊惱。他發(fā)誓，下次再進山林緝拿山匪，不管山中茅舍里居住著什么人，一定捉拿到縣衙再作道理！

神兵天降

秋去冬來，初霜薄雪的時節(jié)，正是剿匪的季節(jié)，吳承恩再次帶領(lǐng)捕快，三進森林。

這一次沒等吳承恩一班人進山，就在一塊草坪上看到一個青年婦女在放牛。捕快們不知該怎么辦。因為臨行時吳縣丞有令，在山里不管什么茅舍，不管什么男女，見人就抓。可現(xiàn)在既不是山里，又不是茅舍，他們都沒了主意。

吳承恩也很疑惑。這冬寒的時節(jié)，草坪上枯草凄凄，怎么還有人放牛呢？不會又是什么鬼花招吧？

吳承恩走近婦女，問道：“這位妹子，冬寒時節(jié)，寸草不生，怎么在這里放牛?。俊?/p>

不問則罷，一問，那婦女聲淚俱下，說：“官爺有所不知，我的十一歲的兒子，中秋時節(jié)來山里打柴，至今未歸。不知是被山匪逮了去，還是讓狼吃了。我的婆婆在家哭瞎了眼睛，要我天天趕著牛來尋找兒子，從漫山皆綠趕到滿山皆黃，至今沒有半點消息，嗚嗚嗚……”

吳承恩覺得她十分可憐，也不多問，帶著捕快們向山里走去。忽然，他停下腳步，吩咐兩個捕快說：“你們趕緊回去，看看那婦女還在不在？”

兩個捕快飛奔而去，果然不出吳承恩所料，那頭牛還在，婦女卻蹤影全無。

吳承恩十分惱火。不是惱火別人，而是惱火自己太白癡。一個女人家怎么可能敢在山匪出沒的山林旁放牛！這個婦女必定是匪婆，現(xiàn)在一定跑進山里通風報信去了。

于是吳承恩將計就計，帶著眾捕快從另一條羊腸小道，跟隨那婦女行蹤。果然，那婦女剛剛跑到匪巢，吳承恩和捕快神兵天降，經(jīng)過一番激烈戰(zhàn)斗，將二十幾個山匪全部緝拿捆綁。

除了這天遇到的那個女子，吳承恩還看見第一次進山時茅舍里的老漢，還有第二次進山時的那個老婆婆。

吳承恩在寫《西游記》的時候，就從歷次剿匪經(jīng)歷中得到靈感，寫成經(jīng)典的“孫悟空三打白骨精”。

選自《山海經(j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