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妃

他在紙上寫了兩個字——“兄弟”。他指著“兄”字對哥哥說，這個字讀兄，兄就是哥哥，又指著“弟”字說，這個字讀弟，弟弟就是我，“兄弟”的意思就是先有哥哥，才有弟弟，沒有你，就沒有我。

他出生那年，計劃生育抓得正嚴(yán)，只有他，是一個光明正大生下來的老二，因為他的哥哥患有先天性腦疾。

母親拿著一根小竹竿對哥哥說：“永遠(yuǎn)不許碰弟弟，記住沒？”說著揚起手里的竹竿，警告哥哥如果不聽話，就會挨打。因為擔(dān)心會傷害弟弟，父母便不允許哥哥進(jìn)他們的房間，即使是吃飯，也會盛到碗里，夾些菜，讓哥哥在自己的小屋里吃。

弟弟慢慢長大，已經(jīng)牙牙學(xué)語，蹣跚學(xué)步。哥哥也高興，有幾次，弟弟伸著胳膊，向他走過來，他興奮得手舞足蹈，只是母親總會慌忙跑過來，把弟弟抱開。

轉(zhuǎn)眼十幾年過去，他拿到大學(xué)錄取通知書那天，父母樂得合不攏嘴，哥哥也跟著高興得又蹦又跳，像個孩子。

他離開家的前一天晚上，哥哥還是不肯進(jìn)他的屋子，而是敲他的窗，讓他出來。

哥哥給了他一個花布包，他打開，竟然是幾套新衣服。那套藍(lán)色的，是幾年前姑姑扯了布，給他們哥倆做的；那套灰色的，是母親給他買的生日禮物，他嫌棄顏色難看，母親就給了哥哥，又買了一套新的給他；還有那件黑色的夾克，是城里姨媽送來的。

原來，這么多年，哥哥一直都沒舍得穿，而是把這些新衣服都留給他?？墒?，他以及父母，從未注意過，哥哥是否穿了新衣服。甚至，如果讓他回憶，他根本不知道哥哥平日里穿著什么。

他的鼻子微微發(fā)酸，這么多年，除了兒時的厭惡和長大后的忽視外，他還給過哥哥什么呢？

他收下了衣服，高興地在身上比量，問：“哥，好看不？”很久沒叫出這個稱呼，吐出來有些艱澀。哥哥很用力地點頭，笑的時候嘴巴咧得很大。

那天，他反復(fù)地教，哥哥就是堅持讀那兩個字為“弟兄”，間斷卻很堅決地讀，弟，兄！

走出哥哥的房門時，他哭了，哥哥那是在告訴他，哥哥心中，弟弟永遠(yuǎn)是第一位的，沒有弟，就沒有兄。

心香一瓣摘自《人生因愛而完滿》